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逃不过,最后的,别离。

作者:PXdream 更新时间:2017/2/21 15:40:11 字数:8244

一百三十里开外,官道。

“大哥,三子的伤怎么样了?”马上,一名扎髯大汉道。

“不见气色……”那人扶着另一名独臂男子道,“失血过多了,得赶快找个地方休息……”

“要不是那场大水……可恶的官府……”扎髯大汉握紧了拳头。

“二弟,你又在想些什么?连反抗朝廷这种话也是你能说的?”

那大哥听到这句话,大惊失色,连忙小声提醒。

“我只是气不过……”

“难道我就甘心?若不是无可过活,谁又会干这种日子……”

“咳……咳咳”马上,那独臂男子咳出一小摊血。

“三子(李三),别动了,好好休息吧。”

那两个人连忙扶住他。

“我知道……老大,二哥,咱到哪了?”

“官道,下一座城至少还有十几里呢……”

许家。

习家人走后,一切如常。

只是,左时教许棠儿诗赋习字,已然心不在焉了许多。

不过许棠儿的学习并未就此慢下来,反而越发勤奋。

她也知道,在自己出嫁无可避免的情况下,这短短的半个月就是自己最后的和海棠仙一起的时间了。

午后,骄阳,黄尘,石凳。

“这就是垛积法的最后一问了。”比划着树枝,左时不禁有些嗟叹不已。

“那个……海棠仙……”一旁,许棠儿同样是一只树枝在手,在地上计算着什么。

“有什么不懂得,尽快问。”

“不不不,我都已经会了,我就是有点奇怪……”

迎着少女清澈的双眸,左时微微把头一偏,

“怎么?”

“总感觉……最近的算学……好像快了许多,以往我又不懂得地方,海棠仙总是一遍一遍慢慢练,为什么最近总是教我先记住背过,日后慢慢研究呢?”

“这个啊……本来想最后一天再告诉你的呢,后天,我就搬出去了。”

“啊?海棠仙要走?那个,那个,但是,我……我……”

许棠儿显示大吃一惊得瞪大了双眼,随机即焦急的开口,却又不知道改说些什么,涨红了脸,有些焦急,有些羞囧,又有些不舍。

“棠儿你那个是什么表情,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

听到左时这句话,许棠儿刚刚黯然低下的头又抬了起来。

“丰都城里,城西的那间小房,就是去年你父亲送我的那间,这几个月我尽量会一直住在那里,想来,便来吧。”

许棠儿刚欲欣喜,但旋即听出了左时话中的细节。

“那,几个月之后呢?海棠仙又要去哪?”

“我?我大概会向之前一样云游吧。”

关于之后何去何从,左时也有过不止一次的详细考虑,自从许家提亲以来,左时之觉得天地之大也索然无味,做官的念头就淡了不少,况且,与先生的论文,给左时的信心泼了盆冷水。

某日,左时有所感悟,心道既然我穿越到了这里,不妨做个看客,好好体会这北宋的风土人情?由此便下定了决心云游之路。

“那……那我……”

“或许再之后,我还会回来吧,也说不定呢。”

左时缓缓站起来,把树枝扔在一边,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

“走吧,回去了。”

习家。

“啥?许家?许棠儿?就是上次在门口见到的那两个人?嗯嗯嗯……姿色算是不错呢……还有事吗,没事我先走了……”

两盏小杯,一壶清茶,习邙和先生相对而坐,只是,他那斜跨着脚的坐姿把这本来很是清新的意境毁得一干二净。

“这个……”先生不禁又把手放在太阳穴上揉了揉,“……你好歹也象征性的要去女方家中拜见一次,还有,把脚从凳子上放下来。”

“好吧好吧。”不情愿的把脚收回,端端正正坐直了身子,习邙只觉得浑身不得劲,“我去就是了,爹爹在不在?在的话我现在就走。”

“……”先生神色古怪的瞟了一眼习邙身后。

“你这臭小子,就如此怕我?”

习邙身后,一人缓缓走近,低沉开口道。

“爹……爹爹爹爹……爹爹,你好啊。”

习邙大吃一惊,连茶盏都来不及放下,连忙一轱辘翻下椅子,行了一礼。

“唉……习家主来的真是巧啊……”

先生缓缓放下茶盏,也起身行礼。

“昨天又去赌了?这个月剩下的钱我便给你扣下了,过几天你就出发去许家。”

“那个……那个那个,我知道我错了,钱……能别拿走吗?”

迎着习邙巴巴的目光,习家主缓慢而坚定的摇了摇头。

“这几天劳烦先生多多辛苦了……”

“知道了……”先生再度无奈的按了按太阳穴,似乎要压住头上突突直窜的血。

“不外乎给习邙补一下诸般礼仪礼法,我尽力……”

日月如梭,光阴似箭,白驹过隙,度日如年。

最后一个词是形容习邙的。

这几天他确确实实没有再踏出习家一步。

不仅仅是先生和习家主看管他甚是严格,还有另一方面的原因是习邙所有的钱都被习家主收走了。

现在的习邙身上是真真正正的两袖清风——除了衣服就是风,连能当的挂坠和饰品都没有一件。

先生就是先生,即使面对的是顽劣如习邙,他也能凑合出一套方案来。

几天折腾下来,好歹是让习邙能够端庄得体的应付一圈了。

穿着着一身合适而华贵的汉服,对着铜镜摆一副姿态,其实,习邙看上去还真有了那么几分儒学气,整个人也平添了许多气质。

虽然这改变不了他底子里还是个草包的事实。

最多算是个高级一点,有点文化,有点心眼的草包而已。

至于前三个词,是形容许棠儿与左时这一对儿的。

自三天前左时搬到丰都城里住,许棠儿便天天借口往城里跑。

对此,许茗山也默许了。

平心而论,许茗山还是很疼爱许棠儿的。

许家事变之前,那可是恨不得捧之为掌上明珠,事事遂着她的心意,甚至连许棠儿原先任性的小毛病,都是后来左时教她时,才慢慢矫正过来的。

事变之后,由于出嫁的问题,许棠儿虽说不至于誓死抵抗,以泪洗面之类的种种,但是心里仍然很是不痛快。

以至于,每每许茗山见到她,总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那可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所以说,听到许棠儿说要去丰都城找左时,许茗山几乎下意识的就答应了。

赶快走吧小祖宗嘞!别再在我面前甩我脸色了,我也难受的紧呐!

虽说辞了左时,那也只是因为付不起钱了而已,左时若是肯义务免费教学,那许茗山自然是乐的答应,况且,左时也几乎就是唯一能让许棠儿展开笑颜的人了。

至于左时和许棠儿的感情问题嘛……许茗山还真是没考虑过——

师生恋,这种事情放在现代都是不折不扣的大新闻,何况是理教封闭的古代北宋?

左时不说,是因为他知道此事终不可能。

许棠儿不说,是她不谱世事,还不知道什么叫恋爱。

许茗山不怪,是因为他压根就没往这方面想。

于是,两人之间这种若即若离的联系,便仍在不知不觉,慢慢升温。

变化的?还是没有变?或许……总有那么一天……

十一,灯火。

宋,大中祥符二年,公元,1017年。

昔日悬悬不定的亲事,也终是彻底开花结果。

短短半个月转瞬即逝,今晚,习,许二家便会在丰都城外,许家大院举行婚礼――明日一早,习邙与许棠儿便正是以夫妻相待。

明明是个应该开心的日子,左时却无论如何高兴不起来,晨间直到午后,左时勉强克制,挤出的微笑也终于崩溃在了脸上。

还是那片空地,早些日子里和许棠儿一同栽种的海棠树苗正茁壮成长,左时随手拉一壶酒,就这么坐在树下看着夕阳转红,用烈酒把自己灌得稀烂。

晃晃然之中,他仿佛看到了许棠儿穿着鲜红的礼服,向自己道别……她眼角微微红肿,算是刚刚哭过吗?

恍惚之中,衣襟已湿了一片,不知是那撒溅的酒水,抑或还是泪水?

就这么昏昏沉沉的睡去……说不定,这一切只是场梦而已,醒了,就忘了吧……

……

等到左时再度睁开眼的时候,却恍然发现自己身畔坐了个人。

先生正端着小小一个茶盏,静静地品茶,见左时醒来,他没有却,也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说,只是安安静静的另拿一个茶盏放在左时身边,端起茶壶满上。

“劳驾……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揉了揉有些发痛的太阳穴,左时仍有三分余醉,迷迷糊糊着问道。

“啊……还不算晚,莫约……戌时左右。”先生淡笑说道,“……距离婚宴尚有些时候,怎么样,介意与我以茶代酒,共饮一番吗?”

左时拿起茶杯,轻轻搓一小口――茶是好茶,清香温润,氤氲热气升腾,左时只感觉仿佛连残余的酒意都淡去了不少。

左时只是站起来,正了正衣冠,改为端坐在先生对面,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在下……有三个不解,还望钟刻兄为在下一解疑惑。”先生轻抬茶盏,一双剑目直视左时。

“小子毕竟年轻,何来指教一说……力所能及而已……先生请讲。”

“敢问钟刻兄,师承何处?从师和人?”

“河南实验二中,中国清华历史系。”

“……那是什么?”面对如此坦率着的左时,先生却疑惑了。

“……类似于书院的一种地方……呃……不对,书院兴盛于明清……就是……类似于家族制的……嗯……就这样吧。”

“哦,原来是家传所学……佩服佩服。”先生云里雾里的听左时说了一大顿,最后也只听懂“家族制”这个词。便……自然而然会错了意。

“第二个问题……钟刻兄如此才华,却不科举入仕……是家族原因,还是……另有难言之隐?”

……其实真的不是的……左时心中暗暗感叹……其实我真的应付不来那些体制文的,我也就有编几首打油诗的水平,那些惊世骇俗的文章,都是我参考宋朝以后知名文人的著作……照搬硬套的啊……叫我去科举?我是考上了,但是你叫后世的那些文人怎么办啊?!

想一想今后大学的课本上诸如《正气歌》这种文章,署名不是文天祥,而是左时,左时就尴尬的想哭。

……

“家族原因……我们家族先祖隐居归林,曾经留下遗训,子孙后代绝不致仕……”左时于是顺着先生的猜想,往下信口胡编――怎么办,总不能说“我害怕侵了后世诗人的著作,害怕改变历史,所以不考”这种话……吧?

“在问这第三个问题之前……我想跟钟刻兄,说一说我自己的事情……

我乃扬州人,家父县令任职,自小衣食无忧……但,我却只喜文章诗赋,无心继承家业。

……十四那年,家父在官场遭遇劫难,罢官流放,从此音信全无,我便与母亲相依为命

……到我二十加冠,便尝试科举,只可惜那陷害了家父的人中,在朝廷上着实有些能量,我自认才学不菲,。只可惜,九年三试,无一次入仕。

……二十六那年,江水泛滥,我和母亲被迫离乡逃难……承蒙习家家主收留,才得以在那漫漫饥荒中捡回一条命。

……虽然说终是安定下来,可母亲却经受不住连年的打击,终于还是惹上了风寒……我记得很清楚,十一月初三,那是个雪天……我本以为母亲只是累了,要起晚些……可结果,那天起,她再也没有醒来……

……虽说我已孑然一身,但尚有习家主大恩未报,因此我便留在习家,安安心心当个教书先生……

……我是这样打算的,等习邙成了亲,习家这一辈的传承能有所寄托了,我便动身去南疆……去寻找我那被放逐的父亲……毕竟,人活在世,总也是要有些盼头的……”

先生重重的谈了口气,举起茶盏,一饮而尽,那芬芳的茶水,竟也喝出了几分酒的味道……

“那么……我的事情便说完了,我的第三个问题是,钟刻!你到底和许棠儿――和你的徒弟是什么关系!”

先生诉说过半,气势猛然一变。话锋一转,出口之语直直如一把利剑,刺进左时心头。

“我……”

左时也陷入了沉思……

师徒吗?……不,不应该的……无论自己,抑或许棠儿恐怕都不会满足仅限于此的关系吧……

恋人吗?……不,也不对……许棠儿懵懵懂懂,对此全然无知,毫无防范,那也罢了……关键是,自己,做好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觉悟吗?

朋友吗?……或许是的,但是又分明比朋友多了许多……绝不仅仅是简单的知心好友那么简单的……

“或许……”左时一字一顿,吐出的每句话语,都仿佛压抑着千钧重量。“或许……并非师徒那么简单呢……情愫,自然是有的。不仅是我,亦是棠儿。”

“呼――”即使是早有意料的先生,亲口听到当事者的承认,还是禁不住呼了口粗气。

“怪不得,许棠儿无论如何不肯妥协……怪不得,钟刻兄在提亲当日如此态度……也怪不得……你为何一人饮酒醉卧在这园林荒郊……我虽然之前早就觉得钟刻这个人绝非一般……不过,这还真是……大逆不道呢……”

先生后半句说了什么,左时一概没有听进。他此刻,脑海中,只不断的嗡鸣着一句话“她,无论如何也不肯妥协……”

她无论如何也不肯妥协……

她无论如何都不肯妥协与这门亲事……

真是的,为什么,为什么自己没有早点发现!为什么自己没有早点觉悟!

左时扬起手,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鼻血横流。

“现在后悔是没用的吧……”但是先生很明显把这个耳光误会错了意思,他和声劝道,“当下之事……如何处理,也只有钟刻自己,知道答案了……”

先生倒空茶壶,饮尽最后一口茶,“时间不早了……最后的最后,让我送你八个字吧――为时未晚,好自为之……”

为时未晚……为时未晚……是啊,还不算晚!婚礼还没完,就还不算晚!

……先生来此,本意是想劝劝左时,使他打消师徒之间的,不论之情……可惜,世事难料,谁可曾想,先生的这一番话,反倒是彻底激起了左时的心?

左时拿定了注意,站起了身子,伸出袖子拍拍尘土――这一刻,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做好了,迎接一切的,觉悟……

……

许家大院,七里之外,山坡。

两匹马拴在不远处的树下,草地上,正躺着一个独臂男子,他脸色苍白,左臂断开的伤口出,化脓流出的血水,染湿了身下的青草。

他的一旁,正有两个男子,住立着,神色之间满是忧郁,“恐怕……三子他已经不行了……”

右侧的那个年长些的说。

“什……什么?”左边那个蓄着长髯的说。

“伤口已经感染了……加上这几天……一直在赶路,食宿不济……”左边的人摇了摇头。

“算了吧……大哥,二哥……不要再顾及我什么了……”地上,断了左臂的男子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虚弱的又倒在地上。

“住口……我们三兄弟如何能不顾义气?”扎髯汉子伸出手,把地上的三弟架了起来……

“前面不远,就有一户大户人家,趁着夜色,我们正好再做一笔……那时候,一定就会有钱给你治疗的……大哥!你说,是不是啊!”扎髯大汉转过脸来,眼神急迫地看着他。

“唉……那好吧……再做一笔……不过,三弟,要不你……”

“不,我恐怕……我……总之,这一次,还是我们三个人,一起……”三弟抬起毫无血色的脸,眼神坚定。

“唉……那好吧,一起。”大哥颇为艰难的叹口气,不住的摇着头。

……我恐怕我已经命不久矣……他明白的,这句三弟没有说出口的话。

翻身,上马,马嘶的声音伴随着蹄声渐渐远去,山坡上,落一抹斜阳,直把漫破青草,染上橙黄。

……

许家,偏房。

左时找到许棠儿的时候,她正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床边,看着窗外。

天边一抹从云遮住了夕阳,霞光万丈中透露出一道红光,壮美如画……她一身婚袍,大红绸缎。把青丝盘在头上,别一束海棠,娇颜依旧,明艳如花。也不知,是这日影红霞为伊人增添了绝色,还是伊人的娇颜点睛了景色?

他扣门踏步,一语不发。

“海棠仙!”看到是他,她恍惚中张大了嘴,惊讶中泠然欲泣……却最后只是把一个灿烂的笑留在了脸上。

“棠儿……”他有太多的话想要说出口,却,又不知怎么开口才好。

“谢谢你!海棠仙……棠儿……棠儿真的,很感谢你呢……多亏了你教我知识,教我算学……棠儿这就成亲了……海棠仙……也,也……可以放心了呢……”

到了这里,她的声音却低下去,低下去,一如那断线般滴下去的泪。

“棠儿……其实一直喜欢着海棠仙哦……”

薄唇轻启,吸若蚊呐的一句,却已经彻底充满了他的脑海。

……

哪有什么懵懂,哪有什么借口……其实,棠儿也一直都喜欢着钟刻先生,喜欢着自己的海棠仙吧……

……到头来,其实,只是自己在胆怯,在借口,在逃避而已。畏首畏尾,瞻前顾后,逃避着责任,逃避着结果,也逃避着自己的感情……

……真是的,罔自还是一个现代之人,却还不如封建社会的深闺少女,能看的破……

还不够吗!左时!你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是时候了,好自为之……

……

“棠儿……”左时意外的发现,自己的声音,竟平添了几分嘶哑。

许棠儿早已擦干了眼角的泪,抬着头,微笑着,看着他。

“你……你愿意,跟我走吗?”

“什么?”许棠儿惊讶的,瞪大了一双美眸。

“婚事也好,伦理也罢……都一并忘了罢!你和我,我们一起……一起去云游天下!……我们找个地方,结庐隐居,就这么生活下去,好吗……”左时一把抱住她,哭,又梦噫一般的呢喃着。

“海棠仙……”感受着怀抱的温度,许棠儿只是笑了笑,伸手抚摸着左时的脸,轻轻替他拭去脸上的泪。

“能听到海棠仙也说喜欢我……能听着这样的话,棠儿已经很满足了哦……棠儿也好想,好想和海棠仙在一起啊……”

左时听到这里,却惊慌了。不……他想,求你,不要说下去……

“但是,不行哦,因为……因为……因为啊,棠儿也舍不得……舍不得爹爹,舍不得这个家啊……”

她,哭着;但是突然,他却笑了。

一切都结束了,到现在为止。

临出门,她,想摆出最后一个笑脸,却不由自主的痛哭流涕,他,笑着回头,脸上却两行清流不下。

……

当晚。

许家厅堂之上,处处张灯结彩,习邙一身锦锻红袍,逢人便笑――虽说仍是欠了些礼数,不过至少看起来有个几分样子了。

双方家长――许茗山正在和习家家主亲切的交流着……至少表面上,都笑得很开心。

先生只是静静的,独自一个人在偏僻的角落喝酒,手中竹扇轻摇,“怪了……钟刻兄……怎么这时还没有到,莫不是有什么意外?”

左思右想觉得不妥,先生便出了门,打算去找找。

就在先生前脚刚刚出门,忽的,屋后火光大作――

……

“不好啦!起火了!”

“来人啊!屋子都烧了――来人救火啊!”

人声嘈杂之间,却没有人注意到,有两个壮汉,已经混在了大厅之中。

“这边!来人!都随我救火!”习家主当即立断,带领各个宾客们迅速离开。

“都不要慌乱――稍安勿躁――我保证,不会有问题……呃……”

许茗山则留在了大厅里,试图维持大厅的秩序。

而就在他为这一片狼藉焦头烂额之时,静悄悄的,一只手从他的背后,猛地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咔嚓”一声,背后的那人双手熟练地一错,便扭断了他的脖胫……可怜许茗山,只来得及一声闷哼,便一命呜呼。

许茗山一死,本就混乱的局势,愈发雪上加霜,宾客们哭叫着四散逃离,而那凶手做完这一切之后,慢条斯理的开始搜罗着大厅里值钱的东西。

……

许棠儿。自左时突然造访,又突兀离开之后,便一直心思不属的坐在床上发愣,精神恍惚。

“碰!”地一声,前门被猛地踹开,木屑飞溅,一个扎髯大汉缓缓迈步走进。

他目光冷厉,迅速在屋内游梭一圈,接着一声冷笑,提起抗在肩膀上的刀。

“哼!看来老子们来的还真是不巧啊,小新娘,打扰了你们的好事啊……”

紧接着,许棠儿只看到那大汉一步跨来,大刀挥下,便失去了意识……

……

左时笑着离开,只觉得茫茫人生都已经了无意义了似的,信不在许家大院里游荡。

“我还能……还有何处可去呢?……在这个朝代,哪里还有我存在的意义吗……”

也不知走了多久,恍然抬头,左时却看到了那棵小小的海棠树……

“呵,看来,还是这个地方……真是有缘,真是讽刺……穿越也是这里,恋爱也是这里,哭了随便走,竟也能走到这里……”

而就在左时正感慨着……视野的余光里,忽然有浓烟飘荡。

“那是……”看着势头直要把黑夜映亮的火光,左时打了个激灵,“不好……怎么会发生火灾了……”

心中担忧着许棠儿的安危,毫不犹豫的,左时反身迈步,向许家正厅跑去。

……

夜幕笼罩了四周,左时奔跑着,猛然,一道模糊的人影出现在他的身前。

那是个莫约三四十岁的男人,断了左臂,他斜靠着墙,右手握一只火把,正烧着旺盛。

火光映照在他苍白的脸上。正喘着粗气的他看到左时,反而大吃一惊,惶恐的转身便跑。

眼见此人如此可疑,左时立刻就追了上去……

那中年人虽说是手握火把,但精疲力竭,又断了一臂的他,如何是左时的对手?三下五除二,左时便把他放倒在地。

“说!你是谁?为什么鬼鬼祟祟?”

“咳――”那男子眼见被擒,反倒索性闭目待毙,任左时如何盘问也毫不松口。“咳……咳,”虚弱的咳嗽声中,那男子吐出一口鲜血,昏了过去。

“真是该死……没想到这家伙竟然已经这么虚了……”

左时恨恨地咒骂着,顺手抄起男子别在腰间的刀,朝着许棠儿所在的屋子的方向跑。

……

另一面,那扎髯大汉打昏许棠儿,随手找绳子捆了,带着她和她屋子里的财物,一并出了门。

许家大院院墙拐角处甚多,加上夜色浓郁,浓烟阵阵,他却迷失了来时的路,当下焦急地乱转一通,却毫不见头绪。

“混蛋……趁着混乱,还得赶快和大哥和老三会合才行……”

而正当他打算一不做二不休,再抓个人问路的时候,却恰好看到有个人正没命的跑来。

本以为那只是个胡乱逃命的蠢货,却没想到,来者却手持火把,紧握长刀。

来人正是左时。

狭窄的巷子里,两个人彼此紧张的对视着,火光闪烁之中,能看见彼此眼中迸发的闪电。

……为什么……为什么棠儿会被他抓住……

……怎么回事……三弟的刀怎么会在他手里……

“你对棠儿做了什么!”

“你把三弟怎么样了!”

……

同样的内蕴着火山般的怒气,同样的咆哮着。

“你先放了棠儿,我就告诉你你的三弟在哪里!”左时抬起手里的刀,斜指着大汉的头。

“哈哈哈哈!”

但那扎髯大汉却狰狞的一笑,扬手解开了束缚,许棠儿以及那一袋子财货抛在地下,转而握起了腰间的刀。

“很好……很好呐小子,那你今天就死在这里吧!”

挥刀一个横扫,扎髯大汉持着刀,如蛮牛般冲上前来。

左时只是个现代青年,文人墨客,轮起武力,哪里及得上常年在刀口舔血的扎髯大汉?短短交手了几个回合下来,左时只觉得刀刃颤抖,虎口发麻,只剩下了招架之功,全无反击之力。

而那大汉也看了出来,左时只是气势强盛,真实的水平并不怎么样。因此,大汉也愈发的强横起来,左削右砍,大开大阖。

“呲啦”一声,左时的右臂登时便是一道血红的伤。左时只感觉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只仿佛整条胳膊都不属于自己了似的,“啷镪”一声,长刀脱手,掉落在地。

……

头好痛……

似乎又听到了海棠仙的声音……是错觉吗?

模糊着,挣扎着睁开眼睛,许棠儿忍住身体上的不适,打量四周。

“原来……我还没死吗?”

不知为何,觉得自己只是昏过去的许棠儿,心中莫名的有些失望。

“啊――”

是海棠仙的声音!出什么事了?

许棠儿扭动着,勉强挣脱了捆缚自己的绳子,随手抄起自己手边的某个金属制件,便跑向声音的来源之处。

……

边打边退,左时渐渐地感到体力不支,手心握住的刀也开始渐渐变得沉重,对手的每一刀劈过来都仿佛有千钧之重――但是一想到自己如果输掉,棠儿也就危险了,顿时就又有了咬牙坚持的力量。

“呀――哈!”扎髯大汉一声大喝,双手握刀怒劈下来,左时匆忙招架,却被这一击打散了重心,登时就是一个趔趗。扎髯大汉趁势抢上前来,对准左时的小肚子就是一脚。

“啪!”着一脚真是又准又狠,左时只觉得自己的肚子如同被炙铁灼烧一般疼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中的刀也飞落在一旁。

“小白脸,敢来坏老子们的好事,你去死吧!”

扎髯大汉握起长刀,照着左时的头就要砍下去,左时不禁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海棠仙――”

“哐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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