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什么，真的是，怎么还不开始。
结束了上午的最后一节自习课，在虹西二中老式下课铃那刺耳的嗡嗡声中，我拖着饥肠辘辘的身子，独自一人来到以供这节目筛选成员的空教室。
有人已经到了，他没穿校服，第一眼看着就不像认识的人，但我知道前几次的场合他也出现过，作为整场演出的一员，我应该朝他打声招呼，于是，我就这么做了。
“你好。”
这是那个目测大我不到两岁的家伙给出的反应，行，好歹能给个反馈，而不是像林梓杨那样，一直用他那双死鱼眼看人，明明都做了一年多同学，还老摆出副无所谓的态度。
得了，合着跟他讲话次数还没有安然的八分之一，不对，应该是十分之一。
说回安然，不知她现在准备得怎么样了。
没过几分钟，和评选有关的剩下几个人也来到现场，至于他们吃没吃饭，和我也没多大关系，反正我现在很饿，非常饿，安然早上给的饭团根本填满不了肚子啊。
“那就有劳您，学长。”
“学长您辛苦了，明明已经升学了还抽空来看我们……”
当看见那几个像是领头的高三学生老老实实地吹捧着几分钟前朝我搭话，哦，应该是我主动搭话的那个男生，我才反应过来，他的身份可能有点不一样。
高中生也能进初中，保安大爷怎么也不管管，不过既然他都是来主导这次演出的，肯定也提前打过招呼，还是别管闲事为好。
我盯着他那黑框眼镜看了几眼，马上就把视线转到其他人身上。
之后又到了几个女生，是来参与女主跟其他配角的选角，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搞这么大个噱头，而且参加演出也没任何好处吧，虽然我只是闲得无聊而已。
林梓杨也来了，真是奇怪，我刚才怎么没把他算进去，算了，反正他充其量就是个旁白。
跟在这人后面的女生也是同班的，陈司秋，我记得她应该是安然那个社交圈子里的一员。
而在她旁边的，就是安然。
“既然大家都已经到位，那么我们就开始吧。”
我以为说话的会是那个戴眼镜的人，毕竟他看着像是这支团队的重要人物，但其实是坐在他旁边座位上的另一个男生，估计也是学长，至少没长得像他那样让人就算看十眼也记不住。
整个环节在我眼里就是场试词大赛，男的女的，额……大部分都是女的，在讲台背她们自己准备好的稿子，然后开始读台词，台词自然也是固定的那些。
很快，确实快，不到二十分钟那种，剩余的非女主角色就都已经选定下来，接着便是关于女主的部分，肚子又在抗议，但我懒得理它，因为马上就要轮到安然了。
“即便跌倒，我也想跌在你的身旁，只为了……”
说实在话，我没憋住笑。
虽然只是嘴角的微微上扬，不过还是被站在台上半脱稿的她狠狠瞪了一眼。
如果到时候真的是她在我旁边深情流露地说出那些话，那场景，可简直不要太美……
呵，男主，可真是个好东西。
“陈司秋……十二票，安然……十二票……”
我小声地念叨着黑板上的票数，这个习惯是过去从安然身上“学”来的，但不像她，我还是能主动把握个人思路的。
“一样多，那怎么办。”其中一个我以前从没见过的女生问。
“学长，您的决定是？”
刚才率先喊着开始的那个男生向他旁边的那个人询问，还挺有礼貌，不过可惜的是，坐在他们后排，完全看不到表情。
“明天再看，你们先去吃饭吧，我该走了。”
什么鬼，这种事不是越快越好，晚一天确定演员就代表晚一天开始排练，他的脑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我开始怀疑起这个“学长”的权威性。
午饭计划落空了，造成这一切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平时总是要我帮助的安然。
11月的凉风远远不及深冬时节的凛冽，不过呢，如果把一个人单独放在外头，还是可以让他暴露在空气当中的皮肤收到冷风蚕食的，我现在就是这样，只不过不是一个人。
…
“安姐，有事快说吧，我已经饿得快能看见星星了。”
神奇，这回的她跟平常比起来还有点儿不一样。
始终白洁的脸上挂起一抹浅红的色韵，双唇微张，却又马上闭紧，不能肯定那脸是不是被风吹成那个模样的，如果这么问，她肯定会否认，但如果问她是不是害羞了，她肯定又会说是风吹的。
真是容易让人摸清呢，安然，就连你接下来要说的话也是。
“我想……想……”
想成为女主，我知道。
但这样，就意味着那个女生失去了机会。
不过即使我有一千个一万个心想帮你，也得等明天的真实情况了。
这不算意外，挺好，可惜意外总会有的。
“白帆同学……你今天投了我一票，对吗？”
下午放学后，本想跟几个同学出去打个球的我又被叫了出来，地点不再是教学楼后的绿园，而是临近顶楼的一处拐角。
看着陈司秋在我面前那副腼腆的样子，大脑开始陷入一阵沉思。
这次投票采用了一人三票的机制，除了安然，我确实投了她一票，剩下的给了个像是刚上初一的女生，叫戴什么来着，随便，这票只是凑人数随手投的，从水平上看，她远不及她们。
我沉默了。
大脑告诉我应该运用温柔的语气回答她的话，同时应该摆出一副关怀的态度，但我总觉得，这样会不会对不起安然。
“白帆，那个……其实我很早以前就……”
“就……就希望能参加这次的表演了，所以……可不可以帮帮我……”
对这个和安然一样是同自己共同走过初一的女生，我和她的交涉并不多，倒不如说每次都是她主动找我，就像我主动找上安然那样。
也不想去太过思考她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但不得不承认，有那么一瞬间，我误以为她要告白。
实在是搞不清楚她们的脑回路，想让谁成为最后的女主角人选，并不是我一个人能够决定的，就算换成一人一票，十二个人最后也可能得出6:6的票数比。
直到第二天某人的缺席。
原来他所说的“回头再看”是回避的意思，面对那个我连姓的不知道的眼镜男“学长”，心底里自打的厌烦又多了很多，对他不负责到底的看不起，以及接下来可能会采用方式的犹豫。
当前边儿那个我同样叫不上名的男生说出那番话后，我知道自己的猜想完全正确。
“喂，梓杨，给我偷偷看下呗，反正被发现了也没事。”
当其他人递完选票后，我把位子悄悄挪到了负责统计和唱票的林梓杨旁边，小声问他。
“5:5，就差你的一票。”
靠。
…
“是不是该谢谢我呀安姐，都好不容易帮你拿下最后的选票了，是不是要小小地报答我一番呢？”
即使她没提起，我也会这么做，并不是为了她可能会给出的什么报答，当然，也没有男女感情的因素在里面。
以前总说初高中，青春期的男性容易对异性产生别样的情愫，如果按照这点，我严重怀疑自己没有进入青春期，不过身高的变化还是证明了它的到来，可惜情感方面，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那究竟为什么要帮她，事先声明，我可不会像一些子供向动画中的浅绿色爬行动物，或是某部国外动画其中一集里的哺乳纲食肉目某科生物那样，而真正的原因，也许……
“别显摆了……一定也有我自己的原因在里面，不过还是……多亏了你……不要太得意，我没有感谢的意思，绝对没有！”
还在嘴硬，我很想这么说，但我知道，叫“白帆”的家伙一定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那个……白帆，其实我……还有件事想拜托……不不不，是让你去做，马上去。”
还会有什么事，她既然已经成功争取到自己想要的舞台剧女主一角，剩下的理应只剩熟悉台词与排练。
“司秋她好像不太开心，因为没选上的这事，我知道她跟你关系也不错……就是……可不可以替我……劝劝她。”
那好吧，安然小姐，接下来我要如何以自己的身份劝她呢？我想，后来的你应该也都知道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