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蒂一边抹掉嘴角残留的牙膏，一边拿过布伦斯手中的粉笔，泰然自若地授课：“魔法可以根据使用者的意愿，创造不同类型的魔法效果，主要有两个大类：形态变化、复合与融合。”
“同一魔法可以有不同的形态和功能，比如常见的火焰魔法既可以用于照明，也可以变为攻击，甚至转化成防御屏障。”海蒂说到这里，让布伦斯离开教室，随后重重拍打讲台，集中所有学生包括听课贵族的注意力，“复合与融合中的复合指的是将两个或多个不同魔法的效果结合在一起，创造出新的、更为复杂的魔法。例如将火魔法与风魔法复合，就能创造出烈焰风暴。”
海蒂根据布伦斯留下的公式，在黑板上续写复合公式，解释道：“在这个公式中，M1M2分别代表基础的魔法效果，例如M1火魔法和M2风魔法，当这些基础魔法按照特定的方式组合在一起时，就会产生新的魔法效果，就是我刚才举例的烈焰风暴。公式里的加号象征着协同效应，而非数学意义上的相加。至于C，它代表复合魔法所需的能量，只有当这些要素恰到好处地结合在一起，才能复合魔法。”
学生们在海蒂的讲解中，逐渐卸下对复杂公式的畏惧，显露出豁然开朗的神色；此时此刻，站在教室门口的布伦斯与雷诺，因为海蒂的适时介入而如释重负。布伦斯甚至打趣地说：“我有想过在讲台上发疯，变成一个癫言癫语的老头！”
“她不是在纳格镇？”雷诺不解地问，“这么快就回来了。”
“因为我在梅尔维纳的心中还是很重要的！怎么舍得让我一个老头子出糗？”
“本来就是你的错，出糗是应该的。”
“现在这么说，刚刚看着比我还急。”
“我只是不想...梅尔维纳因为你的决策惹上一些事...”雷诺感到一阵轻松，心中的焦虑如同大海鼓起的水泡，散后便永无痕迹了。
布伦斯颔首同意，说：“以后的请假，我要掂量掂量了。”
“这么大的事情都能同意，你作为校长——”
“她和约翰的关系...”布伦斯瞥一眼雷诺，“女儿想去看养父，有什么错？”
“我不清楚梅尔维纳的过去，只知道她是一位孤女。”
“其实批假的时候我就想明白了，梅尔维纳比那些狗屁贵族重要得多。”
“这种话还是——”
布伦斯阻止雷诺继续说下去，徐徐脱下浸染了汗水的深蓝色西装，一边揭开衣襟，展示内侧挂着的标签，一边仔细折叠，紧紧抱在胸前，“闻上去全是汗味，也不知道能不能退。”
“买下来吧，看见这件衣服，你就能想到今天。”
“差一点...吓死老头...”
雷诺目送布伦斯消失于走廊尽头，慢悠悠倚靠着教室的门框聆听海蒂授课。
海蒂在讲台上走来走去，采用最简单、最直观的语言阐述魔法的复合，再通过生动的比喻，帮助学生们理解与吸收。
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恩斯，看着黑板上的公式，欣赏地说：“梅尔维纳教授是最年轻的奥术奖获得者，不仅有着无与伦比的才华，还有别出心裁的教学方式。你看，那些晦涩的公式，在她的引导下就像是在阅读一部童话书。”
“这不是教师的职责？”基托百无聊赖地调整坐姿，“如果不能让学生听懂公式，就真的是白活。”
“还因为刚才的事情生气？”
“只是有些无语，或许是你把梅尔维纳吹得太狠了，导致想象与现实之间出现了落差。”
“你要这样说，没有哪位魔法学教授能让你满意。”
基托的嘴角掠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既坦诚又复杂地说道：“你邀请我参加旁听课，就是想让我见识一下梅尔维纳无比出众的才华，但看见以后，她的才华在科技即将碾压魔法的时代，会成为难以稳固立足的根源。毕竟，我们已经掌握了对抗魔法使攻击的手段，只不过还在摸索如何将这种技术与机械力量结合。一旦成功，那就是一场血肉之躯与钢铁力量的对抗。”
“不一定要压制魔法。”
“内阁已经把资源倾斜给科技了，不管你怎么想，这就是未来的走向。”
恩斯摩挲着拐杖，无奈地叹了口气，“还以为这堂课能改变你的想法。”
“只是我的想法没有用，目前的局势，新贵族是一定希望旧贵族退场，你们想重铸魔法荣光，只能祈祷发生一场大爆炸，让所有人退回中世纪，用刀剑相杀。”
“你们全员参与了对抗魔法使的研发？”
“因为帝国缺乏应对魔法使的手段。”
“希望不是想打压旧贵族，故意渲染的话。”
基托稍稍侧首，漫不经心地摩擦着唇边干裂的皮肤，沉声低语：“你们自己都承认魔法的研究进入瓶颈期。普通系魔法，教堂的圣职魔法，还是破译的黑魔法，它们已经共同构成了现代魔法使所能触及的边界。换句话说，这就是当今魔法使的天花板，一个无人能够突破的壁垒。”
“但你们的科技也只能对抗需要魔力的普通系魔法，对消耗精神力和情绪的魔法就完全没用了。”
“三类魔法在发动条件上存在显著差异，但施展过程都离不开聚集与转换，将这些魔法消散成无害的空气，还是绰绰有余。”
恩斯默默无语地吸一口气，笑道：“发展的好快啊！上一次和你谈话，还是用伤害机体的代价抵消魔法，现在就能...消除了...”
“别担心，我们只是找到了方法，如何运用到机械上还是一个待解的难题。”
下课铃响起。
海蒂走到教室的最后一排，询问两位旁听的贵族是否满意。
“很精彩！”基托赞叹道，“你非常善于教学！”
“谢谢夸奖。”
“一开始，我还以为你在耍小性子，故意不来上课。”基托说到这里，微妙地变换着面部表情，“但现在看来，你们为我精心准备了一场戏。”
“关于这个——”
“真是恰到好处地演出，在我差一点就要发脾气的时候，你像主角一样冲进教室，再用一场精彩的课堂教学让我折服，实在是佩服！”
海蒂面露羞赧之色，昨晚熬夜到凌晨两点才沉沉睡去，清晨醒来，已经错过了预定的起床时间，忙忙慌慌地跑向学院，都忘记洗净脸上的牙膏。
“我送你们出去。”雷诺缓和气氛地说，“还是想在学院逛一圈？”
恩斯摇首婉拒表示一个人也可以出去，而基托则以一句“还有事情未做”，朝着学院大门迈步。
等到两位贵族从容地离开教室，学生们爆发出强烈的欢呼，但在海蒂的瞪视中归于安静。
雷诺迎向海蒂，真诚地表达心中的庆幸：“你来得太及时了，要是没有你，这堂旁听课恐怕要陷入极度尴尬的局面。”
“你放学后有事吗？”
“要做一些剑术练习，怎么了？”
“赛琳娜的试训和纳格镇的事情还没有感谢你，想请你吃一顿饭。”
“荣幸至极。”
“练习会很久吗？”
“今天可以不练习。”
海蒂奇怪地撇撇嘴，“行，放学后我在校门口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