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你这就要走了吗？”院长爷爷和院长婆婆互相搀扶着来到孤儿院门口，语气中带着浓浓的不舍。
“呜哇啊~~老师别走，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调皮了！”鼻子上还挂着两条鼻涕龙的小男孩用力抱住了年轻男子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喊着。
“哭什么哭！老师不是一开始就说了自己不会在这待很久的么，老师只不过……呜……只不过是……！”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女孩红着眼睛，可强忍着憋在眼眶里的泪滴却止不住地往外溢出。
“老师，我们……以后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你了？”院内最为年长的少女抓着男子的衣角，低着头诉说着自己对未来的惶恐。
男子蹲下身来，脸上始终挂着温暖的微笑，一如他第一次来到孤儿院给她们上课时的模样。
“大家这都是怎么了？之前不是说好了要开开心心地送我们离开的么？”
男子摸着挂在自己大腿上的男孩的小脑袋，语气很是无奈：“都说了叫你别老是把鼻涕往我身上蹭，我这会儿可没地方再去换裤子了。”
“那你留下来不就不用换了嘛！”男孩自以为奸计得逞，眼中满是期待。
“得，你这算盘珠子都要蹦我脸上了。”男子按着他的肩膀，从口袋里掏出纸巾仔细地给他擦干净脸上的东西。
“你不用跟我保证什么，我相信你以后肯定不会再调皮的。”
“院长爷爷年纪大了，你身为一个男子汉要好好保护好孤儿院里的大家，下次见面的时候可就不能再像现在这样哭鼻子了哦？”
男孩擤着鼻头，用力地朝着男子点头，此时的他或许还不明白承诺的分量，但一颗名为“责任”的种子已经在他的心间种下，只待在未来的某一天发芽长大。
勉励地拍了拍男孩的肩膀，男子看向一旁的羊角辫女孩，随后伸出手轻轻抱住了她。
“虽然女孩子是由砂糖、香辛料和某些美好东西组成的，不过到了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加些眼泪进去也是没关系的。”
“真正的坚强从来都不是将委屈和悲伤埋在心底，而是在收下这一切后一声不响地继续生活，所以想哭的时候尽管大声的哭出来吧，这可是女孩子的特权，不用白不用呀。”
女孩将下巴磕在男子的肩膀上，双手紧紧地攥着他的衣服，最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哇啊！老师，我舍不得你啊！呜呜呜呜！”
“嗯，我也舍不得大家。”男子温柔地拍着女孩的后背，同时看向站在自己前方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少女。
“这个世界上总会出现一些猝不及防的再见和毫无留恋的散场，但与此同时，这个世界也会安排一些突如其来的相遇和始料未及的喜欢。”
男子笑着将自己头顶的鸭舌帽取下来，并将其盖在少女的头顶：“这顶帽子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什么时候不喜欢了丢掉也没关系，不过现在就让它来代替我陪着你吧。”
少女取下帽子，用双手将其护住紧紧地放在自己胸间。
“……不会丢的。”说完少女又抬起头来直视着男子的眼睛认真地补上一句：
“绝对不会。”
男人愣了一会儿过后才笑着点头回道：“就冲着你这双漂亮的眼睛，我相信你会做到的。”
安抚完孤儿院里的孩子们，男人起身对两位老人弯腰致谢：
“这段时间承蒙二位的照顾了，之后有时间我会带着小雨再回来的，到时候希望爷爷跟婆婆千万别嫌弃我这个老是蹭吃蹭喝的饭桶啊。”
“老师你这又是说的什么话？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想回来了饭菜保证管饱，放心来吃吧。”穿着围裙的婆婆抹了抹眼角，语气之中满是真诚，完全没有半分客套的意思。
“酸甜苦辣是食物的味道，喜怒哀乐是生活的味道。”拄着拐杖的院长爷爷轻声说道：“在时代和个人的种种不幸中，老师你却能看到生活的种种幸福，相信有了老师你这段时间的教导，孩子们以后都能坚强地生活下去吧。”
“您这说的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可不记得自己有做过这么了不起的事情。”男子挠挠头，然后又在四处寻找起某个一直没有现身的身影。
“说起来，小雨人呢？都到这一天了，该不会最后突然又不想跟我走了吧？”
男子的脸上挂着藏不住的担忧，他还真有点抓不准那个孩子的想法。
“她说不想看到大家伤心的样子，已经一个人在门外等着了。”婆婆无奈地看向室外，男子顺着婆婆的视线望去，果然在孤儿院围墙的大门口处看到了一个探出来的小脑袋。
被发现后，那颗小脑袋立刻就缩了回去，虚惊一场的男子长舒一口气，与孤儿院的众人做完最后的道别后便就此离开。
“下次来这里可就不知道要过多久咯？确定不要跟大家好好道个别么？”
看到背靠围墙、低着头不断用脚尖在地面上踢着石子的女孩，男子笑着向她发问。
“……为什么要选我呢？”女孩没有回答，而是问出另一个问题：“孤儿院的大家有人比我更聪明，有人比我更乖巧，有人比我更漂亮……为什么你偏偏就挑中了没有任何特点的我呢？”
“你觉得自己不如别人，没有这个资格吗？”男子也跟着反问。
“嗯。”女孩点头，她觉得这就是不争的事实。
“你觉得我聪明吗？”男子继续问道。
女孩抬起头看向男子，过了一会儿后还是诚实地摇了摇头。
上课途中将0.5x0.4算错成0.02还硬要说没错的他怎么想都算不上聪明。
“那你觉得我乖巧吗？”
女孩继续摇头。
她不止一次见到男人偷偷带着其他孩子出去抓鸡撵狗，弄得村头的大黄狗现在看到他就跑，这种人怎么看都谈不上老实。
“那你觉得我漂——算了，这个就不问了。”男子很有自知之明地主动止住了这个话题。
“你看，我既不聪明，又不乖巧，可你不也还是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女孩愣住了，想了很久还是没想到该怎么反驳他，最后只好闷闷地说：“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呢？”男子笑了起来，然后自问自答：“其实都是一样的。刻薄的目光要求我们变得整齐、划一且服从，但实际上，每片残缺的火光所隐藏的美，都更甚于它将受到的评价。”
“我选择你，仅仅只是因为我想选你，仅此而已。”
女孩怔怔地站在原地，低头看着地上的影子。
今天是个难得的大晴天。
太阳很亮，阳光很暖。
矮墙边一大一小两个影子紧紧地靠在一起，似是没有什么能将它们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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