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许诺一直想问却没有问出口的问题。
虽然他从夏阳那边听了个大概，但是，毕竟也只是大概。
感情的细节，终究还是只有当事人最清楚，要想知道更多，也就只有问何知意了。
只是碍于先前都没有很好的机会，所以，此时情绪上来了，他有些犹豫地提出了这个问题，等待着何知意的回答。
然后……
何知意瞥了一眼他，继续吃章鱼烧：
“哦。”
“……哦是个什么意思？”
“说明我不想说。”
“啊？”
何知意一边咀嚼，一边叹气：
“谁家好人闲着没事和自己老公说他初恋女友的事情？帮助他们旧情复燃吗，我生气了，不再给我买一盒章鱼烧你今天就别想走了。”
“不是，我就是想……”
“想？想也不行！想我也要生气的！”
“……主要是失忆了，我就想知道到底是为什么我和她分手了，然后我们又在一起……”
“啊听不见听不见今天的风儿好喧嚣啊。”
许诺看出来了，何知意就是单纯在和自己胡搅蛮缠。
对此，他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静静地看着何知意，任由她耍性子。
毕竟想不想说，最后的决定权，还是在何知意身上。
过了一会儿之后，何知意安静了下来，似乎是思索了一会儿，而后组织语言有条不紊地说道：
“最一开始，是你外公外婆先后……离开了，因为这个打击，那段时间你本来就已经有点消沉了。”
“然后，你和叶诗琳，当时也是在一起好几年了，不管一开始怎么想，到了这种时候，你的心理上对她多少也有点依赖，甚至是，把她当成了身边的唯一。”
“可是啊，大学快毕业的时候，你们闹矛盾了，原因是她想出国深造，但你平日里光是打工养活自己就够累了，哪还有那么多闲工夫备战留学。”
“两个人的出路不一样，对未来的想法也不一样，最后就变成了不可化解的矛盾，然后，你们结束了。”
“你本就因为家庭变故把她当成身边的唯一，这次的分手……直接让你大受打击，一蹶不振了。”
大概还有一个原因。
许诺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心想，大概还和自己的自卑有关系吧。
原先因为自卑不敢和何知意在一起，没想到选择了叶诗琳，最后还是因为两个人的出路不一样而分开。
再加上何知意所说的原因，所有的冲击全部杂糅在一起，才把失忆前的许诺彻底击溃。
人就是这样，终究还是脆弱的，很多时候，其实人要比自己想象中更加容易崩溃。
一根被折断的筷子，一个坏掉的键盘，一道被书页划开的伤口，都可能让一个人突然情绪失控，更何况这些经年累月积攒下来的打击呢。
“看到你一蹶不振，我也很难过……其实那个时候我的本意并不是想趁虚而入的，只是想要你振作起来，并且担心你想不开。”
“所以我一直跟在你的身边，照顾你的情况，那时候你说想去喝酒解压，我就说，我陪你一起。”
“再然后……”
“你，应该就都知道了。”
“哼，别误会，我可不是因为你让我说我才说的，只是怕有些傻瓜什么都不清楚，万一以后被坏女人骗了挑拨离间制造误会就麻烦了。”
何知意说得轻描淡写，甚至还刻意加点教科书似的傲娇调节下气氛。
但许诺清楚，那段时间里她一点都不好受，也知道那段时间里，她都承受了多少。
他张了张嘴，又是犹豫了好久，最终才迟疑着问道：
“……你为什么能坚持这么久，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没有在一起……”
“想过啊，其实一开始看你们一点情感裂隙都没有，我都恨得牙痒痒，说不嫉妒是假的。”
相较起许诺的犹豫，对此何知意倒是坦然得很，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心里的情绪，并说道：
“可是我说过我不会打搅你们的感情，我也就不会打搅，再嫉妒，我也只能继续默默坚持着。”
“至于能不能在一起……就看天由命吧。”
“其实我啊，那时候就发现了，自己没有那么容易喜欢上一个人的，更何况你在我的人生中已经与我纠缠了这么多年，大概也不会再有人比你更重要了。”
“所以我想……就这样吧~”
“不管你同不同意允不允许，我都会继续爱下去的。”
“不求念念有回音，也不求事事有结果，只是希望你转身回头的时候，会发现，我一直都在。”
“而幸运的是——”
她仰起头，看着许诺，笑颜灿烂：
“我最后还是等到你回头了，我也站在你身边了。”
“许诺，能遇到你真好啊，我的喜欢与爱，也算是有所回报了。”
许诺发现，自己最近沉默说不出话的时间越来越多了。
就比如此刻，他依然是久久没有开口，在心里思索了很久，才低声说：
“你冷吗？”
“嗯？”
何知意愣了一下，忽然陷入了沉思中。
片刻后她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一脸戏谑地说：
“不冷啊。”
“……我有点冷。”
“哦，冷那你就一个人回车里去呗。”
“……”
面对何知意极其不给面子的回答，许诺只能咬着牙说道：
“你就不能给点台阶下？”
“怎么，平常和我亲亲热热搂搂抱抱，现在这种时候反而开始要面子了？”
废话，现在的心情和那时候能一样吗？
看着何知意一脸戏谑想要看自己好戏的样子，许诺也无可奈何，最终只能叹一口气，直截了当地说：
“……让我抱下你吧。”
“早这么说不就得了。”
何知意一副早已了然的样子往许诺身边挪，放下章鱼烧张开自己的双臂，一副期待着许诺拥抱上来的样子。
许诺几乎是直接扑了过来，一把搂住了何知意，脑袋直接埋在了何知意的肩膀上：
“……对不起。”
许诺如是说道。
“这十年，辛苦你了。”
“我让你等了我十年，所以，以后的几十年，就让我来照顾你吧。”
还说什么遇到我真好。
该说这句话的，是我才对。
“……何知意，我啊。”
“能遇到你，被你喜欢，被你深爱……”
“是我最幸运的一件事。”
何知意静静地听着，拍着许诺的后背，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她没有得意，也没有安抚，只是一如往常一般，在许诺的耳边轻声喊了一句：
“傻~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