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下辈子,你还是无法逃开我的身边。
四年前,当12岁的廿秋挣开眼时,她的脑中还是那句话。
从一张好大的床上坐起身来,原本沉重的身体竟然轻快不少。
嘴里口干舌燥,她伸手端起床头柜上的水杯,看到的竟然是一只毫无皱纹的手。
再喝一口水,嘴里竟然有牙,而且凉水入怀竟然完全不觉得难受。
好像,年轻了几十年一样。
赶忙摸来枕边的手机,日期是2012年9月。
这是好几十年前了!
廿秋这才反应过来,她竟然重生了,赶快环顾四周,哪里还有唐糖的身影。
她好像,自由了。
曾经渴望好久的愿望就在手中,可是没有唐糖……她要做什么?
上辈子几十年的经历里,她只需要待在房间里听唐糖的话就好。
现在没有她了,廿秋很迷茫。
起身下床,这张床至少该有两米,房间的大小堪比客厅。走到门口握住门把时,她不敢开门。
因为唐糖没说她可以出去,况且门外……真的没有唐糖吗?
抱着膝盖坐回床上,她顺手理好睡乱的床单,就这样呆呆望着窗外,没过多久卧室的门就开了。
妈妈,好年轻,她也已经好多年没有见到妈妈了。
只是为什么看到她,一点也不觉得感动?
“你还躺着干什么?起床上学啊!”
“上学?”
“今天开学啊!起来。”
妈妈似乎很无奈,可唐糖没有说她可以上学。
那她怎么可以出门。
“起床穿衣服。”
妈妈毫不留情地把她拉下来,被子凌乱地落到地上,廿秋赶忙搬到床上,在瞬间叠成方块后,她看向门口。
唐糖应该没有看见吧。
怎么可以把被子弄乱呢。
“哟,舍得叠被子了,那赶快穿校服,都快七点半了!”
“我不去。”
“你每年都说,你不去还想去哪?”
妈妈再次毫不留情地解开她的睡衣,廿秋有些紧张。
“唐糖没说我可以出门。”
“你傻了吗?唐糖是谁啊?”
“我不去,反正我不去,我就是不去!”
妈妈越强求她出门,廿秋就越不敢出门。
因为唐糖上辈子试探过她,那时也有人告诉她唐糖不在,现在可以逃走。
最后她信了,但是上当了。
唐糖原来一直在看着她,等宣布完这是假的后,她又回到房间。
唐糖没有打她也没有骂她,只是在她耳边呢喃,“这次我不怪你,都是我还不够爱你导致的,我会努力让你爱上我的。”
“我不去!”
廿秋躲进被子里,紧紧蜷成一团,任凭妈妈怎么在外面拉她,她都不愿意出去。
六年级初,她一个月没有上学,妈妈在一天傍晚偷偷把她带到医院。
这是拘禁性精神障碍。
医生说完就要报警,妈妈差点被叫去喝茶。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孩子前一天还在跑在笑,怎么一晚上后就变成这样?
“你真的是我女儿吗?”
廿秋说不出话,她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她一点也不渴望外面的世界。
唐糖在哪了?
唐糖不给她命令,她该去哪呢?
没有唐糖在,她这辈子该怎么呢?
她好好害怕,原来唐糖说的是真的。
如果有下辈子,你还是无法逃开我的身边。
我好像真离不开唐糖了。
廿秋这样对自己说。
“就这样,陪我一辈子吧,和我一起,在那个房间......”
“我不要!”
廿秋疯了一般推开唐糖,她手忙脚乱地往楼下跑。
怎么可能在那待一辈子,可是,这不正是她想要的吗?
妈妈告诉她病已经好了,可是为什么又对唐糖的话那么期待呢?
只要有她在,真的什么也不用想……可是大家也很好啊!
古雨,汴寻南,还有她也是。
大家,都是那么好啊。
“站住。”
轻飘飘的一声在身后响起,廿秋陡然发现自己的脚竟然真的立在了五楼半的平台。
脚步声在只能听见读书的楼道啪嗒作响,她不敢回头,因为回头或许会看见唐糖微笑的表情。
她笑了,就一定是在生气。
“衣服乱了,还有头发,也得梳好。”
衣服要用熨斗压平,头发要梳得整整齐齐。饭前饭后必须洗手,碗中不能留一粒米粒。
唐糖上辈子是强迫症,后来她也变成了强迫症。
这辈子也还是一样。
“回去吧,大家还在上课,怎么可以乱跑呢?”
唐糖牵着她的手往楼下走,廿秋老老实实跟在她的身后,只要她站在身前,那一切就没有什么困难。
她只要做到唐糖定下的规矩就好。
被她牵着往班里走,到了二班时,在放手时她犹豫了一秒。
唐糖笑着捏了一下她的无名指,随后说,“我下课就去接你。”
廿秋干咽了一口唾沫,一步一步走向班级,班内是数学老师在教授函数,她抬手敲门。
“进来。”
推开门来,班里好是昏暗。
老师眼中流出担忧,“没事吧,不严重吧,唐糖那孩子怎么那么不小心,不过你也别怪她,她肯定不是故意的。”
“嗯。”
唐糖怎么可能不是故意的。
不可以靠近她,不可以靠近她,不可以靠近她。
可是这辈子,不就是她先招惹的唐糖吗?
或许谁先招惹都一样,她敢保证只要见面,唐糖迟早会再次把她抓到身边。
无论用什么方法!
“你和她做了什么?”
身边的声音冷冷的,廿秋终于回过神来,她摇了摇脑袋。
“没有,只是去了趟医务室。”
“真的吗?”
“真的。”
她惊讶自己竟然可以这样脸不红气不喘地说谎。
“是吗?”
“怎么了吗?”廿秋看向身边,发现汴寻南的瞳孔黝黑又深邃。
“你的耳朵,怎么那么红啊?”
那是唐糖刚刚咬的地方!
廿秋赶忙伸手去护,可在半路却被抓住手腕。
这个齿痕,在她被唐糖拉走前还没有。
靠向廿秋身边,汴寻南在老师走下讲台后凑去鼻子。
她的身上,也有其他品牌的洗发乳味。
廿秋最近在用阿道夫牌子的洗发水,可是现在她外套上的,却不是那个香味。
她在撒谎。
汴寻南长长呼出一口气,明明最了解廿秋的人是她。
那个齿痕,是唐糖咬的吗?
在她不知道的时间,两个人相拥,她害羞地脸红,她咬着她的耳垂……
明明她都没有咬过廿秋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