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画，你怎么在这？而且还……”
姬望舒眼睛微眯，
盯着面前眼睛红肿的少女，又瞥了眼神态自若的冬槿，心里总有些说不上来的意味。
对方好像变了许多，竟还打扮得跟及笄之女一样。
“你刚哭过？”
姬望舒柳眉微蹙，心中隐隐感到些许异样。
林冬槿只不过是少女众多太傅中的一员，对方为何要成天往林府跑。而且，自己不是已经下令罢了他的太傅一职吗？
想到这里，姬望舒顿时眼皮直跳，疑心大起。
“回陛下，郡主刚刚被洋葱熏了眼，因而泪流不止。”
眼见情况不对，冬槿忙站出来解释道。
闻言，宋晴画转头看了眼冬槿，
下一秒便反应过来师傅在为自己说话，心情不由复杂起来。
“洋葱？这么大姑娘了，还会怕洋葱熏眼？”
姬望舒嗔笑一声，半信半疑。
“回陛下，郡主殿下娇生惯养，又从未进过厨房，十指不沾阳春水，一时好奇被洋葱熏哭了鼻子，实属正常。”
冬槿继续解释道，可话里话外却隐隐惨杂着些许不屑，似乎，少女真是个连生活都无法自理的家伙。
“想当年，朕随先帝打天下之时，可都是苦中作乐，什么苦头没吃过？踏破贺兰，便壮志饥餐胡虏肉，若刚再犯，便笑谈渴饮匈奴血……”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无不是含沙射影，夸耀着女帝的功绩，又把少女贬低到尘埃之中。
宋晴画只难堪地杵在原地，并不明白事情为何会发展到如此。
明明刚刚，她都以为师傅心中还是有自己的……
言罢，姬望舒下意识要拉着冬槿往里屋走，却见少女仍定在原地，目光始终未从冬槿身上离开分寸，心中当即升起一丝不悦。
“晴画，还愣在这干什么？时辰不早了，赶紧回宫。”
“可是……”
宋晴画踌躇地盯着冬槿，还要开口，却被后者打断。
“郡主殿下，及笄礼毕，还请您先回去吧。若仍待与草民寒舍，引草民被议事小，倘若折煞了郡主的名声，可就是小人的罪过了。”
宋晴画十分不解，师傅为什么要对自己说出这种话。明明他是知道自己喜欢他的，明明他还说过，等着自己十里红妆来娶他……
“那师傅，我明天再来找……”
“晴画，该改口了，他现在已不是你的师傅。”
言尚未尽，姬望舒径直打断了她的话头，面露不悦。
这都过了一天了，自己这不成器的妹妹怎么还不改口？难道，当真如宫中闲言碎语所流传的一般，有上一段师徒孽缘？
“可是，如果师傅不是我的师傅，那谁还能当我的师傅！皇姐，晴画实在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免了师傅的职，明明……”
宋晴画仍挣扎着想要为冬槿求情，可姬望舒眸子已然冷了下来，越发笃定心中所想。
“闭嘴！朕决定的事，哪里轮得到你来说三道四？太傅一职，朕自会再行斟酌。另外，这两天朕会亲自帮你物色如意郎君，届时你再自行挑择心仪的驸马爷。包办婚姻这种事，朕向来是不做的，给足你自由……” 姬望舒如是说道，自以为是退让了一步，少女也该满意，可没曾想，宋晴画的反应却是远超她的预料。
“我不要！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不需要皇姐你画蛇添足！”
闻言，姬望舒眉头紧皱，眼神凌厉，不自觉又冷了一分。
这丫头，真是被自己惯坏了，三番两次忤逆，未免也太过放肆。
“谁？”
“你口中的情郎，是谁？”
说话间，姬望舒不自禁带上几分质问的意味，目光流转，企图从少女的脸上洞察出一丝蹊跷。
这实在怪不了她，凡是有可能涉及到自己软肋的，她总难理智得了。
只希望，事实并非她所想的那样。
见状，宋晴画不自觉地退后半步，下意识地瞥了眼女人身旁的冬槿，莫名心虚起来。
“我，我不会告诉你的，反正我有……”
见此一幕，姬望舒深深地闭上双眼，再睁开时，眼中明显染上一丝偏执。
怀春少女的心事几乎要明白地写在脸上了，她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端倪？
“行了，不用再说了。你先回宫里吧，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再私自出宫。”
“为，为什么？这不公平，皇姐你凭什么……”
“这是命令。”
话音落下，宋晴画终于察觉到姬望舒眼中的冰冷，顿时感到不寒而栗。
她明白，眼前的女人，才是自己真正的皇姐。
冷酷、霸道。
倘若自己再多说半句，恐怕会受到更严重的苛罚。
少女的眼神瞬间暗了下去，粉拳紧攥，心中升起一股巨大的无力感。
临走前，宋晴画依旧不死心地转头看了一眼。
哪怕师傅的目光她身上停留半秒，她都知足了。
可她到底失望了，从始至终，林冬槿一言未发，甚至看都不看她一眼。
为什么，故事的结局要如此捉弄人呢……
少女走后，冬槿终于像个即将窒息的潜水者，再抑制不住难受的心，眼神中闪过一丝悲伤。
他的心已空洞洞的，再没有斑斓的五彩。
可下一秒，冬槿的双眼对上了一双狐疑的眸子。
他的心咯噔地跳了一下，仿佛快要蹦到嗓子眼去。
哪怕他反应得再怎么迅速，掩饰得再怎么好，仍是姬望舒看出了一丝端倪。
“方才，是你在为晴画行及笄礼吧？”
“嗯。”
闻言，冬槿只简单嗯了一声，再无回答。
既然少女已经走了，他便不需要伪装了。
“晴画刚刚哭过，不是因为洋葱吧？”
没有回应，却更加坐实了姬望舒心中猜想。
“她是为你而她哭。”
语毕，林冬槿顿时感觉心脏被狠狠地揪了一下，仿佛自己所有的秘密在姬望舒面前都无所遁形。
“她喜欢你，对吗？”
话音落下，亦是一锤定音。哪怕冬槿如何矢口否认，亦都显得苍白无力。
“那么，爱卿你喜欢自己这位可爱的弟子吗？”
冬槿仍是一声不吭，却并不妨碍姬望舒伸出玉指，轻轻挑起他的下颌，美眸对上那双倔强的眼。
“爱卿，你知道吗？朕真想像剥洋葱般把你的心一层一层地剥开，然后看看其中到底是什么样的，藏着哪些人。可惜，朕做不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