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阔的餐厅，烛火摇曳，染血的桌布旁，一个无头尸体双手覆在胸前正在祈祷，它的周身伫立着沉默的男男女女，场景既血腥又诡异，像是取悦恶魔的邪恶仪式。
杰西.霍姆斯是最后一个来的，落后于唐纳修.博比，出人意料的是，这位性格看起来懦弱胆小的先生，在进入餐厅撞见“案发现场”后，反应非常平淡，甚至还跟众人打起了招呼。
事出反常必有妖，洛希不由多看了杰西两眼，男人目光平和，嘴角微微勾起，带着浅显的笑意。
这人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正思索着，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制止的声音，“你要做什么？”
洛希偏过头去，发现不知何时赫尔曼走到了“汉娜”的身边，伸向“尸体”的手在半空中被抓住了。
丹尼斯.桑代克冷着脸，看向男人的目光并不和善。
赫尔曼看了一眼抓着他胳膊的手，并没有动怒，侧过头朝“汉娜”点了一下，开口道，“做什么？”
“当然是看看尸体上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如果桑代克先生介意的话，可以由你来查看。”
丹尼斯稍稍沉默，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比起眼前这个中年男子的心理路程，赫尔曼更关注男爵小姐的身体状况。
他活动了一下手指，大拇指内屈，探出伸直的四指摸向尸体的颈部。
好在并没有出现什么尸体突然抓向他手腕的骇人画面。
赫尔曼拧了下眉，又逐次摸向胳膊，手腕，指关节等地方。
最后，他甚至蹲下了身子，无视地上那摊因括约肌松弛，而流了一地的污秽之物，伸手在尸体的下肢关节处扭动了两下。
唐纳修.博比强忍着呕吐的欲望，看向直起身的男人，询问道，“里斯先生，你这是...”
赫尔曼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深蓝色的手帕，一边擦拭一边解释道，“上肢关节均有尸僵现象的形成。”
“还没发展到下肢。”
“死亡时间应该在三个小时以内。”
“里斯先生不是记者吗，还懂这些啊。”，德维特.内尔问了一句。
赫尔曼停下擦拭的动作，偏过头朝着中年绅士笑了笑，“记者吗，或多或少都跟过几件流血案件，一来二去，就懂那么一点了。”
洛希抿着唇，突然问道，“里斯先生，请问，汉娜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是因为她死前是在做类似祈祷的行为吗？”
赫尔曼摇了摇头，“人和动物一样，死后全身肌肉会很快进入松弛的状态。”
“咬肌松弛下颌垂下，连瞳孔平滑肌都不例外。”
一边说他一边指了指地上骚臭的污秽之物，“连最本能的反应都维持不了，怎么能把背挺的这么直，还做出这样规矩的动作。”
“你的意思是。”，洛希脑海里有了个大致的猜想。
“凶手在杀害了卡特小姐后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用手固定着尸体的姿势，直到尸僵形成才离开。”
“结合尸僵状态来看，他并没有离开多久，可能半小时前还待在这个房间里。”
背脊爬上凉意，接着众人感到一股恶寒。
什么样的变态，才会在实施了这样残忍的行为后，在腥臭的环境下与尸体共处几个小时后在离开。
真的有这样的人吗，那个所谓的凶手。
德维特.内尔不受控制地联想到那句话。
一个救赎，一个名字。
“羊，羊皮卷。”
中年绅士嘴唇发抖，嗫喏道。
瞬间，厚重的阴影笼罩在了餐厅之上。
预言成真，反抗之人此时已经成了无头尸体，此时再多的话语，也显得有些苍白。
突然，有人打破了这样的沉默。
“各位，我在来的路上发现了一个通往上层的楼梯。”
开口的是杰西.霍姆斯。
“楼梯？”
唰。
杰西一下子将头扭到一侧，速度似弹簧一般，朝向了出声的德维特.内尔。
他嘴角越咧越大，语气却很平静，“是的，楼梯，往我住的地方一直走，那里有一层楼梯。”
德维特知道杰西住在哪里，昨天他们一行人一路过来并没有见过什么所谓的楼梯。
可是，他看着此时明显不对劲的杰西.霍姆斯，怎么都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真理在上，他现在只想离开这个房间，该死，该死！
德维特勉强扯了个笑，提议道，“既然这样，不如我们先结伴一起去霍姆斯先生说的楼梯上去查看一下，等结束了，再...”
“再决定今天羊皮卷上的名字。”
猜忌与防备，再一次降临。
“抱歉。”
赫尔曼抖了抖手帕，接着斜睨望向众人。
“我打算独自行动。”
“里斯先生...”，唐纳修闻言正打算说点什么。
刚喊了个名字，就被对方打断了。
“昨晚我们都是单独一人在各自的房间里待着，换句话说，我们当中的任何人，也都可以在其他人不知情的状况下回到餐厅，杀害卡特小姐。”
贝芙.哈代刚受完这么大的刺激，精神状态有些不稳定，闻言立刻抬手一指，偏高的女音鼓动着在场众人的耳膜，“你怀疑我们之中有凶手？！”
赫尔曼耸了耸肩，没有与对方争辩。
“总之，待会投票的时候我会回来的，再见。”
说完，他头也不回，转身离开了房间。
丹尼斯.桑代克偏过头瞥了一眼“汉娜”所在的位置，收回视线留给众人一句。
“一会见。”
接着，他也一人离开了房间。
因为刚才赫尔曼的一席话，德维特也有些纠结，他看了一眼仍在咧嘴微笑的杰西.霍姆斯，心里哆嗦了一下，伸手拉住自己的情妇。
看似正常的提议道，“里斯先生说的也有些道理，不如我们分成两组，要是真有内鬼，也不至于被一网打尽，而且，要是哪组回来的人少了，那肯定是有问题。”
这个提议纯粹是负面作用，分开的人越多，越容易被逐个击破。
很显然，这位中年绅士在种种诡异之下已经丧失了对情况的判断，比起理性上的“最优解”，他更倾向于感性上的“最安全”。
“我要留在这里。”
杰西.霍姆斯突然开口，接着，在其余四人的目光中，走到无头尸体旁边，脚底踩着血迹与污秽，他却毫不介意，直接坐下。
接着，嘴角咧开，微笑着望向众人。
“我要留在这里。”
“我要留在这里。”
“我要留在...”
他已经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