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格温安排的单间内，书桌前，一枚光球静静地悬浮着。
格温手持最新式的钢笔，在纸页上进行着书写。
纸页上所写的内容，乃是关于今日之实验。
其中那些较为敏感、或是忌讳的词句，则被特定的其他单词所替代。
对于不明真相的人而言，这纸上的内容将因此变得不知所谓。
但对于知情者来说，这上面所写就的内容，理解起来却并不困难。
格温知道，自己的认知有限，许多细节即便观察到了，也并不知晓其背后所代表的意味。
但那位大人，智天使圣女菲洛儿大人，她一定能够得到答案。
所以格温努力回忆着，并将所有可能有用，无用的细节，尽都一一记下。
不知，写了多久。
格温放下钢笔，看着密密麻麻写了能有十页的这份实验记录。
再度回想了一遍，确认没有要增添的细节后，格温便将这十数页的记录，尽都装入一只牛皮文件袋内。
而后，格温以食指轻点眉心，口中低诵一句圣言，而后放下食指在那文件袋表面快速绘下一个符文。
这，是一个应用面很广的禁制，名为“封印术”。
虽然格温所施展的只是中级封印术，却也足以让大部分居心叵测，想要窥探其中内容的人望而却步。
如此谨慎，不仅仅是因为这其中的内容太过重要，更是因为这其中的记录哪怕是单拎出一页，都足以将自己送上火刑架。
完成这一切，格温也感受到了几分倦意。
推开书桌前的小窗，格温看见如今已是深夜。
原来，已经这个时候了吗？
格温长长吐出一口气息，扶桌起身，将那封文件袋仔细藏在枕芯当中。
完成之后，格温打算仔细冲洗一番，便上床结束这劳碌的一天。
但，就在格温打算备一桶热水之时，余光却是忽然瞥见，窗外闪烁起了一阵白光。
“这是……”
窗户正对着教会后院，那里是圣骑士们白天训练的场地。
而今已是深夜，按理来说，训练场早就无人。
带着疑惑，格温来到窗边。
见到场中之人，格温稍是一愣，原本因疲倦而微垂的眼眸也重新睁大。
格温看见，银白的月光之下，那名金色长发的少女，身着黑犀皮甲，手持钢铁大剑，在场中来回跑动挥舞大剑的同时，施展着名为“眩光术”的奇迹。
“格蕾娜大人的战斗修女，缇娜·怀特。”
“费伦斯主教写信在教皇冕下面前大加赞誉的天才少女，一天之内便掌握了三个奇迹……”
格温口中喃喃着，而这也都是她在圣城时就听说过的事情。
想着种种，眼中亮起某些异样的光彩。
缇娜，挥洒着汗水，试着在施展剑术的时候，往里掺杂一些辅助类的奇迹。
理想很美好，实际操作起来，缇娜却感觉无比的割裂。
因为施展奇迹需要诵唱圣言，而诵唱的过程中，自己必须保持绝对专注。
但那样做的话，剑术就会走偏，反而让自己露出巨大的破绽。
要是自己能像格蕾娜那样，瞬发奇迹就好了。
尝试多次均未成功，缇娜忍不住心想。
“眩光术，不是这样用的。”
就在这时，一道平静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那个声音相对于缇娜而言有些陌生，但不妨碍缇娜凭此认出来者身份。
“格温小姐？”
缇娜意外地转过头，看到格温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训练场边。
对方依旧摆着一张面具似的，没有严肃但同样没有笑容的面孔。
这家伙是面瘫吗？
缇娜忍不住心想。
“格温小姐，你还没休息吗？”
缇娜一脸意外地问。
“本来打算休息了，但是我注意到训练场内的闪光，于是过来看看。”格温说话的语气同样不带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就像是AI合成的一样。
“抱歉，打扰到你休息了。”
“不，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只是惊叹于缇娜小姐的勤奋。”
缇娜有些憨实地笑了笑：
“哪里，只是不想让格蕾娜大人失望而已。”
“格蕾娜大人，一定会感到欣慰的。”
格温附和着，而她那双蓝色的眼眸，从刚才开始一刻不停地上下打量着缇娜，接着道：
“我在圣城的时候，便听说过你了。”
“这样的吗？”
“格蕾娜大人收了个天才战斗修女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
缇娜憨憨地又笑了笑，似乎是在开心，同时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算不上什么天才啦。”
格温微微点头，接着又问：“冒昧求问一句，缇娜小姐，如今掌握有多少个奇迹了呢？”
缇娜掰着手指数了数。
“低级奇迹六个……中级奇迹……两个吧。”
想了想，缇娜才给出回答。
当然，这个数据的真伪，只有她自己清楚。
“这，很了不起了。”格温的声音这才有了些情感波动，赞叹地道：
“我六岁开始学习、掌握奇迹，如今已有十年，却也只是掌握了八个低级奇迹和四个中级奇迹而已。”
在心中参考了一下自己的“老师”——身为红衣主教的费伦斯的水平，缇娜立刻明白，站在自己眼前的格温，也是常理意义上的天才。
只是没法和自己比而已。
“真了不起！”缇娜做出吃惊的样子说。
对此，格温没有表示，只是一下将话题又拉回到了开始。
“我注意到，缇娜小姐刚才试着在施展剑术的过程中，诵唱奇迹。”
“是的，但怎么都顺畅不起来，感觉怪怪的。”
“想要完美衔接二者的话，除非缇娜小姐能像格蕾娜大人一样无需诵唱圣言施展奇迹。”格温平静地说着，却是给缇娜浇了一盆冷水。
“不过，虽然没法做得像是格蕾娜大人那样完美，但只是提升流畅度的话，却也有其他的办法。”
格温接着道。
“该怎么做？”
“首先，我观察到缇娜小姐施展奇迹的手法，有些问题。”
“以你的天赋，其实不需要如此完整地将整段圣言诵唱，像是这个“奥”的音，还有那一段重复的内容，都是可以省略掉的东西。”
“一般人重复这段是因为单次诵唱所凝聚的光之力不足，但你的光之力非常精纯而且强大……”
格温，耐心地开始指点起了缇娜。
虽只是一些她个人的领悟，但对于按部就班学习奇迹的缇娜来说，却是极具建设性的意见。
因为在缇娜身边的人，都没法教她这些。
伊就不必说了，虽有圣言密语的理论知识，但她本身无法施展奇迹，因此对奇迹的了解只能停留在纸面。
格蕾娜身为战天使圣女，施展奇迹的方式和一般人有着天壤之别，在这方面更教不了自己半点有用的东西。
费伦斯主教虽然水平不错，教授的经验也很丰富，但他本人的天资平平，他自身的奇迹都是一步一个脚印跟着前人的路学来的，能教缇娜的也都是框架内的东西。
但格温不同。
她除了学习了十年的奇迹之外，她还是个罕见的天才。
天才学习的方法、施展奇迹的技巧，虽然对绝大多数人而言不具备普遍性，但对缇娜来说，却能让她少走许多弯路。
同时，这也让缇娜意识到另一件事。
圣言，是可以简化的。
虽然这看起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但背后的意义却很不一般。
缇娜，耐心地听着格温所传授的经验，虽然有些话的内容以她现在的水平还不能理解，但总之她都先将其记下。
大约十分钟后，格温说完了。
“谢谢格温小姐，这对我的帮助，实在是太大了！”
缇娜由衷感谢地说。
“对你有用就好。”
格温淡雅地一笑。
缇娜点点头，转头就打算开练。
“对了，缇娜！”
这时候，格温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再度开口。
“怎么了？”
“报告里说，你曾直面那焦土村邪教的口中所谓的无上之神，这是真的吗？”
缇娜小小疑惑，不知道格温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一茬，但还是如实回答说：“是的。”
“你，是怎么看待那无上之神的呢？”格温接着问，而她的表情，此时变得颇为郑重了起来。
“邪魔外道而已，圣天使才是世间唯一真神。”缇娜给出的回答，颇为官方。
至少，听不出什么问题。
就算是想要别有用心地挑刺，也找不出任何毛病。
“那，你对那无上之神的由来，是否有所了解？”格温不满足于这个没有营养的回答，进而又追问道。
自然，缇娜是知道那无上之神为某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强大精神体，但这种话，能对格温说吗？
短暂的故作疑惑后，缇娜苦笑着摇摇头：
“抱歉，我，我不知道格温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格温抿着嘴唇，沉默了一阵之后，她接着又丢出了一个新的问题：
“那么，你相信格蕾娜大人吗？”
“当然！”
“为了格蕾娜大人，你愿意做到什么程度？”
“我愿为她而战，为她献出我的全部！”
格温微微地点了点头，此后不再多问，向缇娜摆了摆手道别之后，就离开了现场。
缇娜目送着格温远去的背影，在心中悄悄地问了一句。
【伊，有发现什么吗？】
【嗯，找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