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察觉到了这座小城被封困了，李玉壶除了戏谑也没有太多的想法。
“咻”“咻”“咻”
李玉壶将驴子身上携带的铁翎矛射出去了大半，大概近有三百支。
前后差不多一刻钟的功夫，在李玉壶箭下的亡魂又多了好几百。
这时候的李玉壶眼睛中的幽暗彻底的释放出来，她的嘴角越发上扬，一头黑发在夜风中飞舞的狂狷。
皎洁白皙的脸庞在月光下，和着那殷红的嘴唇，衬的李玉壶残忍生寒。
被杀了一茬又一茬的江湖客们，这会儿也总算是没了心气儿。
不怕死的，跑得慢的，运气差的全死了。
现在还活下来的基本都聚集在了城门处，他们哪里还敢在李玉壶的眼皮底下晃悠。
见没了人可杀的李玉壶，眼睛慢慢的瞄向了民宅之中。
这些城中的普通人，在江湖客们还在喊打喊杀的时候就躲进自己家里。
他们甚至连灯都不敢点，唯恐招来祸端。
的李玉壶幽暗至极的眸子，似乎带着某种奇特的能力，即便没释放出杀机锁定，她的视线依然能透过屋舍看到一切有生命的东西。
缓缓地，李玉壶又拿出一支铁翎矛，她瞅准了距离自己不远的一栋宅子。
老老少少的，那里有十好几个，他们聚集在一间屋子里瑟瑟发抖，大人钳制着孩童，生怕发出丁点儿的声音。
这也怪不得他们如此恐惧，空气中弥漫着的浓郁血腥味，江湖客们哭天喊地的悲鸣，还有门缝、窗纸上飞溅的鲜血……
这些过惯普通生活的一般人哪里经受的了。
李玉壶现在的状态非常不对劲，她自己还不自觉。
她一直都认为自己天生能抵抗煞气的侵蚀，并且能完美地利用“杀生煞”来对敌，她一直都认为这离不开李建国的教导。
可事实真的如此吗？真的有人能养炼出足以对抗江湖上超一流高手罡气的煞气，而能不被侵蚀吗？
李玉壶对李建国有着无条件的信任，无条件的崇拜，她把自己的特殊归功于自己体内的神秘青莲，归功于李建国为她量身打造的“真实伤害神功”。
李玉壶幼时的记忆大部分都是关于她爷爷李建国的，零零星星的她也依稀记得她的奶奶与她的母亲。
不过那记忆很是模糊，其中大部分还是关于“小熊饼干”的。
李玉壶小的时候最喜欢吃的就是她奶奶为她做的“小熊饼干”，天下独一份！
可，后来大概在李玉壶三岁的时候，李玉壶的奶奶赵丽在与娘亲钱笑，为她做小熊饼干的时候，双双被仇敌所杀。
李玉壶不记得那天发生了什么，她只记得，那天她吃着沾血的半生不熟的小熊饼干，一边吃一边哭。
那撕心裂肺的感受，她李玉壶，这辈子都不想再体验。
在李玉壶进入少女时期的时候，便已经是征战沙场的先锋，那时候她便已经杀了不知道多少敌军。
她好像还记得第一次杀敌时哭的稀里哗啦。
那时是她爷爷第一次对李玉壶说，“你杀的不是人，只是一堆虚无的数据罢了。”
李玉壶不知道数据是什么意思，李建国的解释也很含糊。
“道者无也，无生有，有生万物，这人间不是有就是无，不是1便是0，哪里有什么生死。”
含糊其辞的解释，言之无物的阐述，即便是现在的李玉壶，她也听不懂。
可那是她最崇拜敬爱的爷爷，她爷爷道法无量，肯定不是自己能理解的，但她爷爷说的话都是对的！
他爷爷说过，这个世界是虚拟的，所以这个世界的人也都不是真实的。
他爷爷说过，这虚拟世界的一切生命都是虚假的，唯有痛苦是真实的。
他爷爷告诉她，她杀人是为了减少这个世界生灵的痛苦。
是了，她爷爷告诉过她，——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杀谁就杀谁。
胡桃桃也察觉到李玉壶的不对劲，那幽暗的气质远比那些心理扭曲的魔修还要纯粹。
见李玉壶将铁翎矛箭矢对准了一处民宅，胡桃桃连忙施展感知的法术，发现那里居然是十好几的普通人。
极乐殿被江湖正道称为魔门邪道，胡桃桃更是被称为极乐殿妖女，但她从来不认为自己是邪道。
胡桃桃认为那些正道根本不懂“瑶池金母，真空极乐”的大智慧。
她甚至觉得那群虚伪迂腐的所谓正道，就是没事找事，舍不得手中的那点权力、利益。
至少胡桃桃她自己从来都没有对老实本分的普通人下过黑手。
与此同时——
在栖霞镇一个算不得阴暗的角落，三道人影站在一起，他们仰头看着空中的李玉壶。
这三人并未躲藏，但所有的人似乎都是看不到他们，就连李玉壶将杀气弥漫全城的时候也没有察觉到。
若是李玉壶在这里的话，这三个人她都认识。
分别是侠匪王公匡，皇城大内总管韩礼，以及李玉壶的爷爷李建国。
“李将军，玉壶将军她似乎要对普通人动手了。”
王公匡语气恭敬且谨慎，似乎是对李玉壶杀什么人没有任何主观的想法。
“嗯。”
李建国鬓发斑白，虽是皱纹横生，形容却异常冷峻。
而与冷峻气质不同，李建国的双目浑浊无光，似乎是行尸走肉。他没有说什么，他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王公匡心里一颤，他面上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李建国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一旁面白无须的韩礼，身穿一身玄青宮袍，他在一旁接话道：
“老李啊，你这孙女还真的是有你十分风范，先是项家的余孽，再是胎藏，就连神通拳这江湖上最顶端的人，都被他最擅长的拳脚打成半死。”
早些年皇帝还未登基，韩礼便是当今圣上的近侍，后与李建国在江湖上结识，三人之间可以说是关系莫逆。
面无表情的李建国渐渐闭上了双眼，平稳的呼吸也加重了一丝，不过这转变也就一小下。
“嗯。”
李建国重新睁开浑浊的双目，一如方才，继续看着李玉壶。
李玉壶这次的搭弓射箭酝酿的时间久了些许，似乎是处于一种茫然的状态。
这个时候胡桃桃施展了个“云体风身”的法门，她飞向空中的李玉壶，在李玉壶即将松开弓弦的那一刻，胡桃桃握住了李玉壶的纤手。
胡桃桃没有说话，妩媚的粉眸透着关切。
李玉壶见着粉粉白白的元神形态下的胡桃桃，眼眸中的幽暗一瞬褪去了大半，脸上露出笑意。
随着微笑，李玉壶一双锐利的眸子，眯成月牙状，牵引着两边眼角的泪痣，把胡桃桃小心肝儿逗的一跳一跳。
李玉壶美艳英气的模样儿，完完全全的长在了胡桃桃心坎尖儿。可怜的胡桃桃，自从依了李玉壶之后，完完全全的成了对方的颜奴。
是了，她胡桃桃，又不争气地馋李玉壶身子了。
收起拉弦的动作，李玉壶随意的将弓与铁翎矛抛在大白驴的背上。
“桃桃圣女，你贴这么紧，是要干吗？”
“不干！”
胡桃桃听着李玉壶意有所指的语气，顿时就不满的发起了小脾气。
“我看你不对劲，上来关心关心你，你脑子里就会想这些呀？再说了，在这上面，被人看光光了要。”
“咿呃咿呃”
大白驴适时的叫出声，不知是赞同还是反对。
“不对劲？我看你才不对劲。”
不理会大白驴的蠢叫，李玉壶说着就狠狠地捏了一把胡桃桃的粉肉。
“呀~人家是看你刚才就像被煞气侵蚀的魔头一样……”
胡桃桃被捏的吃疼，发出一声撩人的轻吟。
“啪”
听胡桃桃说自己被煞气侵蚀，李玉壶感觉像是受到了莫大的耻辱，气的她一巴掌打在了胡桃桃翘臀上。
接着一脸自豪地说：
“我才不会被煞气侵蚀，我有我爷爷传授的至高道法‘真实伤害神功’！”
看着李玉壶与胡桃桃，大内总管韩礼转头阴阳怪气的朝着李建国说：
“我这干孙女对你还真是无条件的信任与崇拜诶，老李啊，你这也忍心用她养二十多年的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