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但眼睛总归不是LED屏幕，会时时刻刻把人的情绪写在上面，更何况人的情绪又如此复杂。很多时候江千羽去观察一个人眼神和表情的变化也只是猜一个大概。
而此刻，她可以很肯定小丫头的情绪更多是愧疚和伤心。
她的语气，她的眼泪，她的表情，所有的反应无不在诉说着她的内心。
一个九岁大的小女孩哭的这么伤心。
如果让外人看见一定会觉得是江千羽体罚她了。
然而导致这一情况的，竟然只是一顿早饭。
别说外人，就连江千羽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她的愧疚和伤心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间这个场景，哪怕她担忧和害怕，再怎么惶恐不安，江千羽都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她以前的生活环境确实很不怎么样。
说离谱一些，自己这个“恶母亲”早起给她做一顿饭，很有可能在小丫头眼里相当于“断头饭”。
会让她不禁去想，她是不是有哪里做得不够好。
会不会被打骂，会不会被抛弃？
对于她来说，在家或许很苦很累，母亲对她的态度很差，可再怎么说也是有了一个家，怎么都要好过孤单阴冷的对自己充满了敌意的孤儿院。
在白冬青的认知中，干活等于收获。
被打骂就是做的不够好。
所以她的身上唯独不应该出现愧疚的情绪才对。
愧疚自己起床晚了？
愧疚让残疾人母亲早起做饭？
这些都不是她现在哭的这么伤心的理由。
用纸巾擦去白冬青脸上的眼泪和泪痕，江千羽抓着她的手，轻声问道：“冬青，你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和妈妈说。”
“对不起妈妈，我......我......”小姑娘声音哽咽，她的眼神依旧躲闪，不敢和江千羽对视。
这个反应也让江千羽暗道不妙，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没事的，妈妈在这，你不用道歉，什么事情妈妈都会原谅你的。”
轻抚着白冬青的头，江千羽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说实话，她看不得女儿这样哭，感觉揪心得慌。
白冬青不知道该怎么去说，她扑在江千羽的怀里，搂的紧紧的，她其实想道歉认错，心里也明白已经发生的事情不可能再改变了。
这一切对还是错。
想认错，又该去找谁？
真的无法弥补了。
眼睛都哭红了，眼泪浸湿了江千羽胸前的衣服。
“妈妈，我许了一个愿望，是，是让你更爱我一些......”
白冬青许久稳定住了情绪。
短短一句话，让江千羽心里直接凉了半截，她沉默半晌，“乖，现在去把那个黑色笔记本拿给妈妈。”
话都说到这里了，这一切终于解释的通了。
这一世，黑色的笔记本依旧在自己和白冬青的身边。
白冬青一定是在上面许下了什么愿望，比如说希望她的母亲可以对她好一些，然后黑色笔记本真的让这个愿望实现了，只是实现的方式和她所想并不相同。
她妈妈的灵魂死去了，被另外一个人的灵魂取而代之。
而这个灵魂，正是自己。
一晚上的相处让白冬青还有些疑惑无法肯定，直到今天早上这顿极不正常的早餐，让她忽然意识到她的愿望出现了问题。
她杀人了。
还是自己的妈妈。
看着桌子上的早餐一切都是那样的不真实，再看妈妈翻天覆地的变化才知道酿成大错。
白冬青的感情比较单纯，是什么就是什么，很少会在心里拐弯抹角的找借口安慰自己，欺骗自己。
也因为她年纪太小，许多东西想不明白。
白冬青扬起脸，正好和江千羽对视在了一起。
单单从这个眼神去看，就能看出来妈妈的变化究竟有多大。
现在的妈妈，眼神平静温柔像是一泓清泉。
那么陌生，又那么熟悉。
不知为何心里忽然好受了许多，要知道刚才她都不敢去直视妈妈的眼睛。
又把头低了回去，但白冬青还是点了点头，“好的，妈妈......”
几分钟后，江千羽再次看见了那个熟悉的黑色笔记本。
就和她想的一样，这东西果然在白冬青的手里。
一丁点变化都没有，封面上的细节都和记忆里一模一样。
白冬青站在一旁低着头，已经做好了被罚的准备。
她死死抓着衣角，甚至都接受了江千羽会将她送回孤儿院的结果。
这是她应有的惩罚。
江千羽没有看她，轻轻掀开了笔记本。
笔记本上缠绕着的黑气消散，这意味着笔记本承认她这个“主人”。
翻看了几面，她发现曾经在上面写的愿望消失不见，只剩下一张白纸。
唯独在第一面，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
写着，【我想让妈妈可以更爱我一些】
看到这江千羽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并没有太过意外。
就自己上辈子那丁点凡人灵魂，能让女儿重开一世都算不错了。
问题是当初她其实许下了三个愿望，除了让女儿重开以外还有希望女儿不再是魔女，以及忘掉所有的记忆。
不过这个也不是问题的关键。
关键在于，这小丫头是怎么知道她妈妈的灵魂变成自己的？
单纯只是愿望实现的话，现在就是她要的啊。
她只是个孩子，怎么可能会去想那么多东西，只知道妈妈突然有一天变得温柔了，像是换了一个人。
别说借尸还魂了，灵魂是什么她都不知道。
倒也不能说那么死，在两个妈妈，一个是魔女，一个是魔女猎人的家庭里，白冬青知道什么都很正常。
保险起见，江千羽还是开口问道：“冬青，你是怎么获得这个笔记本的，以及你在上面许愿的时候经历了什么，想的什么，都和妈妈说说。”
想象中的责备没有出现，听到江千羽的话，白冬青一愣神，思索了片刻，轻声说道：“嗯......是上个星期，有一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很漂亮的阿姨和我说，想不想让妈妈更爱我，然后我说想，她就把这个笔记本给我了。”
“说我可以在上面写下一个愿望，但是我许愿以后，我原本失去的东西都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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