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时候偷偷摸摸跑来见我，你就不怕被那群家伙怀疑吗？”
开门声轻轻响起，罗睺闭眼躺在床上动也不动，直接开口调侃。
莫轻云回头对跟在后面的锦衣卫使了个眼神，几人会意走远，莫轻云关上门坐到床边，抬头看了眼牢房内的摄像头。
罗睺从床板上扣下一块，抬手一甩，摄像头立马被打爆。
“大将军也很肆无忌惮呀。”
莫轻云笑了笑，拿出一只酒壶，被罗睺一把夺走。
“淡出个鸟来。”
仰头喝了一口，罗睺砸吧砸吧嘴，顿感无趣。
“我还以为大将军跟令郎一个喜好，这桃花酿可花了我不少钱。”莫轻云又拿出一壶，小饮一口。
“余味绵长，果然好酒！”罗睺光速变脸，一脸享受。
“我以前听闻大将军是个性格严肃之人，之前没机会多了解，而今一看方觉传闻有误。”莫轻云意有所指。
罗睺皱眉瞥了他一眼，不客气道：“叽叽歪歪阴阳怪气的，少来这套。”
“唉~大将军何必如此，我们都是当父亲的人不是么？”
“我跟你这个坑儿子的狗东西可不是一路人。”罗睺冷笑。
“我们半斤八两，如果不是没打过的话，大概就是你杀儿子而不是被儿子杀了吧？不过……”
见罗睺面色愈发不善，莫轻云话头一转，面色也认真严肃起来。
“我很好奇，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不是没受影响吗？江湖百晓生，永夜智臣，这种事情还用得着问我？我不信你当年一点调查了解都没有。”
“跟你这样的人聊天还挺累的。”莫轻云叹息一声，靠在椅背上也不再装：“皇位正统？”
罗睺起身，眯眼看着莫轻云，语气幽幽：“看来这几百年来你没死果然跟她有关系，是她告诉你的？”
“差不多吧，旁敲侧击，多少试探出了一点东西。”莫轻云点点头。
罗睺冷笑：“所以现在你也想杀了我为你那位小陛下铺路献忠？”
莫轻云愕然：“也？他就因为这个把你杀了？”
“少装！”
“啧，大家都心照不宣和气一点不好么？跟你们这些粗鄙的武夫聊天真没意思。”莫轻云摇头。
“看样子我是问不出原因了。”
“你们三个关系不是很好么，怎么不去找他问一问试试？”
“如果可以的话我就不会来了。”
莫轻云叹息，从怀中摸出罗小邪“变身”所用的手机，将屏幕对向罗睺按了一下锁屏键，屏幕立马亮起。
罗睺蹙眉，脸色凝重了些许。
莫轻云抬手在屏幕上划了一下，屏幕锁被解开，简洁的桌面出现在罗睺眼前。
“斩业刀……”
罗睺小声呢喃了一句，双手紧紧握拳，浑身骨骼发出噼里啪啦的暴响声。这个曾经在出云山脉教导卡布养气功夫的老怪物，此时愤怒的情绪丝毫不被自己掩饰。
“你果然知道那把刀的来历。”莫轻云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罗睺起身，夺过手机朝着牢门走去。
“我已经试过很多次了，别做无用功。”
罗睺脚步一顿，回头看了眼莫轻云。
“如果你现在出去的话，就算我不说你的底细，他们说不定也会想办法除掉你的……夜泽那个小家伙虽然看上去不太像个皇帝，但绝不会允许你这一而再再而三蔑视皇室的家伙继续活下去的。”
“我乃魔祖。”罗睺沉声道。
“对，然后呢？你不在那个位置上已经一千多年了，就算你是永夜正统，现在也没人会支持你。魔人血脉也早已式微，你要把九州的其他族群杀光不成？”
莫轻云起身，慢悠悠走到罗睺面前，直视了罗睺冷漠的目光一会，又幽幽说道：“退一万步说，就算你真这么做了，又有什么用？当年第一个反对你的，就是本该当太子的那家伙吧？无论成败，你都必将真正意义上成为孤家寡人。”
沉默了好一会，罗睺深深吸了口气，走回床边坐下。
“问完你想知道的，快点滚。”
莫轻云轻笑一声，在罗睺对面坐下。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那么着急把他踢出局。”
罗睺抬头，深深看了莫轻云一眼，目光格外阴冷。
“放心，我现在跟他不穿一条裤子，不会告诉他的，你不用这样看着我。”
面对毫不掩饰杀意的罗睺，莫轻云淡定一笑，丝毫没有半点紧张之感。
罗睺忽然一笑，目光玩味起来。
“人皇燕林的历史你知道多少？”
莫轻云的笑意微僵，不知道罗睺为何突然有此一问，心中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在我知道的历史里，他的名字一直都是燕林，为什么第九世叫沈醉？他第九世明明出生在燕云皇室，燕云皇室也姓燕。”
莫轻云脸上笑意彻底消失，眼神也逐渐凝重起来。
罗睺继续说道：“第九世的他甚至灵魂都不完整，第八世他的巅峰状态可比第九世的他强多了，我在他第八世巅峰状态时被他杀死过一次——用八把人皇剑。”
莫轻云的手猛地一颤。
“你觉得，为什么我还能活？”
莫轻云脸色难看：“为什么？”
罗睺不答，转而说道：“他来到这个世界，你又觉得是为什么？”
“……我想过很多次，除了巧合想不到什么合理解释，但我不太相信是巧合。”
莫轻云口中的巧合，是指来到这个世界的人是罗格而不是别人，而不是他出现这回事。
罗睺摇头：“你们所知的神话时代历史，那些所谓的洪荒莽兽妖鬼神祇，都只是概念投影而已，包括我在内。”
莫轻云大骇，满脸不可思议，罗睺见状耐心等了一会。
果然，很快莫轻云的脸色又渐渐平静下来，轻轻蹙眉思索了一会后，点头接受了罗睺的说法：“也对……我总觉得九州的玄学太过怪异……”
“我的概念是蚩尤，另一个世界的神话里跟初代人皇争过位置的人。我儿子则是那个世界里，蚩尤一脉的后人，并且对自己的蚩尤血脉……很狂热。”
“所以，他是个合适的……载体。”
“对。”罗睺点头，目光有些深邃。
“虽然不知道云梦为什么要在燕林第九世时把他换掉，但我很确定，她想要我儿子代替燕林的第九世。”
“但他并不想上位。”莫轻云长叹一声。
“你在燕林第八世时没死的代价，就是要帮云梦完成这个目标对吧？”
“我的确答应过她，但我可没打算完成。”
罗睺冷哼一声，咧嘴一笑。
“我堂堂兵主战神，岂会给天道的女儿当走狗？”
莫轻云挑眉，有些意外：“那你为什么要……”
立马，莫轻云想通了什么，意味深长地看了罗睺一眼：“你还真是疼爱儿子的好父亲啊。”
“呵——”罗睺不屑地瞥了他一眼，似是在嘲讽他背叛夜缨时对莫青梨不管不顾，将之推进忠义两难全的火坑的行为。
“我本来想自己夺取人皇的位子，再借助蚩尤的概念之力对抗云梦，但我失败了。”罗睺悠悠长叹。
“而他也没有上位……”莫轻云沉思，“陛下为什么没有出事？”
“小女帝的运气很好，燕林出手劫走了她的部分灵魂。”罗睺低头看了眼手机。
“本来他是做不到的，但是你们两个的背叛动摇了她的人皇果位，给了他出手的机会。”
“歪打正着……”
莫轻云苦笑，额头冒出劫后余生般的冷汗。
“当然也没那么简单。”罗睺抬头，看着莫轻云玩味一笑，意有所指。
莫轻云想了想，也跟着一笑。
“叛徒也不止我们两个啊。”
罗睺笑出声：“我，燕林，我儿子，你，还有帮你的那个……全都是一群叛徒。”
说到这里，罗睺忽然又想起萧澜那个叛徒，笑得越发肆意。
莫轻云受到感染，也跟着大笑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