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
白听致没有晃过神，失神地转过头去。
林雨年站在几步远的台阶上，一旁店铺的雨遮洒下的影子把他完全罩在里面，比这阴沉的天色还要黯淡许多。两个书包在他的身上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好像对于老林来说只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甚至于他的手里还提着一袋刚从路上买来的新鲜李子。
“吃吗？”
白听致摇摇头，林雨年站得太近了，把视线中的光都挡下来。高大的身影似要把她全部包裹起来。
“对了，你不能吃。”老林抬起手又很快收了回去。
“你还上火。”
白听致好像被游戏的猫咪，现在才有点意识到某人的恶作剧。
“吃！怎么不吃？！”小白从林雨年的手里抢过红色透明塑料袋，随手拿了一个出来。
“洗过没？”她刚想送进嘴里，忽然停下来。
“当然……没有。”林雨年很是欠揍地顿了一下，见小白没有上当忽觉没有意思。
“就想看我吃不干净的是吗？”
白听致白了他一眼，说着拉过林雨年短袖校服直接擦了擦手里黑里透红的李子。
“无所谓～”小白对着老林做了个鬼脸，朝着学校的方向走去，“就吃就吃！”
林雨年低头看看自己洗净的校服，盯着白听致一大口下去也才咬下小片果肉，耸了耸肩。“你不打算把你的书包拿回去？”
走在前面的少女听见又走了两步很不情愿地转过身，小跑两步到少年跟前，微微抬起头。
“虚比——！”
白听致从老林怀里一手抢过书包，刚要抱住又被拉了回去。
“我？”林雨年提着两个包举重若轻，脸上没有一丝动静可以表明他是强撑着，“还是你晚上和我一起锻炼身体吧，早说了锻炼锻炼真的有动一下吗？”
“……唔？”小白的两边脸鼓得满满的，转过头眼神像是在说没听懂。
林雨年跟上步伐，没打算继续说刚才的事。
“晚上要出去玩吗？”
“明天？”
风倏忽间不再流转，道路边树上的黄花颓着晕染开来的虚幻色泽。
白听致咬字清晰，明天运动会才结束，连续三天的假期才开始。
林雨年摇头又点头。
“这两天。”
“去哪玩？”白听致把云居可以玩的地方想了遍，再扩大到整个云洲。
没有什么好玩的。
“广场，去买点东西。”
“那里有什么好买的？”不买鞋不买衣服，更不可能在实体店买书，放了学特意去一趟广场白听致看来简直是时间太多。
“去了就知道了。”林雨年没有解释太多。
早上看台上的人毫无疑问比昨天热闹许多，白听致觉得大抵是又来许多新人，她顺便想了想云中是不是还有许久未见的同学，今天是否会再次见面。
叙旧什么的她可不擅长，能站在远处见一面就足够。
两人从校门进去远远地观望了一会操场的盛况就离开前往教室，书包一直背着就算没有什么东西也挺麻烦的。
“昨天的作业帮你写了笔记，记得补一下。”
“你都打开了不帮我写完？！”白听致很疑惑，但理解。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不然今天晚上自己找答案去吧。”林雨年的眼神冷漠得看小白就好像陌生人一样，先行走进教室。
一晚上换了个人似的，不知道还以为发生过什么事情。
小白就在心里吐槽了一下，林雨年前脚刚进教室她要是说出口，后脚就能出来扁自己一顿。
教室前后门同时敞开着，她站在桂花树后，看得见坐在位置上认真写作业的夏故安。她一贯收理的高马尾上绕着淡红花蕊的发饰，低头集中注意的神态颇为稚嫩。透出滑嫩肌肤附着在灵魂之上的韧性，与大人念叨的青春杂合着不同种味道。眼中的青涩、活力都具体真实地生长在这副躯体上。
具体到真真切切，真实到白听致在人群外远远地看去也从夏故安的身上看到时间之外的风声。
那阵风柔和地拂过她脸侧的须发勾至耳后，像一双无时无刻无微不至的手。
喜欢老林吗……？
正常人看见了那些怎么想都会有这样的想法吧？自己这想应该不算胡思乱想……要不要告诉老林，皮嘞——老林自己能不知道吗……
白听致的脚好像被胶水站住，站在桂花树旁一动不动。
她有些抬不起脚。
自己也说不上理由。
老林是怎么想的，回应夏同学了吗？那个礼物肯定是生日之前就送了，没怎么听他说起过呢……先前问起，夏故安一直说迟早会知道，其实就是没有打算隐瞒自己的意思。
自己不是“男生”么？为什么要对这些问题感到介怀……
“怎么了？打算去哪里逛逛吗？”
林雨年没有刻意遮掩动静，他走出来就看见小白怔怔出神的样子。
“现在……？算了吧。”
白听致抿起嘴，咬着上面的皮。散开的头发因为头部的倾斜将眼睛遮挡，林雨年站的位置正好看不见。
“昨天睡得太晚了？”
“没有。”
小白说得干脆。
一两点钟……说晚不晚说早不早吧。
“那就是玩疯了。”林雨年的语调低沉有一种冷淡的味道，不过白听致听来满满的戏谑。
她转过身正对着林雨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对视白听致居然需要不自觉抬起头来。
“在你眼里我就只会打游戏？！”
“那你看书了？”林雨年并不是鄙夷，只是单纯不相信。
“……没有，但是我也会干点别的事情的好吧。”白听致和林雨年讨论起来时常觉得自己底气不是很够，说话声音也小下去。
比如，做点宵夜、洗漱打理……再是打点游戏好吧。
林雨年没说话，但眼睛里都说完了。两人对视着目不转睛，深褐色的虹膜互相辉映，阴雨天的光泽在极短的距离展现得淋漓尽致。
哗！
雨点砸落在树叶上，三层楼高的桂花树张扬着枝干，遮挡了不知道多少年岁的雨季，沉淀数代人的记忆。
啪嗒啪嗒的雨声逐渐变得密密麻麻，水滴从叶隙中溜过，从两人的视线之中穿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