一旁的李岚悄悄给罗小邪使了个眼神，可惜罗小邪并没有注意到，此时他的脑子有点懵。
“你怎么在这？”
“说来话长……”马丁挠着头掩饰着自己的犹豫。
“现在得空。”罗小邪半点没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
就连他身后的于晓容脸上的古怪都没注意到。
马丁一脸狐疑，试探着问道：“你有没有看新闻？”
“正经人谁看新闻？”罗小邪掏出手机，打开开明看了眼头条，忽然一愣。“我靠，这么突然？！”
开明的新闻头条上，写着夜泽公开宣布与佛罗兰斯宣战的消息，在这条占据了大半个版面的链接下方，则是许多关于佛罗兰斯的“罪证”，比如青竹县考古现场事件，比如之前的几起枪击案，比如……东阳萧氏勾结佛罗兰斯出卖九州。
在自己遭受枪击之前，罗小邪也曾一度怀疑青竹县事件是佛罗兰斯所为，或者说直至他被枪击后的蛮长一段时间，他都是如此认为的。
但是现在，看到跟自己有关的枪击案被跟青竹县事件还有东阳萧氏放到一起，罗小邪下意识便察觉到事情真相可能并非如此。
不过，这不是重点。
“不是，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大脑因震惊宕机了几秒后，罗小邪一脸错愕地朝马丁问道。
“咳咳……说来你可能不信，我昨天晚上去了趟东阳，不幸遭殃了。”马丁的目光有些躲闪。
罗小邪一脸狐疑：“那你不应该是在辰州那边的医院么？”
“我觉得辰州那边太危险，就连夜飞回永夜城了。”马丁一脸迫真。
听上去好像没什么不对，但罗小邪不是很信，眯着眼看了他好一会，这才终于看了眼一直试图朝自己传递什么消息的李岚。
“嘶——脑子有点乱，我先出去抽根烟。”
罗小邪起身，径直朝门外走去，没有注意到从进门起一直被自己“冷落”没说过的于晓容，正一脸幽怨地看着自己。
反倒是马丁敏锐察觉到了于晓容的情绪有些低落，微微侧身笑着朝于晓容安慰了几句。
他的身后，李岚放下手机看了马丁一眼，目光复杂。
走出病房，罗小邪寻了个安静的角落，没有抽烟，打开夔牛找到李岚的聊天窗口，立马便收到了对方发来的消息。
[袭击东阳萧氏是莫轻云的安排，佛罗兰斯人的目标是青州出云山脉，我只知道这些，具体原因莫轻云没有告诉过我。另外，马丁这人有猫腻。]
罗小邪皱眉，马丁有猫腻他一直有猜测并不意外，但是莫轻云安排人袭击东阳萧氏是什么鬼？还有佛罗兰斯人的目标，难道他们不应该是想着勾结东阳萧氏突破东海入侵九州么？
猫南北：马丁的底细你知道多少？
青君（李岚用自己真名取的马甲，但没人知道）：几乎一无所知，我的任务只是监视禾沐芷，不管是锦衣卫那边的安排还是莫轻云的安排。
有些郁闷地咂了咂舌，罗小邪收起手机下意识摸出烟盒，一脸烦躁。
“在医院抽烟可是会遭人谴责的。”
正当罗小邪将打火机打燃想要点烟时，一道有些熟悉的悦耳声音响起，侧过头，罗小邪立马感觉自己的眼睛有些刺痛——无论是对方的头发，还是他死了三天都没那么白的皮肤，在医院过道的白炽灯灯光下都有些太过耀眼了。
“你怎么在这？”
收起香烟和打火机，罗小邪微微皱眉问向来人，心中感到有些古怪。在这个当口，一个跟自己并不算很熟的佛罗兰斯的大小姐，出现在永夜城的军医院与自己相见，怎么看都很奇怪吧？
爱丽丝面露微笑，捧着一束鲜花缓缓走到罗小邪身边，面对罗小邪身后的窗户，俯视着灯火通明的永夜城，用熟知的故人般的语气说道：“同学住院，我过来探望一下不是很正常么？反倒是我比较意外，为什么罗小邪同学你也会在这里。”
“同学？”罗小邪微微一愣，脑子里下意识过了一遍自己班上的那些人，但很可惜，他之前在怜花中学时一直一副司马脸，跟班上的人并不怎么熟，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来自永夜城。但是，他下意识觉得，爱丽丝恐怕是冲着自己来的。
虽然算不上很熟，但罗小邪还是很敏锐地察觉到自己这个前不久还是同桌的同学，好像对自己也有类似于少邪等人的兴趣。
“准确的说，应该叫学姐吧，李岚学姐，她跟我们不是同校么？还跟你是一个乐队的成员，你难道不知道她住院的消息么？”
爱丽丝故作惊讶道——就好像刚才说意外罗小邪出现在此的话并不是出自她口。
这拙劣的演技，让罗小邪有一种自己在被当傻子耍的感觉，有些不悦道：“那你走错方向了，李岚的病房在另外一边。”
“哦，是吗？多谢你的告知。”爱丽丝点点头，转身提着自己的裙摆朝罗小邪行了个优雅的屈膝礼。“那么，待会见。”
说完，也没问李岚的病房是哪一间，便真的朝着楼层的另外一头走了。罗小邪也没想着提醒她病房号码，只是凝眉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思考着心中的疑团。
明面上，李岚是个死人，上了新闻的死人。就算爱丽丝真的没有看到那条新闻，罗小邪也不认为对方连这条新闻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会跟李岚有知道她住院并从长安赶过来探望的交情。
或者说，罗小邪压根不信爱丽丝跟李岚有交情，对方怎么看都目的不纯，只是此时他懒得去追究询问罢了。主要是不想主动跟爱丽丝这个可疑人物产生纠缠，现在他身边的“风流债”已经够多的了，实在不想再多一个跟女人有关的烦恼。
【假装看病人也不要带玫瑰花啊，真把人当傻子耍吗！】
找了个可以抽烟的角落抽了根烟，罗小邪再度回到病房时爱丽丝已经留下玫瑰走了——嗯……就是玫瑰的位置好像有点不对。
“那个女孩子是谁？”
一进门，于晓容便板着张脸质问道，眼神里还有些藏不住的委屈。
看到于晓容床头的玫瑰，罗小邪一个头两个大，朝李岚投去询问的眼神，李岚却是一脸不解。这看上去有些暧昧不清的举动，让一旁的于晓容更是有些破防，拳头握紧死死抓住被套，好在此时于母和于妹不在，不然又是一套八点的肥皂挡剧情——嗯，还正好发生在晚上八点左右。
“她不是来看望你的么？”罗小邪按住额头问道。
“啥？我都不认识她。”李岚摊手。“她进来都没看我一眼好吧。”
“贤弟，你这戏演的……”马丁似是有些看不下去一般，用颇为失望的眼神看了眼罗小邪，又朝于晓容投去一个“放心，大哥帮你教训他”的眼神，搞得本就烦躁的罗小邪格外抓狂。
“我跟她根本不熟好吗？只是一个学期都不到的同桌而已！”
“啊，原来是她啊，我想起来了。”李岚恍然大悟，“我就说怎么感觉那么眼熟。”
罗小邪很怀疑她是在故意演自己——就算李岚跟爱丽丝真的不认识，以爱丽丝在怜花中学的名气，李岚没道理认不出来。
果然，罗小邪立马便又听到李岚故作八卦地小声问道：“听说她对你深情一片啊，你俩真的没什么吗？”
说是小声，还是刻意让于晓容听到了。
于是，罗小邪立马便收获到了泪眼汪汪的女朋友一只。
“我没得罪过你吧？”罗小邪咬牙切齿地瞪了李岚一眼。
把对卡布的不满宣泄到罗小邪身上的李岚讪讪一笑，侧过身躺下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罗小邪这才终于走到于晓容身边坐下，一把拿起床头鲜艳欲滴的红色玫瑰扔进了垃圾桶，朝着于晓容无奈叹了口气，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解释道：“我真的跟她不熟，真的。”
于晓容负气挣开他的双手，委屈巴巴道：“人家长得那么漂亮，我才不信你个抽烟喝酒玩女人的摇滚乐手真的不喜欢。”
得，当初故意自黑的这梗过不去了。
“我看上去就那么像颜狗吗？”罗小邪有些不耐烦道。
“你凶我！”于晓容拿出从网上学来的绝招——无理取闹，呃，也许站在她的角度上来说算不上无理取闹。
罗小邪瞪眼，情绪有些不受控制起来——又或者说他本就是有些暴躁的人，只是在于晓容面前一直比较收敛——吼道：“我要真因为她漂亮跟她有什么关系，宁可找那边那家伙当女朋友也不会找你！”
病房安静了两秒，另一头的李岚悄悄观察了一下于晓容的情况，见她没有因此大哭起来，立马拱火道：“唉？真的吗？现在也不……”
她该多观察几秒才对。
“呜呜……”
于晓容还是伤心得哭出了声，将头埋进罗小邪怀中却被罗小邪闪身躲开——一如不喜欢手上被打湿或者弄上黏糊糊的东西，他也很讨厌衣服被沾上鼻涕眼泪，讨厌到身体下意识把这认为是应当被理所当然地理解的常识，无论任何情况。
但在一般人的常识里，他现在就该抱住于晓容任由她在自己怀中哭泣才是吧？
看着眼前探出床沿悲伤哭泣的于晓容，罗小邪不禁有些为她感到尴尬，但却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他那有些不太正常的脑回路和自尊让他放不下面子去安慰，只是冷冰冰地说道：“别哭了。”
罗小邪当然知道这样做没有什么用也很绝情，但他想不到别的做法和台词。
于晓容自然也不可能真的就因为他这么一句话就停止哭泣，她既没有那么卑微地爱他，也没有那么畏惧他。
于是，罗小邪对她的尴尬，逐渐变成了自己的尴尬。
身后的李岚大概在看自己笑话吧？马丁大概在想着该怎么斥责自己吧？
这个病房待不下去了。
冷哼一声，罗小邪忍住扯下外套往地上一砸的冲动，大步离开了病房，直至闯进医院外的冷风中，大脑这才稍微冷静了些许。
但是，也不足以让他回去道歉。
【反正本来就不是什么合适的对象，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如此想着，默认了对方并不是什么故意接近自己的细作，做好了分手的心理准备，罗小邪叼上一根香烟，缓步走进了黑夜的冷风中。
也许并没那么黑，但刚被刺痛过的眼睛看着眼前的街道，总觉伸手不见五指。
漫无目的地走了好一会，一辆出租在他身边停下，待副驾上的客人下车后，司机尝试着问了他一句要不要坐车。
于是罗小邪便坐了上去。
“去哪？”
出租车缓缓启动，罗小邪下意识想要说家的位置，插在口袋里的手动了动没有摸到钥匙，这才恍然想起，在这永夜城里自己好像除了医院无处可去。
去客栈？好像太过清冷了，一个人的房间会很寂寞吧。
“去最近的酒吧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