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你们对哥萨克的说法根本就是胡扯。”
“啊？怎么？”
“哥萨克就是俄罗斯人，古时候有些农奴从地主那儿逃出来，在顿河沿岸安了家，就成了哥萨克。”
“……啊，这样吗？学到了哈。”
“那些所谓的上帝选中都是骗人的，顽强的哥萨克都被沙皇杀了，剩下的，温和的，才都投靠了沙皇，为他卖命。”
“哦……”
“对了，他向往战争吗？”
男人突然问道，撇过头看向了小安德烈维奇。
“……我想，他只是感兴趣吧，喜欢那种指点江山、战无不胜的感觉吧，每一个男孩子都会有这样的时候……”
这回是柳明娜开口了。
也大概符合情况吧。
他们班上有不少喜欢看着世界地图，比划着哪哪哪儿是自己的地盘、自己的殖民地。
或者是，像她之前的那个同桌，看着地图，想着自己周末回去吃地时吃那些好地、吃出怎样完美美丽的地图疆域。
当然，她也有过，没有这么离谱罢了。
“……”
这个上尉没有再说什么了，他只是沉默着，看了眼小安德烈维奇清澈的眼睛后，摇了摇头。
“我不喜欢战争，我想去当个骑士的，像法兰克那儿的，一个英勇的骑士。”
小安德烈维奇突然说道，语气真诚而坚定。
“骑士？”
“嗯。”
“哈。”
那个上尉又摇了摇头，吐口烟气接着道：
“你是不是看了那本小说？”
“哪本？”
“名字巨长，像是轻小说的那本……哦，对，那本没有俄语版。”
说着，嘀咕着，上尉摆了摆手。
“你应该还没学英语吧？哈，有个梦想也不错。”
男人说完，伸出一只粗糙的手，拍了拍小安德烈维奇的肩。
“呜！呜！呜呜！！！~~~~”
那个火车像是苏醒的钢铁巨兽一般吼叫了几声，喷吐着黑烟，活动着四肢，整备待会儿扑向远方。
“看来要发车了。”
嘀咕着，他随手扔掉抽完的烟，然后，一个翻身从这儿跳下去，懒懒散散地走向了列车。
“动作挺帅的，还是个上尉，就是年龄太大了，除非上帝保佑，不然没什么前程了。”
“可能……他只是看上去那么大。”
柳明娜这样说着，想起了她那个四十岁出头，但看着年奔六十的爸爸。
“从他的眼神里……我好像看到他很悲伤……很痛苦……我想他的爱人、或者什么亲人死去了吧……”
“嗯，前线都这样，想开点柳明娜，等你学会了芭蕾，跳得一手好舞艺后，战争就结束了，你未来老公也不会英年早逝的。”
“哈，那战争估计永远不会结束。”
“嗨呀，别这么没自信的柳明娜，要相信自己哦~~”
哈娜这样说着，一手拉着柳明娜，一手拉着小安德烈维奇，转身走开了。
“走吧，走吧，都看完了，太阳落山咯~~~回家吃饭去咯~~~”
“嗯。走吧走吧。”
柳明娜有些心不在焉地应和着，挪动着脚步，走了起来。
而在他们身后，暗淡的夕阳目送着列车缓缓启动。
这辆钢铁巨兽将会沿着铁路不断前进，直到乌克兰平原的前线。
。。。。。。
“号外！号外！帝国军队成功夺回明斯克！”
……
“沙皇亲临彼得格勒军营！”
……
“号外！协约国的援助已到摩尔曼斯克！面包，子弹，大炮，战争有望明年结束！”
……
“夫人，来份报纸吗？前线的最新消息……哎。”
……
“老奶奶，要份《战线》吗？没准你儿子刚立功了……”
……
“哎哎，先生，先生，要点……那个……涩.情杂志吗？……不贵，也就……哎，别走，还有便宜一点的，哎，先生，先生……”
……
“哈，还有这么多啊……有点饿了……哎，贝鲁格他们现在应该吃过晚饭了吧……”
随着太阳的落下，黑夜慢慢到了。
点灯的劳工们从市政厅开始，一条街道、一条街道地点亮路灯。
等到柳明娜他们重新回到街上时，路灯都已点了。
星星点点的，与夜空中闪烁的群星相互映照着。微凉的晚风也同星光与灯火共舞，轻拂着柳明娜的脸庞。
“有些冷啊……”
“嗯，今晚开始降温了。咱们走快点吧。”
在他们穿过一个巷子时，在一个屋檐下，他们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娇小身影在啃着大列巴。
那个瘦小的女孩，穿着破旧的大衣，肩上、腰上背着几个大大的包。
“嘉尔卡！”
哈娜向对方喊去。
“啊……哎，你们啊。”
对方见到来人后，紧张的情绪舒缓了些。
“怎么，今天的生意不行？”
哈娜问着，递过了两枚十戈比的硬币，
“差不多吧……已经习惯。”
说着，嘉尔卡接过了硬币，递去了一份《妇女之友》。
“这，你弟弟吗？柳明娜。”
“嗯。安德烈维奇，这位嘉尔卡。”
“姐姐好。”
“嗯……小弟弟要不要买点报纸杂志看看。”
“有骑士小说的吗？”
“啊，我看看啊。”
说着，嘉尔卡放下了手的大列巴，快速翻找着包里的杂志报刊。
“小弟弟，等等啊。”
她语速很是匆忙，就跟她的手速一样。
嘉尔卡，和哈娜一样，也算是好友。
比起柳明娜和哈娜家，父母只是小杂货店经营者的嘉尔卡由于父母的观念、家庭的条件、两个弟弟需要抚养的缘故，她早早就帮着家里卖报纸了。
“嗯……不好意思，小弟弟，好像没有啊，骑士小说早几百年就不流行了。”
“那算了吧嘉尔卡，来给我份《战线》。”
说着，柳明娜递过了十五戈比，拿过了《战线》。
“那……我们先走了，再见，嘉尔卡。”
“再见。”
说罢，柳明娜一行人便离开了。
在巴甫洛夫大街，柳明娜和她弟弟与哈娜分开了。
“记着那老妖婆的话，好好努力哦~~~柳明娜。”
说着，哈娜招着手，告了别。
。。。。。。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饭都快凉了。”
这一世的母亲说着，端着一个茶壶走进了厨房。
“那边耽搁了。”
柳明娜就这么说着，把一份报纸放到了桌子上。
跟着她弟弟一同坐下，拿起切好的面包，吃起了饭。
这一世的父亲坐在柳明娜的对面，他是第比利斯市政厅的公务员，看报纸算是他的一大爱好。
这一世的父母对她还算不错了，给她报昂贵的芭蕾班，给她吃好喝好。
但，可能是以前的爸爸还在心中难以忘却，和对这世父母的亏欠，柳明娜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像早早出去挣钱，来弥补心中的羞愧。
至于来钱更快的嫁人？
那是不可能。
‘我可是个男人。’
吃完晚饭后的时间没什么特别的，将近十点多的时候就回房睡觉了。
躺在熟悉又陌生的床上，柳明娜似乎听到了那列车“呜呜”的轰鸣声，直至她彻底睡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