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辞云回眸一瞥，那目光如同黑夜中潜伏的恶狼，透着冰冷与狠戾，格外得渗人。
小青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但很快便回过了神来，扬着头，倔强地与他对视。
“还有事吗？”
陆辞云见状收敛了几分杀意，但语气依旧冷淡如霜。
“你受伤了，我这有一株……”
“不用你管。”
小青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陆辞云给打断了，她胸口一闷，莫名觉得有几分难受。
望着那少年鲜艳孤高的身影，她有点想躲进江底，不再去管他了。
可她终究还是没有那么做，而是缓缓开口，轻声道。
“为什么？”
“我可以帮你……”
陆辞云挑了挑眉，有些没好气地回道。
“我劝你别把算盘打到我身上。”
“我这人，从不会心慈手软，一只害人的妖怪，杀了便杀了。”
他嘴上说着轻松，好似闭上眼眼便能杀人不眨眼，实际上他本就不是那般人，又怎可能动动嘴唇便心坚似铁？
陆辞云还是心软了。
然而小青却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听完陆辞云的话后，她瞪大了眼睛。
“你是说我吗？”
“你要杀我？”
“为什么？”
一串疑问三连从她的口中吐出。
陆辞云有些头大，小青脸上的表情太过单纯干净，生为妖，历经数百年的修行却好似一张白纸。
他悄然睁开法眼，发现这个家伙果然善恶不分，行事全凭喜好。
于是原本冷漠中透着几分厌恶的眼神也略微柔和了些许。
“只要你不做恶，不害人，我便不会对你动手。”
尽管陆辞云的声音中依旧透着几分疏离，但小青却能明显感觉得出，他对自己的态度变好了许多。
虽然不明白这种态度上的转变源自何处，但她依旧懵懂地点了点头。
陆辞云真的要走了，说实话他有些累了，李寻仙的实力超出了他的预期。
若非以伤换伤，他也无法胜出半筹。
“你明白就好。”
陆辞云笑了笑，说完缓缓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归去。
只是走着走着，他突然发觉有些不太对劲，转过身一看，不知何时身后跟了一条小尾巴。
是那蛟龙。
“你这么快就出来了？”他问道。
“多亏了你，不然我不知还要在那江底待上多少个昼夜。”小青回答得很真诚。
陆辞云顿住脚。
她也顿住脚。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陆辞云想了想问道。
小青怔了一下，没有回答，而是直勾勾地盯着他。
陆辞云被她看得有些莫名，随后瞧见她额上的蛟龙角，顿时明白了什么。
“你想化龙？”他问。
小青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跟着他，正不知该怎么解释的时候听他这么一说连忙点了点脑袋。
蛇化蛟，蛟化龙，这可不容易。
蛇化蛟尚且有迹可循，然蛟化龙却如同一道天堑，令蛟望而却步。
其中化龙最为关键的一点便是需要一门化龙术，未能成功化龙的那些蛟大多都卡在了这一步。
巧的是陆辞云手中正好有一门化龙术。
“也罢，相逢即是缘，我便送你一场造化。”
“不过你要答应我几个条件。”
陆辞云说着看向小青，问道，“你可愿意？”
小青没听明白什么是一场造化，她只听到了面前这少年要自己答应他几个条件。
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小青竟鬼使神差般地点了点头。
“嗯！”
坚定的声音响起，陆辞云都没想到她会怎么果断。
不过也是，在化龙术面前，没有哪条蛟龙能忍住这种诱惑。
于是他正了正脸色，开口说道：“第一个条件，不得让外人知道是我传你的化龙术，我不会收你为徒，所以你也不能喊我师父。”
“第二个条件，不能随便伤人，哪怕事出有因也要三思而后行。”
“第三个条件，我要你的两个承诺，在不伤害以及违背你意志的情况下的两个承诺。”
“能答应，我便传你化龙术。”
陆辞云言罢，小青垂眸沉思了片刻，随后扬起头，眨着两只扑闪扑闪的大眼睛问道。
“答应的话，我能跟在你身边吗？”
“自无不可，不过我教不了多久，也许十年，也许二十年，我便会离开。”
陆辞云说完，小青的情绪肉眼可见地低落了下来。
他以为这个家伙是在担心自己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教会她化龙术，于是笑着说道。
“放心吧，只要你认真学，很快便能学会。”
即便如此，小青依旧有些神色恹恹，不过她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于是陆辞云带着小青走了很长很长的一段路，他教她人间的道理，教她如何分辨是非。
她很聪明，学的也很快，只是陆辞云唯一想不通的是，她明明很聪明为何却总是学不会化龙术。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小青并非学不会，而是故意不想学会。
她以为自己只要一学会了化龙术，陆辞云便会赶她走。
这些年跟在陆辞云的身边，看多了红尘烟火，她也开始明白自己对陆辞云究竟抱有着怎样的情感。
只是陆辞云虽然平常看着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好像怎样都无所谓，但只要她一犯错，这个家伙就会立马翻脸。
明明只是一些小事，却总能让她觉得自己好像闯下了什么弥天大祸一般。
或许是陆辞云太过威严的缘故，小青打又打不过，她只能将那些情思深深地藏进心底。
直到后来，陆辞云走了，她以为总会再见，却不曾想一拖就拖了那么久。
她学着他的模样游历红尘，每当发现有趣的事便会第一时间转身，然后看着空荡荡的身后，便会蓦然想起那个脸上总是挂着淡笑，认真倾听她诉说的人，已经离开了。
渐渐的，她才明白，这所谓的红尘，只是因为有了他，才显得有滋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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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京的冬一年比一年寒冷了。
炎京的百姓在这种寒冷中，难得一次放下了心中的愁思，全身心地投入到这一年里为数不多的祭典佳节当中。
张灯结彩的街头，热闹又喧嚣。
小青趴在窗前，望着眼前这陌生又熟悉的炎京城，从未有哪一天觉得这小小的日沉阁里是如此的冷清。
她想着，起身，走进了大雪纷飞的世界当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