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定了？”
虞窈夭头也没抬地随意问道。
“搞定了。”
顾北长舒一口气坐下。
而后拍了拍扶手，“感觉不太舒服。”
“那顾公子弄个舒服的出来呗。”
“成。”顾北点头应下。
说实话虞窈夭就是随口一说，倒是没想到顾北真的应下了。
“虞大小姐，有材料吗？”
“你要什么材料？”
“软乎点的……能用来编制的竹子之类的？”
“行，我找找……”虞大小姐在纳戒中寻了一阵，而后丢出来两根卟啉卟啉发着光的竹子，“两根够不够？”
“多一点吧，再整点木材？”
“你用那个椅子弄够不够？”
“喔，那也行。”
顾北很没形象地盘腿坐在地上开始处理竹子。
弄了两下之后抬头看向虞窈夭，“弄不开。”
虞大小姐眨了眨眼，“求我？”
“啧。”顾北再低下了头自己鼓捣。
从纳戒中取出当初老丈人送的一箩筐法宝。
用来开竹子。
他一开始试了一下，虽然竹子摸上去的质感跟新竹子差不多，但是试了下柔韧性也不需要怎么处理，直接切开准备编织就行。
然后就弄到手了。
顾北皱了皱眉，他有点不习惯手上这把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
“我来吧。”虞大小姐叹了口气，也很没形象地蹲了下来向顾北伸手。
顾北偏过头，眨了眨眼，“求我？”
“那你自己来。”虞大小姐翻了个漂亮的白眼。
“别介，开个玩笑嘛。”顾北笑呵呵地把竹子递到她手上。
“效果想要什么样的？”
“就……”顾北上手比划了一下，“这样？”
“可以。”
嫩葱般的指尖轻轻划了几下，刚刚顾北半天半天没办法的竹子一下就被破开了。
顾北的动作很麻利，一看就是干这活干得不少。
虞窈夭蹲在旁边抱着腿，脸枕在膝上侧着看着。
两人时不时交流一下。
虞大小姐成了顾某人暂时的工具人。
于是今天的活动就从教学变成了做椅子。
当椅子终于做好了的时候，顾北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欣慰又满意地望着自己亲手弄出来的椅子。
拍了拍摇椅，回望向虞窈夭，“试试？”
虞大小姐眨了眨眼，她觉着某人有点可爱。
虞窈夭坐上去之后顾北便开始介绍了起来。
虞大小姐轻笑着轻轻晃着摇椅。
这摇椅倒没什么，只不过一些巧思。
但这家伙脸上的喜悦和迫不及待和她分享这份喜悦的样子嘛……
还怪可爱的。
“当初我给我师父也做了一个，不过她好像不怎么喜欢就是了。”
好，不可爱了。
虞大小姐撇了撇嘴。
“你做的东西她还有不喜欢的？”
“没怎么见她用过。”
“没准在你不在的时候偷偷用呢？”
“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有必要偷偷的吗？”
“说不准。”
顾北琢磨了一下，觉着确实可能是他师父干得出来的事情。
“椅子不错，不过这椅子一做就是一天，你是不是又要回去准备睡觉了？”虞窈夭撑着椅子的扶手起身。
顺手掸了掸粘在罗裙上的竹屑。
“这个嘛……”顾北抬头望天。
到底是拿人手短，刚让人当了一整天工具人这拔腿就跑确实有点说不太过去。
“得得得，滚吧滚吧，”虞窈夭不耐烦地扬了扬手，慢悠悠地朝屋里走去，“你要是死在天门灵域里了大家都难做，明天别耍小性子了。”
“不是小性子。”
“那怎么办？宁晚妆也是个女的，我也是个女的，逍遥和仙盟能拿主意的都是女的，你难道就什么事都不做了？明天你就是愿意也得从，不愿意也得从，没得商量。”
虞窈夭的声音和她的背影都越来越远。
顾北叹了口气。
理是这个理。
但总觉着对不太起师父。
虞窈夭的背影已经看不见了。
顾北又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小院。
于是这天晚上，顾北就在纠结于自己到底是矫情还是只是想的比较理想当中睡着了。
所以第二天。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窗户上的时候，顾北已经起了。
他如往常一般推开了小院的门。
虞窈夭如往常一般坐在屋内漫不经心地点着茶。
顾北一进来便开门见山，“我要回去一趟。”
虞窈夭点茶的手顿了顿，头也没抬淡淡问道，“理由？”
“我要回去跟家师说一声。”
“说什么？”
“跟她说一声没什么办法才与虞大小姐——”
“这不是自欺欺人吗顾不器，你那师父还能不同意？我看你做什么她都能原谅你。”虞窈夭抬眸冷冷道。
“可能是的，但是说与不说是两回事，起码她要知情。”
虞窈夭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想发作又知道这个家伙软硬不吃，于是无力道，“你知不知道你来往那么频繁很惹眼的……”
“那不是正合了虞大小姐的意？”
“你……有点太聪明了，”虞窈夭捏了捏眉间，疲惫地再开口道，“猜到了？”
“一点点。”
“那就是差不多全猜到了——行行行，那你回去说一声吧，真的受够你了。”虞窈夭扬了扬手。
而后在顾北转身离开之前又叫住了他，“带两个人，别出了什么意外。”
顾北点了点头。
等到小院只剩下虞窈夭一人的时候，她才边点着茶边幽幽叹息。
“烈马，还是劣马？驯马本就不是我所长，应该先丢给宁嫦曦的……”
“大小姐，那要不要……”死士突然出现在虞窈夭身边，在脖颈间比了个切断的手势。
虞窈夭淡淡瞥了她一眼，“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杀你吗？”
“为何？”
“他保了你一命。”
“……”
“不杀你，但不代表你能自作聪明地确认我的想法，自己去领罚。”
“是。”
等到周身再无别的人，虞窈夭微微仰头闭上了双眼。
想了想走到那张摇椅前，坐下之后又合上眼晃晃悠悠地轻笑出声。
这边再回到小剑门的顾北径直推开沐青丝的屋门。
“师父我回来了。”
“欸？”坐在摇椅上的沐青丝看着好似受到了惊吓。
顾北眨了眨眼。
那妖女还真没说错啊。
“怎的、怎的突然回来了……”沐青丝忙从摇椅上起身，但太过惶急还踉跄了一下。
那股子出尘仙子的气质一下子变得有些……
呆萌。
“想师父了。”
“为师也想不器，”沐青丝俏脸上顿时霞飞双颊，而后便有些无奈和宠溺地继续道，“但是想来不器回来是有事情的，莫要总是哄师父开心。”
沐青丝拉着顾北的手到桌边坐下，“说说？”
“嗯……”顾北望着师父关切的漂亮似琉璃一样的眸子，一时间有点说不出口。
怎么说呢？
其实本来没什么的，若不是他矫情——就说是矫情吧——其实没有必要说一声，但这一说了味道就有点怪了。
所以顾北在琢磨一个合适的说法。
毕竟说男性洁身自好什么的……并不是普世价值观当中的一部分。
他斟酌着开口，观察着沐青丝的神情小心地说着。
沐青丝倒是没什么表情变化。
听完之后清冷的面容略微蹙眉。
然后握着她家不器的手认真地说道，“只能做小喔。”
顾北顿时瞪大了双眼辩白，“不是这个意思！”
“为师知道不器不是这个意思，但是如果以后有这个意思也没关系，主要是只能做小喔。”
顾北张了张嘴。
“再说了，就是以正妻之礼娶进来，也得拜高堂，嗯……她虞窈夭得恭恭敬敬地跪在为师面前奉茶……”似乎是想到那个画面，沐青丝眯着眼笑了起来，“那进门之后是称为师姐姐还是婆婆呢……真好玩。”
顾北觉着他师父的脑子可能也有点问题。
“不是，师父……”
“嗯？”
“不会有那种情况的……”
“怎么不会！她虞濯水难道还看不上我家不器吗？她敢？”
顾北一时间有点错乱。
“您、您高兴就好……”
“不器不会有了媚妾就忘了师父吧？”
“都说了不会有那种事情！”
“欸……这谁说得好？咱们不器自然是没有那个想法，那万一那妖女不要脸了呢？”沐青丝揶揄道。
顾北的错乱感更强了。
他觉着他家师父有的时候像他母亲，有的时候像姐姐，有的时候像妻子，有的时候像妹妹，有的时候像女儿。
“您开心就好……”他没办法了。
“以前为师觉着不器乖乖待在为师身边就好，原先给不器取的表字其实也有不成器的意思哦，现在看来可能不器其实很优秀，只是被为师束住了不器的手脚。”
“师父……原来是不成器的意思吗……”顾不器本器有点受伤。
“一开始是想着君子不器呀，但是眼瞅着不器的路越走越歪，自然也就……不成器了嘛……哎呀不器你不要伤心，”沐青丝笑眯眯地摸着顾北的头发，“想着……不成器的话就一直在师父身边，那其实是最好的嘛，但是后来想了想，为师果然还是希望不器能够意气风发，能够……”
沐青丝顿了顿，而后眸子一亮，“不器日后上十万兵库一趟如何？”
“啊？”
“为师夺了剑兵主的位子，让十万兵库变成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兵库，不器去让他们变成九万九千九百九十八如何？”
“师父您和十万兵库有仇吗？”
“没有呀，但是只要成了，不器一下子就天下闻名了。”
“我要天下闻名做什么呢？”
“为师可是亲手把不器带大的，不器所有的秘密为师都知道，不器在想什么希望做什么为师也清楚，哪有少年人不希望天下闻名的呢？”沐青丝笑吟吟地和声问道。
在顾北面前，沐青丝哪还有半点小剑仙的样子。
“这个……这个我琢磨一下吧……”顾北有些汗颜。
听师父说只身打服一品宗门好像很轻松的样子，感觉就像保送了清华北大的母亲理所当然地跟她的崽说‘你以后也可以考清北，那边校园环境还不错’。
他师父是真没把十万兵库当回事。
但不代表他就可以啊。
他觉得他师父有点极端了。
要么就是觉着他不成器又不听话，现在是觉着他很成器很优秀。
失望的时候能给自个气哭，期望的时候能觉着他将来一定剑压天下。
“没事，不器想去的时候再去就行。”沐青丝倒也没什么所谓。
……
“怎么回去一趟蔫成这样，怎么着，你师父不让你和我玩啊？”虞大小姐调侃着开口。
趴在桌子上的顾北翻了个白眼。
而后有气无力地说道，“师父说让我哪天挑了十万兵库。”
“嚯~不愧是小剑仙。”虞大小姐乐了。
“不过，虞大小姐，既然师父是小剑仙，那大剑仙是谁？”顾北抬起头问道。
“没有大剑仙，有你师父珠玉在前谁敢说自己是大剑仙？不过是一种不得罪人的谦称而已，反正你师父也不在意这个，这么些年小剑仙便也小剑仙的叫下来了。”虞大小姐笑眯眯地点着茶答道。
“虞大小姐觉着我有可能挑了十万兵库吗？”
“小剑仙亲授剑法，窈夭这儿再给顾公子补点旁的东西，回头再去宁嫦曦那儿把她的东西学来，挑个十万兵库不是理所应当？”虞窈夭笑着打趣。
“果真？”顾北一琢磨也是这么一回事。
虞大小姐眨了眨眼。
她发现某人总是会在奇奇怪怪的地方当真。
狐媚眼转了转想了想觉着他当真也不是坏事，于是便应了下来，“当真，若是挑不了十万兵库，那指定是宁嫦曦那儿藏了私。”
“就不能是虞大小姐藏了私？”顾北嘟囔了一句。
虞窈夭挑了挑柳眉，有些泼辣道，“哈？顾不器你说话能不能讲点良心？本小姐教你点东西还得上赶着求，你说我藏私？”
顾北不说话了。
他不打逆风局。
“得了得了，别跟个死猪一样趴在那儿了，起来练练。”
“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