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书生意气

作者:如此愉悦 更新时间:2024/4/2 23:10:46 字数:2303

一夜之间,林家满门老小尽皆惨死,林家从此在渝州城除名。

天亮的时候,“吴参将”率领着新军终于赶到了现场。

朱漆粉刷的大门之前尸横遍地,青砖铺就的地面上面血流成河。先皇亲笔写就的牌匾,竟被人竖着劈成了两半,一半还斜斜地挂在门上,另一半却已不知所踪。

隔着洞开的大门,鸡无肾似能看到腥风阵阵、鬼哭狼嚎的凄惨景象。

曾经煊赫一时的渝州林氏,竟落得如此惨状,任谁看了都得说一声触目惊心。

“快,封锁现场,任何人不得出入!”

鸡无肾戴着一副浓密的钢髯,与昨夜的妇人装扮恰似两个极端。

他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就好似昨夜参与灭门的人里面没有他似的。

刀劈了几个浑水摸鱼的小贼——也或许只是饿得受不了的可怜人,无所谓,参将大人的刀下不会有冤死鬼。他刚正不阿地吩咐着:

“林家的一草一木都给本将看好了,若是少了一点,本将拿你们是问!”

看了看渐高的日头,他估摸着知府大人也该接到消息了才是。

怎地还不见人?

莫不是出了什么岔子?

府衙外面的登闻鼓,自天刚亮起就一直响个不停。

林彦死命地敲着鼓,嘴里还不住地喊着冤。

四邻不断地涌来,直将这个地方围了个水泄不通,便是有值守的衙役出来,见这乌泱泱的一大片人头,一时之间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让隐在暗处的杀手直皱眉,众目睽睽之下,他们总不能当街杀人。

崔知府终于是穿戴整齐了,差了人唤他进衙。

不知他们说了些什么,总之是那鸣冤的林公子进了府衙,便再没有出来过。

“林公子!你们把林公子怎么样了?”

围的人越来越多,渐渐地便有胆大的出声嚷了起来。

林家本就是渝州大户,亲朋故旧自是遍布渝州,因此他一入府衙,便引来了多方关注。

住在府衙周边的,自然不会是普通的升斗小民。就从这看热闹的闲心来看,就能知道这几日平头百姓所经受的骚乱,并没给这帮子人造成过什么影响。

“据说林家昨夜出了事。”

“是吗?林家商行上批货物的欠款还没于我……”

人群不断地议论着。

一个头戴方巾的读书人忽地越众而出,慷慨激昂道:

“吾听闻林家于昨夜间,满门老小尽遭屠戮!敢问此传言可真?”

守门的衙役自然答不出来。

书生便接着道:

“如此惨案骇人听闻!望府尊大人能给林家一个公道,否则,我渝州城悠悠父老决不答应!”

此言一出,立马有附和之声响起:

“对,我等决不答应!”

“决不答应!”

“给林家一个公道!”

他们的多数人并不真的关心林家的死活,只是此案甚是惊悚,又在如此风声鹤唳的节骨眼上,便不由得人人自危了起来。

见有这么多人壮了声势,那面容朴实的读书人似是勇气更盛。

他直接便往门里面闯去,结果自然是被守门的衙役拦在了外面。

“想死吗?”

衙役凶神恶煞地恐吓道,连刀都拔出来了。

那面容朴实的书生却是凛然不惧:

“孟子曰:威武不能屈!吾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言罢,竟是迎着刀口撞了上来。

守门的衙役吓了一跳,却是色厉内荏,手中刀还真不敢剁下去。

可眼见那书生逼得越来越近,又不敢真让他闯了进来,于是情急之下,只好伸手平推。

哪知他手掌刚碰到书生,那书生却自己倒飞出去二丈有余,重重地摔在地上,一张口连血都吐了出来。

衙役疑惑地望着自己的手掌,可不记得方才用了什么力气。可看那书生面白如纸的样子,倒也不像是装的。

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村姑,关切地将那书生搀扶起来,一双眸子眼看就变得氤氲迷蒙。

“相公!相公!”

“我家相公犯了什么王法,你怎得还打人?”

这村姑,大眼睛楚楚可怜地盯着那衙役,哭喊声中似蕴着千般委屈。

那看门衙役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去话来。

“诸位可看见了,我家相公路见不平,只是想给那林公子要一个公道罢了,却反被这官差殴打。诸位,可要替小女子做主!”

耳听得那村姑不住地诉着苦,到了最后,他也终于是耗尽了耐心:

“你这蠢婆娘,再聒噪当心爷爷连你也给剁了!”

此言一出,他暗道一声不好。

如此娇滴滴的小姑娘,自然是比个村汉般的穷书生更能引发同情。下一秒,果然便有七嘴八舌的声音将他淹没:

“你当我渝州城,没有舍生取义者么?”

“你这厮如此蛮横无理,竟连个妇人都容不得么?”

更有甚者,直接敲起了登闻鼓,一边敲一边道:

“容在下为二位击鼓鸣冤,就不信这渝州城没有王法了!”

那衙役哪儿能容那鼓声再次响起,连忙往敲鼓方向挤去,抬手拦道:“放下!”

围观众人又怎能放他过去?一时竟推搡了起来。

其他的衙役唯恐同僚吃亏,也吆喝着加入了进来。而见到衙役们有了增援,围在后面的看客也呼喊着拥了上来……

一时之间,人推人人挤人,场面混乱无比。

那书生和村妇,却在这个时候脱离了人群,而后对视着,相视一笑。

“咱们接下来去哪儿?”书生扮相的沈川轻声道。

村妇打扮的赵缨则是回道:“哪个地方最容易煽动,咱们就去哪儿。”

半个时辰之后,嘉陵书院的大门处,一个衣衫狼狈的学子扯开了嗓子高呼:

“今日之渝州,前有豺狼纵掠于闾左,后有硕鼠沆瀣于豪右。吾辈学子,哪一个不是闻之哀泣,唯恐梓泽化为丘墟?

今有义士,仗直言于府衙而遭羞辱,秉忠正之志反受迫害!古之圣人曾云,舍生而取义,此非舍生取义者乎!”

“诸位,吾等今日当让贼人知晓,我辈渝州学子亦有铮铮铁骨!有与吾同愿者,当随吾同往府衙!”

高呼三遍,身周已然围满了读书人。

自古常言:书生意气。此话当然不错。

正是仰慕公义的年岁,一群少年学子早已被激起了满腔热血,只觉得践行先贤之志便在今日了!

有人义愤填庸:“兄台,汝之所言可为真否?”

沈川郑重地点头:“千真万确!”

“如此,万不可堕了我渝州学子的威名,算我一个!”

“算我一个!”

“吾也去,当知世有浩然正气也!”

“好!”沈川等了片刻,见人已足够,便一挥手:“诸公,且随我来!”

所谓书生意气,不外如此。

赵缨眼见得人群乌泱泱地聚集,又呼啦啦地远去。,暗暗地朝着沈川比了个大拇指。

而后她掉转方向,只往城西而去。

有了这两处打了样,想必那股怨念最大、潜力最强的力量,当是更容易发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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