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扳机扣下的瞬间，赛娜控制着往昔的大门关闭，将那些进入往昔的旧迪斯凯居民们与大厅的灯火隔绝在背后。
结果，扳机指向的那人似乎早有准备，以灵活的动作提前做出了避开的动作。
但，在这样的距离下，赛娜的子弹虽然没能掀开那人遮挡面容的兜帽，但还是在对方的脸上撕开了一道血痕。
赛娜叼着卷烟，用卷烟的火星点燃了手里灰色的蜡烛。
蜡烛的火光照亮了一名披着黑色的斗篷的女性，脸貌看不真切，但对方抬手抹了抹脸上的伤口，殷红的血液染上了对方的指尖。
女性避开了赛娜的子弹之后便拉开了距离，但并未逃离，也未有更进一步的动作，只是站在赛娜烛光的边缘，身子半隐在光与暗的交界之处。
兜帽之下，能隐约瞥见对方嘴角的弧度：
“……不进入安全屋也能分辨出来么？”
同样没有急于追击的赛娜依旧单手持枪，另一只手抬起卷烟：“你好像误会了什么，分辨一个人不需要用到‘众生’的能力。”
稍微吸了一口，然后吐出青灰色的烟：“我不至于记不住有什么人住在这个下水道里。”
“你真的会在乎这些人。”与赛娜对峙的女性语气像是在确认，又像是在疑问，“但这似乎并不足以让你判断我具有威胁。”
“这不是判断，是经验。”赛娜举着锯短的三管猎枪，语气幽幽，“‘战争’进攻安全屋不就是这样？煽动一般人扩散精神污染为自己掩护，然后再混入其中煽风点火，将精神污染的效果最大化，从内部瓦解安全屋……”
“你看起来比我自己都更要了解我。”烛光边缘的女性用鼻息漏出了嗤笑声。
“也不算，比如你的精神状态比我预想中的要好……战争正位的‘燥乱’在被我点破之后应该会更激动一些，那你应该就是逆位的‘云疑’了。”赛娜一边吸烟一边让自己尽可能保持冷静分析着对方的情况，“所以说了这么多，我是不是该用你的名字称呼你？厄莉丝？是叫这么名字么？”
那是袭击了新区仓库的商队，也就是佐娜和莱莎曾经待过的商队的副队长的名字。
这个情报，赛娜也是从那位魔女潼恩的口中得知的。
赛娜将这个名字说出口，那位位于烛光边缘的女性明显一怔，不过很快，她的嘴角勾起了一丝玩味的弧度，语气里也多了一丝激动：“看起来佐娜那孩子果然没死，也的确是你收留了她。”
基本等于肯定了赛娜的说法。
对方主动撩开了自己的兜帽，似黑似红的发丝自脸侧垂落，妩媚的左脸上有着刚才被赛娜的子弹撕裂的狰狞伤口，而那之上赤色的眸子像是在散发猩红的光。
“你看起来不像是在诈我，你是怎么把我的身份联系起来的？”被唤作厄莉丝的女性语气里多了一丝热切，那猩红的眸子好像都随之而瞪大了一些。
“你很聪明，知道让鲁德尔队长通缉你来撇清你们俩之间的关系，所以一开始我也没有把那个‘战争’体系能力者同你这位商队副队长联系起来。”
赛娜还记得那一晚她自己做的分析，她认为旧迪斯凯这地方潜伏着两个人，一个可能身份未知的“战争”体系能力者，以及那位不知为何没有和商队一起撤离的副队长厄莉丝。
当时只是猜测鲁德尔可能与那位“战争”体系的能力者有合作，并不确定，毕竟没有切实的证据，单纯地在追捕对方的过程中，受到了对方污染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
以及佐娜提到过厄莉丝并非能力者。
“但是你没把你的手擦干净，在那个仓库里。”赛娜一边调整按捺自己略显躁动的情绪，一边吸了一口叼着的卷烟，令末梢的火星更进一步燃烧，“我的合作者‘不小心’看见了那里的情况，虽然精神污染在我看来都没什么区别，但我恰好认识一位能辨别精神污染来源的女士。”
“那种程度的精神污染是不会凭空产生的，虽然可以认为是某种污染道具的效果，但根据我的经验，我更倾向于是一位‘战争’在那里诞生了，导致污染了那间仓库里的老鼠。”声音有点沙哑了的赛娜沉声往下说，“这可以确定了鲁德尔队长与那位‘战争’的合作，而根据那位女士的说法，既然那位女士告诉我，我们目前为止所遭遇的所有精神污染都是一样的来源，那么与其猜测有两个人躲在下水道里，不如猜测属于‘战争’体系的神秘女人与那位商队的副队长是同一个人，时间与逻辑上都符合，并且费马受到的袭击，还有客人们受到的污染……没有什么实际性的目的，看上去更像是在测试能力，就更说得过去了。”
最后，赛娜再次幽幽地吐出一口烟，做最后的补充：“面对‘战争’，我不需要十分准确的证据再确定我的行为，五分的可能性便值得我一试。”
赛娜单手折开了那锯短的三管猎枪，将子弹填满：“从结果来看，我猜对了。”
啪、啪、啪。
在烛光边缘的厄莉丝为赛娜的发言鼓了鼓掌。
“我没想到这种小地方还能有像你这样的‘众生’，你对‘战争’的了解比那个自以为是的鲁德尔队长多太多了。”
不过，厄莉丝旋即话锋一转，沾上了少许鲜血而显得更加殷红的唇角勾起了一丝笑意：“不过……你了解得了这么多，是因此失去过什么吗——”
“——赛娜姐姐？”
厄莉丝那故意挑衅的话音落下的瞬间，火光在三管猎枪的枪口炸开，轰鸣声震开了那些自下水道穹顶滴落的水声。
只是厄莉丝同样已经提前做出了预判，靠着“战争”体系带来的身体能力提升，灵活地避开了这发子弹，藏匿到了下水道的阴影之中。
“收起你的把戏，你应该清楚我同样知道你们‘战争’的话语本就会传播精神污染。”声音有些嘶哑的赛娜面色阴沉，将嘴里几乎抽完的卷烟直接吐到了一旁湍急的沟渠之中，火星在眨眼之间闪灭。
“我也不是白白和你废这么多话的。”
锯短三管猎枪的子弹装填。
“现在，你该死了。”
难以按捺的怒火在话语之中燃烧。
———————————————————————————————————————
“我们似乎和鲁德尔队长也没什么仇吧？”枪伤稍微缓和了一些的费马尝试着喊话，想要掏出一些情况，“鲁德尔队长何必做到这一步？”
“仇？我和你们确实没什么仇。”鲁德尔的声音从支渠外传来，喊话声中带着一抹得意，“但你们帮那个老板娘办事，她让你们来这里替她送死，那也怪不得我了。”
注视着支渠出口的佐娜凝神闭息，确认着外面的各种声音。
这个角度看不见鲁德尔和他的手下，所以只能看能不能通过话语，判断出对方大概的位置。
毕竟，现在一想，今天鲁德尔就带着两个手下，现在看来刚才的爆炸算是他们所为，他们显然是被埋伏了，那这样看来对面应该不止这点人。
而这时，拿着短柄战斧去支渠另一个方向侦查的莱莎回来了。
“那边能走么？”莫寒谣急忙问道。
莱莎摇了摇头：“是塌方的死路。”
“……”莫寒谣沉默了。
她们被堵在这条过道里了。
之前躲到这条支渠里的时候，莫寒谣就在思考另一头能不能直接离开。
毕竟虽然他们被鲁德尔队长坑了一手，但现在费马已经受伤，完全没有非要在这里和鲁德尔拼个你死我活的必要。
于是就请莱莎去看了看，不过看起来结果并不好。
他们只能选择从来路出去，不过来路被鲁德尔队长带人守住了。
“冲出去吧。”佐娜举了举左手的盾牌提议，“他们没有能力者的话，仅仅只是多几个人并不是我们的对手。”
“但也有可能还会发生爆发。”莫寒谣想起了刚才发生的事情，便提醒道。
在她的印象里，原本的世界里有手雷、炸药之类的可以造成类似的效果，就是不知道这个世界是不是一样的。
“他们是怎么制造足以影响下水道结构的爆炸的？”费马也疑惑地思考着，“我不记得以鲁德尔队长的职务可以轻易申请到炸药之类的东西。”
原来真有啊，莫寒谣在心里小声嘀咕。
“如果他们有的话，应该早就扔进来把我们埋在这里面了。”佐娜耸了耸肩，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最终，他们制定了一个简单的计划。
“怎么，明明有能力者，却不敢面对一帮普通人么？”
鲁德尔在外面喊道，说实话堵在这里，他已经有些烦躁了。
他的手里确实已经没有炸药了，他确实因为他自己的目的在与厄莉丝合作，炸药也是厄莉丝提供的。
说实话，每次与那个厄莉丝交流，就感觉很烦。
但，那个女人疯归疯，干事还是很上道的。
那把手枪是厄莉丝与他合作的见面礼，结果没想到被那个往昔酒馆的老板娘抢走了。
正好现在厄莉丝要摧毁那间旅馆，他也乐于伸出援手。
于是才根据厄莉丝的计划行事，虽然没能把那个老板娘骗出来在预料之中，能削弱那个老板娘的帮手，由厄莉丝自己去对付那个老板娘，他也没什么意见。
搞不好还能等她们拼个两败俱伤坐收渔利。
毕竟厄莉丝那疯女人这次不仅借给了他一个污染道具，还承诺之后帮助他成为能力者。
虽然鲁德尔不是没有怀疑过厄莉丝有别的算盘，但鲁德尔毕竟亲眼见过。
在新区仓库被袭击之前，那个厄莉丝都还不是能力者。
现在她成为了能力者，说明她的确掌握了方法。
自己现在假意听从她的话，等到时候，呵呵……
只有想到这些的时候，鲁德尔才感觉自己心情能好些。
不然的话，就感觉总是很烦躁，甚至头疼。
以至于砍人的心都有了，这两天也是砸了不少东西了。
之前把那个什么老杰克的脑袋摁在暗河里的时候，看着对方挣扎的样子，倒是也舒服了不少。
一会儿真把那几个人砍了或者一样溺到暗河里也不是不行……
鲁德尔深呼吸，感受着从塌陷的下水道缺口灌进来冷风与雨水。
现在还不能冲动，自己不是能力者，虽然炸药造成的塌方没能压死他们，但好歹也开枪把他们打伤了，所以还要再多些优势才行。
毕竟，虽然把他们包围了，但自己的手下不是人人都有枪，主动进攻优势不大。
“这样吧，如果你们愿意投降，我也不是不能饶你们一命！”鲁德尔大声喊道。
呵，呵呵。
不过，就在这时，鲁德尔感觉到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安静的支渠中。
有了新的动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