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头尖锥划破空气，行动轨迹在罗小邪眼中很是漂亮——在这生死关头，竟还有心思去观察那条优美弧线。
眼看着危险将近，一切都好似放慢，就连声音都变得迟缓诡异，罗小邪却是完全没有躲避的想法。
【这就是传说中人之将死的走马灯？】他不由好奇心想，感觉一切都是如此奇妙，死亡就好像一种艺术，在此刻让他无比沉迷。
这感觉就好像许多年前的某个夜晚，心死莫大于哀的他站在桥上，看着脚下延绵不绝的江水，吹着晚风，心情无比宁静，那水流似对他有着难以言说的魅惑，叫他忍不住想要跳下去。
【不对……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何我感觉如此真切，却是想不起来何曾经历过……】
他不由疑惑，注意力从尖锥上移开，身外一切仿若虚幻，不值得他去多看一眼，时间被无限放缓，这一刻地久天长。
【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为何想不起来……】
越是去想，便越是抓不着头绪，他不由扶额抓住自己的头发，满脸痛苦，又握起拳头，不断朝自己脑袋砸去。
他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就连那江水，此刻也在逐渐从他脑海中流失，一去不回，渐渐想不起是何模样。
钱塘江上潮信起，今日方知我是我？
他忽然想起这句诗来。
【不，不是那样！】
【……我一直都是我！】
……
“还不出手吗？”
看着抱着脑袋在地上痛苦呻吟不断打滚的罗小邪，刘松站在夜莺身后问道。
刚才阿比旦一鞭抽落，罗小邪正好抬手扶额挡住，手臂被抽得血肉模糊，而他却是仿若感受不到一般，抬起受伤的手臂不断砸自己头。阿比旦又连续抽了许多鞭，罗小邪全身是伤，仍是对其视若无睹，整个人仿若走火入魔，抱头痛哭。
“你把她放进来的，不应该是你来解决？”
沉默了片刻，夜莺冷哼一声转过头来，一双清冷的眸子闪烁着杀意。
“事后你最好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刘松缓缓摇头：“她这样的人，我可没那个本事弄来，你应该去问你的那位臣子。”
言罢，刘松转头抬手招了招。
立刻，一剑东来，带起一阵狂风，有如一颗炮弹般落入场中，将地面砸出一个大坑，尘埃满天。
紧接着，一道人影从天而降，落入尘埃之间。
阿比旦如临大敌，连忙后撤数丈，一脸忌惮地看着尘埃中的那道人影，双眼时不时朝夜莺与刘松这边瞥上一眼，似在心中衡量计算着什么。
夜莺轻轻皱眉，捂住口鼻，鼻子又轻轻抽了抽，闻到空气中浓烈的酒味，侧眸看了刘松一眼。
“好一个护国剑阁！好一个满山忠烈！”
面对夜莺毫不留情的嘲讽，刘松只是讪笑两声，不做解释。
尘埃缓缓散去，露出突然出手之人的身影。
那是一个青年，衣衫不整，面容有些颓废，乱糟糟的头发很是油腻，正抱着一只酒坛靠着插入地面的阔剑仰头灌酒。
燕山剑阁末代嫡传，沈醉沈无敌的二师兄周海平，曾以仅次于沈醉的一身浑厚磅礴内气闻名九州，又因体内内气过于浑厚，不得不常年醉酒以压制，故又有酒剑仙的外号。
世人皆知沈醉以一敌十万守城，被夜缨耗死在靖城城门之下，却是不知周海平亦曾在凤鸣谷一夫当关，为燕东地区调兵遣将拖延了整整三天时间……想起当年东出的那次首战，夜莺不由双眼微眯，对眼前之人又产生了些许杀心。
放开手脚的周海平，威胁丝毫不逊于当年孤身守城的沈醉。
察觉到若有若无的敌意，周海平放下酒坛擦了擦嘴，一双醉意迷离的眼朝夜莺这边扫了一眼，似是不屑般轻哼了一声，与酒嗝混在一起叫人难以察觉。
夜莺连忙收敛了杀意，眼帘微垂。
周海平拔出插在地上的阔剑，指向阿比旦，身子微微晃了晃，有些口齿不清道：“喂，那边那、嗝~小妞，现在快滚，小爷饶你、你一命。”
阿比旦皱眉，虽然也听说过酒剑仙周海平的名号，但她并不认识周海平，一时有些犹豫，分不清这突然冒出的酒鬼是个什么情况。
在她看来，周海平有点色厉内荏的意思。
如果她稍微大胆一点猜测，连她这种小卡拉米都能活到现在，眼前这用剑的酒鬼……酒剑仙好花酒，喜逛青楼，怜香惜玉……还是很好猜的。
纠结片刻，阿比旦抬手扬鞭，鞭头尖锥直取周海平面门而去。
周海平蹙眉，跳起来抬手挽了个剑花。
阿比旦大惊失色，立马弃鞭侧身一翻，数道剑气从她刚才所在的位置飞过，在地面上划出数道数丈长的深沟。
饶是如此，她仍是被剑气斩断了一只脚，值得庆幸的是，周海平的剑气很锋利，切口很平整。
直到阿比旦落地，伤口碰到地面方才察觉自己被击中，一时满头冷汗。
这时，她方才恍然大悟，明白眼前之人是谁，忍不住惊慌大吼道：“酒剑仙周海平！”
周海平再度拿起酒坛灌了一口，没有理会阿比旦，转头看向刘松。
刘松摆手，周海平回头看了眼还在地上滚来滚去的罗小邪，又看了眼落在地上的淘沙枪，嘴里小声嘀咕了一句，纵身一跃立马消失不见。
刘松看向夜莺，笑道：“你想怎样解决？”
夜莺迈步，捡起淘沙枪朝阿比旦走去。
阿比旦大惊失色，强忍着脚上断口处的疼痛，双脚不断蹭着地面后退，满脸惊恐。
“不，不要！你不能杀我，我是……啊——！”
夜莺一枪扎进阿比旦的大腿，脸上不悲不喜。
“我知道你背后是谁，不用拿出来唬我。”
夜莺一脚踩在阿比旦小腹上，扭了扭枪杆，将枪头拔出，又扎进阿比旦另一条大腿之中，阿比旦再度发出一声刺耳的惨叫。
“别叫，不然我会杀了你。”
不满地警告了一声，夜莺拔枪，用枪头在阿比旦脸上轻轻拍了拍，冷声道：“懂？”
阿比旦连连点头，用双手捂住了嘴巴，两行热泪从眼角滑落，跟刚才嚣张得意的模样判若两人。
夜莺满意点头，划动枪尖将阿比旦的双手拨开，在阿比旦惊慌不解的目光下，面无表情地将她的脸给划破，又将她的面部肌肉搅得稀烂。
“之前你有个姐妹也做过这样的事情，你应该能理解吧？”
面部肌肉被切断，阿比旦想要咬牙忍痛都无法做到，只能强忍着惨叫哀嚎的冲动点头。
血水混杂着唾液从阿比旦的嘴角滑落，夜莺再度蹙眉，抬起枪头在阿比旦胸口的布料上蹭了蹭。
见夜莺将枪头放到自己胸口上，阿比旦瞪大了眼满眼惊恐，以为她要杀了自己，刚想求饶，却因脸部肌肉被破坏只能发出怪叫之声，又察觉到夜莺只是擦拭枪头，立马松了口气。
真是大起大落。
然而，刚松下来的眼皮刚刚垂落些许，阿比旦立马又瞪大了眼。
夜莺又一枪扎穿了她的肩膀。
一旁观看的刘松不由眼角微抽，暗自腹诽：【不愧是暴君武帝，当真是喜怒无常。】
又一次拔枪，夜莺将枪头抵在阿比旦另一边肩膀上，缓缓用力将枪尖扎进阿比旦的肌肉。
“手下留情！”
此时，一道焦急中略带惶恐的喊叫声突然响起，夜莺手中一顿，侧头看了眼发出声音正朝这边跑来之人，又猛地一用力将阿比旦的肩膀扎穿。
出声之人拿着手机快步跑到夜莺面前，看了眼地上被折磨得有些凄惨的阿比旦，咽了咽口水，伸出颤抖的双手，恭恭敬敬地将手中的手机递上：“我、我家主公有话要对您说。”
夜莺凝视了他一会，以肯定的语气问道：“你是之前的那个司机？”
来人微微一愣，看了眼地上打滚的罗小邪，低头道：“对，正是我。”
夜莺点点头，伸手拿过手机放在耳边，没有说话。
“陛下，给微臣一个面子如何？”
立刻，手机中响起莫轻云的声音。
夜莺看着不远处的监控摄像头，冷声警告道：“再有下次，你提头来见。”
说完，直接将手机一扔转身走向罗小邪那边，抡起铁枪一枪将之砸晕拖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