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追踪

作者:姜语衣 更新时间:2024/1/3 20:48:05 字数:2744

密续,与“圣典”“原典”“密录”同属于密传这个庞大的概念,是“记载着超凡知识的书籍”这一概念的细化。

在神构之地,一个人死去之后,灵魂回归诸神的神国,躯体则安眠于大地,一切过往都随风而去,超凡者也并不例外。

但总有一些登峰造极、行至山巅的超凡者不甘于寂静的死亡,他们渴求永生、渴望像神明一样拥有无限的寿命与力量,他们试图忤逆死亡的规律,为此竭尽武力、耗尽智谋……但这些尝试终究无用,因为诸神赐予尘世唯一一件平等之事,就是所有人都会死亡。

司掌智慧、求知和逆反的智慧之神环恒对他们抱有欣赏之意,因他们胆敢忤逆自然规则、胆敢违抗原初之神为世界定下的铁律。祂因此赐予了这些人另类的永生——知识与智慧的永存。

环恒的使徒之一,司掌隐秘和传承的“织梦人”会在这些“忤逆者”死后截留他们生前所学,将其编织为一个个光怪陆离的梦境。天赋出众,或是成为智慧之神的神职者的超凡者便能在梦中觅得其中的只鳞片爪。

环恒教会的“眠梦人”的职责就是在梦境之海中捕捞这些失落的知识,将其整理成书。这种记载着隐秘知识的书籍被环恒教会统一称为“密续”,而专注于研读这些书籍的学者则根据书中内容为其命名。

“嬗变是一个炼金学术语,指的是物质的改变、元素的改变,例如铜嬗变为金……此外,它还有蜕变、更替之意,第四阶职业‘嬗变术士’便以此为名。这本密续也许涉及炼金术。”

重新做好伪装的瑟莉提坐在餐厅之中,低声跟自己的跟班解释着“密续”“嬗变”等超凡知识。

见他的表情还有些茫然,似乎没有理解“密续”意味着什么,不知道这种密传有着怎样的地位和分量,瑟莉提又拿自己举了个例子。

“你应该知道,我两年前刚来镇子的时候也和你们一样只是个普通人,那你知道我是怎么成为超凡者,并一夜之间知晓那么多仪式的吗?”

壮汉的眼睛因惊讶而瞪大。

“就跟你想的一样,我机缘巧合之下拿到了一本密续……”瑟莉提摸了摸脖子,沉声道,“它的名字是《蜕升密续》,又称《剥皮之蜕》。”

她的音调在“剥皮”两个字上加重了几分,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壮汉被这个血腥词汇吓了一跳,吞了口唾沫,收起了心里自然而生的贪婪之意,没有去问那本密续的下落和瑟莉提的经历,转而把话题移向了当下。他和瑟莉提并肩搭档过很多次,自然知道瑟莉提把这些超凡知识告诉自己的用意。

“老大你的意思是……以密续的珍贵程度,那个像是乞丐一样的委托人不可能是真正发布委托的人,他只是一副手套,一个中间人?”

“对。”瑟莉提点头,然后又补充道,“实际上我从其他渠道得知了有人在找一本珍贵的密传,但那个人要找的到底是不是《嬗变密续》、这两件事背后的到底是不是同一人还需要调查……你让其他人别去掺和这件事,待会去监察局报道的时候把这件事告诉杜肯,知道了吗?”

在他们谈话之间,那个正大吃大喝的委托人已经站起身,有些困难地挺着大肚子向门外走去,似乎正打算离开。

瑟莉提见状,结束了和跟班的聊天,又叮嘱他把自己的去向告知杜肯,然后就自然地起身,走出门外,跟在了那个腹部膨胀起来的委托人身后,悄然无声地进行着跟踪。

“剥皮,蜕升……”壮汉喃喃自语,想起了老大美丽得不像人类的容貌,狠狠打了个寒战,不敢再去深思,匆匆去找起了自己的老伙计。

……

另一边,已经跟在委托人身后的瑟莉提叹了口气。

因为跟壮汉提到了《蜕升密续》,她也不可避免地回想起了一年多前的事——大概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她接了一个找狗的委托,然后一路追着出了镇子,跑到了重剑镇外的森林里,然后机缘巧合之下发现了一个埋藏在地下的遗迹。

她花了大概三天的时间探索了那个也就一间屋子大的遗迹,最后从尘埃之中找到了那本《蜕升密续》,从中得到了成为“仪式法师”的方法和三种失传的仪式。

分别是卜谕之仪、翻镜之仪、受创之仪,卜谕之仪就是她那个向诸神祈求答案的仪式,翻镜之仪和受创之仪则是向智慧之神的使徒祈求力量的仪式,只不过前者祈求的对象是“双生镜蝶”,仪式效果偏向辅助,后者则向“受创之刃”祈求,是纯粹的攻击仪式,威力和代价都很大。

至于特意强调的“剥皮”,只是她想吓吓跟班而已,《蜕升密续》里并没有记载那么血腥的仪式,只是它曾经某位持有者将那些仪式的效果比作“像是剥开皮肤,以血肉接触空气般直截了当”,因此才得名为《剥皮之蜕》。

——扉页上是这么说的。

收了收脑海中发散的思维,瑟莉提看到远处那个委托人挤入了人群之中,于是赶快加快步伐跟紧了一点。

塔尔街的人流在下午时分减少了一些,但仍然远超其他街区,环境脏乱、建筑复杂,在这里跟踪的难度极大。瑟莉提毕竟上辈子和这辈子都没系统性地学习过跟踪技巧,依靠着“仪式法师”的强大专注力和反应力才勉强没有跟丢。

他们一路离开了塔尔街,而委托人似乎是因为本就体力孱弱,还因暴饮暴食导致了肠胃不适,在走出拥挤的塔尔街后就减慢了速度,让瑟莉提松了口气。

近一个小时后,他们来到了镇北的一处废弃仓库。

这一路来,瑟莉提也彻底确认了他只是单纯的“中间人”,是在替别人发布任务,因为他没有一点反跟踪的意识,从来都是直来直往,哪怕没有超凡能力的普通人都能跟上他不被发现。

但瑟莉提并未因此放松紧惕,在他抵达目的地后反而更加专注了几分。她从腰间取出了一剂“阴影亲和”药剂喝了下去,整个人顿时就像蒙了一层阴影一般难以捕捉。

她做好准备,然后在一个能清晰看见仓库大门的地方躲藏好,等待了起来。

委托人在仓库大门上敲了几下,很快就有一个穿着工人服饰的男人走了出来,他并没有让委托人进去,而是就在门口聊了起来,被刻意压低而不太清晰的话语让瑟莉提再往前靠近了一点。

“……有多少人……”

“大概二十来个……都没有结果……”

“那很正常……继续……”

“……今天的钱……”

简短的交流很快结束,从仓库里出来的男人给委托人手里塞了几个银币,然后就将他打发离开。

工人打扮的男人随后装作是休息的工人在仓库附近转了一圈,还故作没有素质地在墙角解决了生理需求,抖了抖身体,以此掩饰自己观察周围的动作。

确认了周围无人后,他转身回到了仓库。

在他进入仓库几分钟后,确认对方没有发现自己的瑟莉提从墙上跳了下来,眉头紧皱,小心地避开了那散发着恶心气味的液体。

她无声无息地靠近了仓库,稍微观察了它的外形,发现在侧边高处有一扇极小的窗户。她活动了一下手脚,然后灵巧地顺着仓库侧面突出的墙砖爬上了高处,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观察里面的情况。

映入眼帘的是散落一地的木箱、货架,它们和地面遍布灰尘和污迹,除此之外别无他物。瑟莉提愣了一下,又换了个角度向内看去,还是一无所获。

仓库内部确实没有人,甚至没有脚印和任何人类活动的痕迹。

她从墙壁上跳下,一个翻滚卸去力道,然后拿出一瓶红色药剂灌进嘴里,高强度运动带来的酸疼立刻消散不见。紧接着,她把注意力放在了门口的锁上,确认了上面并没有魔法或仪式的残留,于是掏出一张硬质的卡牌,捣鼓了几下就将门锁撬开。

大门无声无息地向后敞开,瑟莉提躲到一旁,过去半分钟无事发生后才小心地踏进门后。

她嘴角勾起,在心里无声说道:

“这就是大侦探‘日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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