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初到摩斯

作者:逗比十三刻 更新时间:2024/2/3 23:58:17 字数:4134

“午夜”

沿着长满杂草的泥路一直向前,一间木制的小屋坐落在了这片四下无人的地方。靠近房屋的地方用形同虚设的树枝篱笆围着,收割了一半的田地上插着一把锄头。从这里向前望去,两座墓碑静静的待在那里,凝望着屋内昏暗的灯光。

“自我的父亲将我带离陆地,已然过去了数十年。”

屋内,昏暗的灯光照亮着桌子上狭小的区域。稻草与亚麻布缝制而成的简易床铺散发着汗臭。屋内一角的水盆上漂浮着几根发丝,在烛光的照射下,闪烁着淡淡的,金色的光。

“我的父亲,将他的血脉传承给了我。”

笔尖与纸相互摩擦着,沙沙作响。男孩的右手腕处,一道缝合的刀痕深深的嵌在他的皮肤上。

“被传承者将获得两百年的寿命,并且,拥有看破别人心理的能力,这个秘密,直到父亲死后,我才得以知晓。”

天空中乌云密布,雷声与雨声交织着,它们始终相伴而行,刹那间来了,霎时间又消失了。雷电短暂的照亮了大地,墓碑的刻印在雨水的反射下显现在了黑夜之中。

“敬爱的

亨利.威廉 200-251”

“在我二十岁时,一场重疾即将夺走我的生命。我的父亲将他的血脉传承给了我,让我重获新生。而他,则死在了这片田野之中,仿佛失去灵魂的躯壳。”

声音逐渐急促,伴随着暴起的青筋,文字不断繁衍,直到占满整张纸为止。带有泥巴的匕首握把上有着一个缝隙,一个可以打开的旋钮。刀的一侧刻着名字“小亨利.威廉”

“如今,在这座被群山包围的城市边缘之上,我已经生活了数十年,我已不记得我有多少岁。在我父亲的遗书中,提及了这把匕首,它割开了我和我父亲的手臂。而我已经记不得我父亲的样貌,我已在此麻木的生活了如此之久。”

屋顶的缝隙出渗出水来,打湿了稻草与亚麻布缝成的床铺和屋子里的大部分东西。包括男孩身上的亚麻衬衫与衬裤。

“如今,我终于寻求到了我人生的意义。匕首指引了我,让我得以去解开我的身世。为此,我需要回到陆地之上,离开这座岛屿。我希望我得以成功,如果失败,请将我的遗体送回这里——小亨利.威廉。”

小亨利将信件卷好后,塞回了匕首的握把里面。他抖了抖身上的水,拿起了一个背包。那是用一张散发着奇怪味道的牛皮制作的。紊乱的排线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制作人的手艺。与之不相符的,则是背包里的一根金条,它看起来沉甸甸的,仿佛永远都不会消逝掉。它的背面刻着一行字

“致我的爱人——亨利.威廉。”

“母亲。。。。。。我从未得知你是个怎么样的人。”

摸着上面精心刻成的文字,小亨利仿佛听到了自己幻想中母亲的声音。朦胧,美好,却又形不成一段完整的词句。小亨利将那块金条塞在了背包的最坚固,安全的地方,随后用自己的衣服盖了起来。在衣服的上面,塞满了囤积的食物。沾了油的面包,熏制的肉类,以及一瓶廉价的葡萄酒,还有几颗土豆。这便是今年这片荒地能给他留下的所有东西了。

将牛皮绳系好后,小亨利抱着自己的背包躺在了湿淋淋的床上。他能感到有许多的虫子在自己身上的每一个角落,贪婪的吸食着油脂,但他早已麻木了,这样的生活已经持续了数十年。他将背包包住,缓缓的睡去。。。

海岸上吹拂的风与阳光照耀着这座港口城市——摩斯。作为整座岛屿上唯一的大型良港所在地,这座城市即使被群山环绕,依旧如此繁华多彩。商人与外来者往来于此,络绎不绝。它贪婪的吸食着四周的村庄与外来的金钱,使它变得如此脑满肠肥,成为了每一个人都想留下的地方。这里的一切都与摩斯有关,它是王国的经济核心所在。

在人来人往的大道上,亨利拖着疲惫的身子走着,与周围锦衣华服的人格格不入。他浑身酸痛,亚麻的衣物由于汗水不断的被吹干再弄湿,已经逐渐僵硬。身上的破洞大大小小的密布在脚踝,胳膊,腰间。他像一个被野兽袭击过的人。这是他第一次来到这座城市,即使相隔仅有几十公里,在这几十年之间,亨利也从未有一次踏上这里的土地。这不是什么地理上的阻隔与困难,而是金钱上的,无形的阻止着像他这种人来到这里。

亨利看向一旁的施粥棚,走了过去。此时他的背包里除了衣物与那块金条之外什么也没有了。长途跋涉让他的鞋面与鞋底快要分离。那把匕首绑在已经磨烂的袖子里,很明显的裸露出来。让许多人投来心悸的目光,纷纷攥紧了自己的钱袋子。卫兵们也死死的盯着亨利,这让他感到浑身发麻。

施粥的是一位身穿亚麻长袍的姑娘,即使手上的动作繁多,但她却始终保持着笑容。她的动作娴熟干练,确保每一碗粥的分量都基本相同。她的力气似乎也不小,每当厨师将一桶粘稠的兵豆粥端来时,她都能够稳稳的接住,并将它稳当的倒入粥盆里。她挽着袖子,小臂上的肌肉线条十分明显。

亨利走上前,用尽他的力气挤开人群,从桌子上拿起了一个被许多人用过,还有着食物残渣的木碗,等待着眼前的女孩将最后一个粥盆里所剩无几的,粘在桶壁上的兵豆用勺子刮入他和一众人的碗中。

眼见兵豆粥见底,人群一哄而散,只留下了亨利一人舔食着碗边,蓝色的眼珠子痴痴的盯着碗里的残羹。

“朱莉.罗曼。。。。。。”

亨利自言自语着,或许留意到了这最后的年轻人,眼前女孩手里的动作暂停了下来。她看向亨利身后空荡荡的街道,将勺子放了下来。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你的长袍上系着腰带,鹿皮的,右侧就缝着你的名字。”

亨利指向女孩的腰带,视线却始终注视着碗里的豆子。女孩放下手上的勺子,低头看了看,确认自己腰带上的刻字。又抬起头,看向眼前的亨利,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你观察的很仔细嘛,居然还能看到这个。你还能看出什么来?”

朱莉摆摆手,让亨利把碗举起来,随后慢慢的抓起勺子,从放在桌子下的半桶兵豆粥里擓出一大勺来,倒进了亨利的碗里,这远远超过了之前亨利看到给其他人的量。

“你的腰带是新的,腰扣处是银子,你的家庭或许是官员,或者是其他的有钱人。”

亨利话未说尽,便捧起碗喝了起来。兵豆的豆香与磨碎的香叶让他的身体感到前所未有的温暖。他的四肢仿佛膨胀了起来,一股能量游走于他的身上。大脑也在食物入口的瞬间失去了思考。这是他路途上唯一的热食,让他在心底里感叹城市的物产丰盈,居然将如此好的食物免费给予他人。

朱莉看他如此投入的吞咽着手里的兵豆粥,便又从怀里拿出一片用白面粉做成的面包,放到了桌子上。这让亨利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将注意力转向了眼前的女孩身上。他知道,填饱肚子的机会来了。

“没想到你一个乞丐,居然看的如此仔细,挺聪明的嘛。那你不妨猜猜,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施粥。”

朱莉修长的手指摁在眼前的面包上,将中间摁出一个深深的洞,食指上的银戒指从面包中探出头来,呈现出黄白色的光。

“看你的戒指,应该是时间较久了吧。既然能这么早的戴上这种好的戒指,我想你应该是来此体验生活的吧,就跟那些贵族喜欢狩猎,和乔装打扮来跟我们这些可怜人聊天一样。”

朱莉听罢,嘴角显露出些许笑意。她将食指收回,面包瞬间回弹回了原来的一半。密布均匀的气孔让它显得格外迷人,亨利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块面包,血丝缠上了他的眼白。朱莉拿起面包,随着指尖的轻轻一弹,面包划过一个漂亮的弧线,掉进了亨利的兵豆粥里,被浓稠的汤羹包围了,像一个掉进蜘蛛网的苍蝇一样。

“不错,只不过你说对了一半。我并不只有这一个戒指,这是我诸多首饰的其中之一,我只是为了不那么张扬而戴。”

亨利看着眼前的白面包,猛地一把将其塞到嘴里。兵豆粥的咸与面包的甜味融合在了一起,柔和的绕过他的舌尖,进入了他的食道。他的胃里从来没有这么好的东西进入,以至于当面包被他吞下去时,他的胃发出了愉悦的咕咕声,以庆祝食物的来之不易。

而朱莉则弯下腰,将一侧的脸颊托起。棕色的马尾顺着重力,搭在了一侧的肩上,油脂的浸润让她的发尾有着美丽的线条。她闪烁着的黑色瞳孔注视着眼前的金发男孩,惊喜的神情从她的眼中流露出来,像是发现了一只会说话的狗。

“既然你猜的大都没错,那这片面包就当给你的奖赏了。”

朱莉的眼睫毛扇动着,她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

“谢谢您的慷慨,我这种黑麦肚子第一次吃没有酸味的面包。”

亨利将碗里的汤羹舔的一干二净,随后将背包放到胸前,拿出随身的脏亚麻布,将碗边擦了擦。

朱莉的神情变得愈发惊讶,她突然注意到了这个男孩的眼睛,那一双清透的蓝色瞳孔,深邃且迷人,坚定而又贪婪。这是她从未见到过的,以至于当亨利将擦好的碗递回到她手中时,她都忘了去拿。

“小姐,您的碗。”

亨利将干净的碗递给朱莉

“哦。。。哦,好的好的,谢谢。”

朱莉赶忙拿过被亨利擦的干干净净的碗,丢进了一旁的臭水桶里。她还沉浸在亨利的眼眸中。

“这里每天都会开着吗?”

亨利的问题让朱莉顿时回过神来,她摇了摇头。

“好吧,谢谢这顿饱饭了,我会想念它的。”

回过神的朱莉看出了亨利蓝眼珠中游走过的,短暂的迷茫。她点了点头,看着亨利向她弯腰致敬,随后离开,并逐渐消失在人群中。她不愿出言挽留他,因为这会降低她的身份。

然而,她手上的动作却变得越来越缓慢,几乎停滞了下来。手上的木碗焦急的等待着,等待着回到它应该在的地方,那堆几乎不打扫的臭水桶里。她看到水面上飘着的那只碗,忽然记起了什么。

“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朱莉忽然间失去了收拾眼前的木碗的想法,这还是第一次。她迟钝了一会,忽然猛的摇了摇头,像是要将这种想法甩到了一边。她手上的动作迅速,不拖泥带水。然而这次,却有一只碗从她的怀里掉了出去,滚到了大街上。它似乎不愿意再回到臭水盆里,不停的滚着,最后停留在了街对面的,朱莉家的杂货店外。

“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唉。”

朱莉将木碗放回水盆中泡着,正想去捡时,却发现碗回到了桌子上。她跑到桌子前,那双蓝色眼眸,又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我不是故意回来的,但这个木碗我好不容易擦干净的。。。话说,对面那家店是你的吗?”

朱莉看着眼前打趣的亨利,不禁笑出声来。看这朱莉的笑容,亨利看向手中的碗,吃剩的残羹紧紧的贴在碗壁上。正当他涨红了脸,想要说些什么时,朱莉却先开了口。

“好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们这马棚还有一个可以睡觉的位置,你要不要为我工作?”

本想解释的亨利听罢,一时间感到难以置信。他皲裂的嘴唇顿时停在了空中。

“每天给你发一个白面包和三碗汤,你看如何?”

再听到白面包这几个字时,亨利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跪在了地上。任由大街上的泥土弄脏他那残缺不全的裤子。他抬头看向朱莉,他知道,自己终于不用四处流浪了。

“如果小姐您真能收留我,这将是我莫大的荣幸。”

朱莉看着五体投地的亨利,无奈的摇了摇头,脸上的笑意却始终没有散去。

“这或许,真的是上帝在暗示我。”

朱莉的心怦怦直跳,她还是第一次拥有奴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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