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无法忘记的言语2

作者:火野枫 更新时间:2024/4/7 21:00:01 字数:3248

或许是迷路消耗体能,晚餐也没补充多少营养,吃完饭少年倒头就睡。这一觉格外安稳,也没什么梦。直到夜尽天明,地平线隐隐透出一丝儿红色,他才被楼上地板的轻微咯吱声惊醒。

懵懵的睁眼,似乎是有人从二楼下来,又从一楼正门出去了,少年警醒的坐起身,想了想披上外衣跟了出去。树屋的门虚掩着,透过门缝便能望到是那个长卷发女主人。

树屋正对着层层叠叠的密林,初落山头的月光和形影乍现的日光水**融不分彼此,柔柔的笼罩着一切。婉约动人的光照下,女人静静的站在原地,稍稍抬头,也许是注视着正前方的大树。她张开双手,长发在微风中流动着波浪起伏般的粼粼光泽,从浅棕色渐渐泛起水红。那光从她周身逐渐晕开,化为无数烟云向四周弥散消失。

别忘记,约定,别忘记……

说不清这是女人的呢喃,还是精灵的吟唱,抑或是森林的低语,周遭树林仿佛感召于她的光,猛的颤抖起来,一瞬间夹裹着浓雾的林风呼啸而过,但没有任何恶意,只是突然变得充满活力,那些原本静止不动的草木似乎也精神了许多,在不断明晰的日光下显得愈发翠绿。

少年看得愣了,不只是因为这前所未见的“魔法”,也因为女人那难以言喻的神秘的美。

片刻之后,红光消失。女人依然背对着他,忽然悠悠的开口道:“是不是又在想,我究竟是人类吗?”

“啊……不、并没有!”少年猛的回神,手忙脚乱的否认,“只是、只是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是萨菲亚的力量。森林吸收之后四季常青,甚至产生了少许自发的意志,变得喜欢捉弄人类。”女人笑笑转过身,刹那之间,一些鳞片状的花纹从她右脸一闪而过。

“萨菲亚?原来如此,难怪被称作龙之森。可等等、你为什么有邪龙的力量??”少年警惕的伸手抓向腰间,这才意识到没带武器。

“放轻松,我不是龙族,也没兴趣害人。”女人毫无压力的耸肩,“只是,具有火龙的力量,就必须承受相应的代价,如果不将多余的力量分散给森林,我会变成怪物。”

“所以,你独自住在森林深处,也从不离开森林?”

“嗯……其实还有个原因,我在等我的丈夫,他一直没回来。”

少年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女人的表情看起来有些落寞,但眼睛仍旧亮亮的,似乎并没有期待他来安慰。

“昨天看到你,一瞬间还以为是他回来了……好吧,你确实和他有那么一点点相似,只是一点点……如果再见到他……如果再见到他……”女人颤抖着,狠狠咬牙,接着仰天大怒的吼道,“我一定会狠狠揍他一拳!!!这个大蠢材,说什么兄弟们需要他必须回去收拾残局,说什么让我等着一定会回来!一走多年音讯全无,如果不是霍兰经常外出打听消息,真以为他早死了!这个蠢材!!什么承诺,他记得兄弟们的承诺,唯独忘了对我的承诺!!啊,当时豪情万丈拍着胸脯放他离开的我也是大蠢材!!”

呼啦啦,一群小鸟吓得四向飞散,不知不觉间,太阳已经升上林端,红彤彤的像个微笑的苹果。

与此相呼应的,是女人气得涨红的脸。大概也认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她轻轻干咳一下。“算了,我早就不计较这些,他愿意回家就回,如果不愿意……我就带着阿尔法利亚好好生活。”

“我想,你的丈夫一定是有事耽搁了,而不是不想回来。”

“你怎么知道?”

“家里有美美的妻子和可爱的女儿,男人如果眼睛没毛病的话……”

“哈哈哈,这话好直接啊,看不出来你是个冷幽默的家伙!”女人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他眼睛没病,是脑子有病,除了责任和大义没别的!”

“呃,听起来是个负责任的好男人?”

“哼!”

“妈妈……爸爸回来了呀……”

或许被她之前的吼声惊到,小女孩不知何时晃晃悠悠的从树屋里走了出来。她不停的打哈欠,却径直走到少年身边高举着双手求抱抱。少年愣了一下,最后还是回应了她可怜巴巴的表情,颤颤巍巍又小心翼翼的把她歪歪扭扭的提起来挂在肩膀上。小女孩揉揉眼睛,顺势又睡着了。

少年下意识的吸了吸鼻子,好香啊,是小孩子特有的柔柔糯糯的奶香,竟然有点儿恍惚。

“爸爸回来啦,很快就能见到他……”她闭着眼嘟囔道。

“现在这时点对她来说还太早了。”女人爱怜的摸摸她披散着的柔亮头发,“小可怜,从来没见过爸爸。”

少年的脸一下子红了,这架势,在旁人看起来会不会很像一家三口……

哗啦啦,不远处又是一群鸟惊吓的飞起,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仿佛踏断了无数树枝枯草。不多时,一个身形精壮的黑发男人拨开林木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看起来一脸沧桑风尘仆仆,胡子显然好久没修整,就像雨后春笋稀稀疏疏。米色外套有点脏,身后还背着长剑。他就这么直直的望着站在树屋前的三人,似乎被什么事惊到,没有再往前一步,睁大了眼睛半张着嘴,好半天说不出话。

“又有人迷路了?……”少年皱皱眉。话音未落之际,女人已经百米冲刺似的跑了过去。

“我不是做梦吧??你竟然、竟然回来了!这么多年音讯全无的混蛋!!”她激动的笑骂着,就像是一截木头重重的撞向男人,发出“咚”的一声。她用力环着对方的脖子死也不撒手,恨不能把脸颊嵌到他身体里;而对方只是一脸复杂的表情。不知所措的看看她,一手指着不远处的小女孩和少年。

“……这个是你的孩子?……和他的?”

沉默三秒后,女人踢了他一脚,恶狠狠的说:“胡说什么??那是你的孩子!你走之后才发现的……阿尔法利亚,快过来,这是爸爸!爸爸回来了!”

小女孩睡眼朦胧的挣脱开少年的手跳下地,晃晃悠悠的走过去,仰视着仿佛山一样高的强壮男人,愣愣的说不出话来,

“你、你是叫阿尔法利亚?……好、好……”男人半蹲下身,像欣赏珍宝似的上下打量,激动的一把抱起她,另一手搂过妻子,“一切都结束了,珐利鲁也重获新生,我不会再离开你们……回到这里,回到你身边的约定,从来都没有忘记过!”

“混账,如果你敢忘,我一定、一定要你……”

原来如此,期盼了许久终于一家团圆。方才还说要狠狠揍人,这下高兴的都快哭出来,女人真是心口不一。少年在一边无奈的鼓掌,似乎自己变得多余了。无论怎样,等天亮他们可得记得带他出森林啊……

“喂,快起来,你到底想不想出森林??”

突如其来的声音聒噪得很,吵得他耳膜快要破掉。少年猛的回神,视野映着的是树木环绕的蓝天,还有一张陌生的俏脸。

“在这里睡了一晚没被豺猫咬死,你真命大。”

少年一个激灵跳起身,茫然环顾四周。仍然是迷雾笼罩的龙之森,不远处的树屋仍然是破破烂烂年久失修的样子,哪里也不见那一家三口,而他旁边多了一个双手叉腰没好气的长马尾少女。

“我在做梦?”少年挠挠头。

“是啊是啊,梦里什么都有。”少女瞪了他一眼,“到底要不要给你带路?”

“哦,你是龙之森的引路人吧??”

“对啊,看到烟花信号一路找过来,没想到你睡那么沉。已经是中午啦,喊了半天竟然一动不动,要不是有呼吸并且边睡边笑,真以为你死了!快走吧,我可是按时间收费,后面还有其他生意呢!”

“抱歉。”少年不好意思的笑了,一边走一边看着少女继续抱怨不停的样子,依然恍如隔世。忽然,从她的衣领之间闪烁出一丝金绿色的光,那是一块罕见的猫眼石。

“你、你是阿尔法利亚??”少年恍然大悟的叫起来,激动的样子仿佛中了大奖。

“嘿嘿,是不是很感动?这十里八乡谁不知道我的大名,引路人的职业可是我家发起的,论速度、论识路的准度谁也比不上我。”得意的甩甩头发,少女伸了个懒腰,“当然,我收费很贵,你可抓紧时间。”

“你小时候我抱过你。”少年直愣愣的说。

“哈?你在做梦?”少女怪叫一声,满脸嫌弃的往前走。

少年感慨万分的回头望望树屋,又看看少女飘扬的黑色马尾,确实只是个梦吧?但那个没头没脑的梦,难道是这片森林想让他看到的过去景象吗?那些悲伤的、感人的、象征命运的故事,那几千几万难以忘记的言语、景象,即使人类都已忘记,即使注定会被时间所夺走,世间生灵却不会忘记。也许,那对历尽时光磨难的夫妇,过去曾有过许多令人动容的故事吧?

“阿尔法利亚,那间树屋是你过去的家?你的爸爸妈妈,是不是已经……”

“他们已经离开龙之森周游世界去啦!——可恶,什么龙之森不能丢下不管,什么这是赛纳德家族的职责,只有亲生女儿是可以丢下不管的吗?哼,我还得自己赚钱养活自己……”

“诶,你姓赛纳德??”

“是啊!”

“呃,我也姓赛纳德,这么巧??可是,我是王族啊……”

“那又怎样?和我有关?”

“没有没有!那个、我叫里奥·赛纳德,名字来自我们家族一位伟大的祖先……那个,阿尔法利亚,请多指教!”

——无论如何,从现在开始,他,或许是他们,也将创造属于自己的新的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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