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的脚步声还是引起了女孩的注意，她慢慢悠悠回过头，对上走到五步外距离的白听致。
粗糙制料的校服短袖、蓝黑色长裤将整个人包的严实。干练的鲨鱼夹的发型让她看上去有格外成熟的气质和优雅，与她所做的有那么一点点违和感。
“你好。”
“你好。”
他没想到女孩先开了口，打完招呼后女孩继续做自己的事情，没有讲述自己姓名，也没有任何继续交流的想法。或许是社团的人，这里的门外上一直有贴着不要擅自浇水的告示，所以就算白听致经常来这里也并没有做过什么。
他不去管闲事，继续在庭院里走了一圈。
靠东的土壤里种满了狗尾草，他觉得大概是鸟落下的，正经人应该不会种这种东西。花草一排排井然有序，印象里多肉最多，许多花草没人照料到底是会枯死。
所以冬天来的时候大多只能看到浓密又干枯的狗尾巴草。
好在他不是正经人，就是喜欢，即使枯死的也喜欢。
绕完之后，白听致简单扫视了一眼绿意盎然的庭院，从默默打理的女生身侧走过，不在实验楼停留。
“决定了？”
“嗯，是的。”
“那行，之后有安排我会叫你的，那边可能也会有学生到教室里通知。”陈默田交代着事务，翻找着等会要用到的资料。
“好的老师。”
白听致无所事事地从办公室出来，庭院到办公室也不过几百米的距离，正好都在三楼可以从两栋楼之间的回廊通过。
既然已经和林雨年聊过了，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关于顾同学他没有听到过走读的消息，放学自己走得比其他人都早更没有可能看见。无法确认是不是走读生，如果是住校的话中午还要睡觉，现在下楼总不可能遇上……吧。
“小白？”
顾君竹从楼梯口出来撞上刚要下楼的白听致。
“顾同学…”
“是重要的事情？需要帮忙吗？”顾君竹和他隔开一步的距离，并不为白听致没有改变称呼感到意外。
“不是什么事情，就是演出什么的……你，今天不休息吗，中午还要学习？”
白听致反问道，可顾君竹闻言就露出疑惑的神情。
“可是，”顾同学的虎牙轻咬嘴角，一点也没有那副高冷的样子，“下午不就放假了吗，没有人睡觉吧？”
这个时候能碰到顾君竹，白听致就觉得很疑惑，没想到自己竟然能把周末都忘了！明明早上还说着，教学楼这个时间点也意外嘈杂，许许多多的细节无不印证却还是被自己忽略过去。
难道说……
其实…是自己脑袋坏掉了，昨天的事情没准是假么？或许自己真的感冒了……
隔着裤子，白听致在大白天的中午头一次感受到冬日寒凉的荒诞感。
白听致窘迫地笑笑，想要打声招呼就回教室，顾君竹突然拉住他的手，又陡然放下。
“小白。”
少年少女四目相对，这一刻甚至风声也会停滞。
“小白，如果你觉得困扰，我……不会再麻烦你，但如果你有什么觉得麻烦的事情也一直都可以来找我。”顾君竹的声音不急不缓，像是早已演练过无数遍的台词。
但无数次的彩排都不可能比登台演出更裹挟着情绪。
漆黑的长发盖住夏日正午的烈阳，坚定而淡漠的瞳孔之中似乎隐晦着繁杂的慌乱。少女的脸颊、发型、眉目都如此精致，那样完美的人偶不该如此矛盾，也不应到此困扰，精致到不该是世间的造物。
完美得不近人群，故负称高冷的顾君竹也有着自己所拥抱的炽热的情感。
白听致再一次仔细地打量她。
阳光拍下两人的合照，他们太过陌生，也原以为不会有交集。如今面对的亦是几分生涩，要他说这些天的遭遇也不是很讨厌。
只是……很不解。
他是男生，自然喜欢女生，也会拒绝喜欢女生的女生，回想起来自己只有一张雌雄难辨的脸蛋顾君竹喜欢的是什么？
楼层安排的缘故，他的班级已经是这一层最靠边的。所谓“隔壁班”仅仅是数字上临着，实际上顾君竹所在的班级在上一层，而且方向也是完全两个极端。
顾君竹对他的了解太少才会误认为他是女生，也才有上次乌龙事情的拒绝。
可又如果是这样，为什么没有男生向他表白？
白听致思考到这反生出一些无关紧要的奇怪念头。
回避掉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看看眼前的少女几乎没有瑕疵，任谁看都想捧在手心里呵护。
……其实还蛮可爱的，顾君竹只不过是表情很少，蛮会照顾别人的想法，一点也没有不近人情的地方吧。
他尽量温柔地一笑，耐心解释道：“并没有。顾同学这样我也不会觉得苦恼。”
等待许久的顾君竹默默捂住忐忑的心，意外先瞧见白听致的笑容。那刹那耳边的声音都不见，好似一辆火车带着轰鸣声冲破她的心房。
很多时候说什么见色起意，自己就是见“色”么。
少女柔润脸颊眨眼间漫上红晕，无需过多言语。
“……可我还是想知道，顾同学喜欢我什么呢？”
半晌顾君竹才回过神，看见在她面前不断挥手的白听致赶忙退了半步。
她略有停顿，小声开口。
“喜欢。”
“喜欢就是喜欢。”
顾君竹浅倾着脑袋，身后雪白教学楼反射出耀眼的光从肩头擦过，走进他的眼中……
林雨年家中。
白听致沉默扒饭，呆呆愣愣的样子。
“怎么了小白？饭菜不合口吗？”林母贴心地问道。
“没有没有！”发现是在问他才赶紧摆摆手，“作业有点多，在想有没有什么落掉的。”
“先吃饭，等会让雨年帮你理一下。”
林雨年在一旁淡定应道，顺便瞅了一眼白听致。
下午的课就一直走神，到家里吃饭也傻傻的，就因为想杂货店的事情？
窗外的雨声接连，砸落在金属防盗窗上的声响清脆回荡。漆黑夜晚中树影摇晃，从林家客厅的窗往外看，黑影曳动着白听致空旷的思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