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局这段时间多半是真有了什么新的教育指标了，流年和木棉的老师不约而同地特别强调下个月要进行一次重要的月考，过不了的约见家长。
学习节奏加快了不少，也托这个，木棉和同桌周楷交流也多了些。但大多数时候，她仍形影单薄。
今天放学，管家并没有和昨天一样接她，这让木棉感到高兴和松了口气。她总是时刻告诫自己不要把他人的好当成理所当然，更不要在心里产生失落、怨恨一类的私欲情绪。如果他继续来接她，她很难控制自己的私欲。
木棉到超市买了点面条、牛肉、拌料酱一类的东西。她今天要吃个简单的牛肉面。
木棉左手用力握了握，感觉有了不少力气后，提着东西往居所走去。
日落岭云归，延颈望江阴。
木棉回到居所，看到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停在车位里，她心头一跳，加快了脚步，发现管家正在她的院子里。
“欢迎回来，木棉小姐。”管家听到她急促的脚步，弯着的身子扭过了头。
“您、您怎么会在这里？！”木棉震惊 被一股难以言说的复杂心情笼罩。
管家笑了笑，并不着急，“唔…我们不是说过了吗？我闲暇的时候可以来这里。”
“可、可这也不是您应该做的啊！”木棉有些恐慌，看着他修剪自己的院子，十分不安。这样的“友好”可能预示她和他们间可能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
“唔……关于这个，”他又温和地笑了，“我很早前就想这么做了，加上刚好有时间。”他边说边收起镰刀，“小姐，这里妳想种什么样的花？”
“不，这不是关键……”木棉开始痛苦，不应该这样，不应该别人来这里……
“怎么了，小姐？是我做错什么了？”
沉默了半晌，木棉抬起头，十分平静地直视他，说：“不，没事，谢谢您做的这一切。可您真的不需要这样。”
管家若有所思地默了默，说：“木棉小姐，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妳这个院子最好整修一下，因为到时候大小姐可能会想和妳在这里看看星星。而且，”他无奈地笑了笑，“我也才刚来，也实在是闲得没事，妳别介意。”
木棉低下脑袋，又倏地抬起，说：“您想要这里的钥匙吗？这样您要是愿意，那就随时都能来这里。”
“不，”管家想都没想严词拒绝，“对我来讲我所做这一切仅仅是出于“无聊”；打引号的；我并不会过多僭越，还望妳能理解。”
木棉感觉好受了些，认为他们间的关系还没到“羁绊”那种程度，也就是说他们彼此不是对方生活的“必需品”，那就还有转圜余地。
“不好意思，”她说，“我想得有点多了，不介意的话请您进屋里吧。”
“好的。说起来小姐妳买了什么菜？准备做什么？”管家瞧见她两手提着的袋子，一边说一边拿走她左手的那一袋。
“没什么，我只是想做点牛肉面吃。”
“这样啊，那我来帮忙吧。”
“…麻烦了。”
“对了，今天蔬菜很便宜，我多买了一些：青椒、萝卜……一类的，还望小姐妳帮我解决它。”
“……谢谢。”
由于是做面，木棉能帮的并不多，她在煮了壶热水后，就像昨天一样到客厅沙发上为弯着腰做起作业。
知识每天都在推进，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高考那个人生最重要的点之一。木棉还挺喜欢这种为有个大致方向而努力的。起码她还有点事情做。
各科的作业其实还不算多，但如果全部加在一起也不算少了。
木棉时不时停下笔，起身走两步缓解腰酸，余光被厨房忙碌的管家背影吸引，她……感到愧疚、虚伪。她做不到完全拒绝外界的一切，更做不到融入他们，她的身体里好像有两个被撕裂的灵魂，她们极其矛盾，正将她逼入前方迷雾难视的诡异里。
在木棉作业做得快差不多时，她手机响了起来，一看，是流年的视频电话。
她的慌忙和手机屏幕里另一位甜美、从容的女孩呈现出相反。
“喂喂，”流年打起招呼，“在干嘛呀？”
木棉捋了捋额前的碎发，把前置摄像头转到后置摄像头，让她看到桌子上的作业，“在写作业…”
“写完了？”流年笑着说。
木棉犹豫一下，把摄像头调了回来，“还没有。”
“那一会儿再聊？”流年又笑了。是多么地惹人。
木棉感觉脑袋被人用锤子用力敲了一下，晕疼晕疼的，“不碍事，快写完了。”
“哦，这样啊，”她又笑了起来，这次还加了点诱人，“妳知道我今天在语文老师的课上干了什么吗？”她的语气和眼神洋溢着激动和不敢置信。
木棉想了想，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表露出好奇，“不知道。”
“我在课上和朋友传纸条！还是两次！真的，我那时竟然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的事，现在回想起来真尴尬……全班同学都在看着我们……”她试图让自己羞愧，但眼里的兴奋是怎么也藏不住。
木棉莞然一笑，这种上课开小差的“坏”孩子行为，对她的刺激过于大了。
木棉不想询问、干涉流年和她朋友间的打闹，故而没去询问，只是随意一句，“老师没说你们吗？”
“说了啊！第一次我没听，让我们下课到她办公室；第二次她很生气，严肃说：‘我的课就这么好笑吗？！’我那时感觉心都要跳出来了，然后就被罚抄十遍《训学斋规》，我手都酸了，这是我第一次被罚！而且……”她脸红了红，难以启齿的凑近了点摄像头，粉嫩的嘴唇很是瞩目，她兴奋说，“实不相瞒，我还感到了点骄傲。啊啊啊，我是不是没救了？”
木棉把视线规矩挪开，手贴住了脖子，“没有，这挺正常的，虽然我没试过。”
“啊啊啊啊，妳这根本没安慰到嘛！”
“我不太会…安慰人。”
“那我教妳，这种时候妳就说：我们优秀的流年同学在这一次的错误里，一定是充分吸取了教训并改正。她接下来一定好好上课、不开小差，做先进的少先队员！”
木棉眨眨眼，突然鬼使神差一句，“所以妳真的改了？”
“……”她露出白粲粲的牙齿，圆巧的杏眼弯了弯，断然说：“不！我喜欢这种感觉，除了手酸……”
木棉放下了贴住脖子的手，也跟着笑了，“妳作业呢？做完了吗？”
“没有呢，我都是在晚自习做的。”
木棉咬了下舌，暗骂自己一声蠢，又说了一个，“妳应该还没洗澡吧？”说完她又后悔了，好像找不到话的人硬聊。最终留下的只有尴尬。
流年倒没有注意过这些，她扭了扭头，看向浴室那，“唔……还有一会儿，她比较喜欢洗久。”
木棉没说话，把摄像头调成后置，“这题妳会吗？”
“我看看，唔……”她沉吟了片刻，也把摄像头调成后置，拿起笔在空白的纸上逐步写下解题思路。
对于流年她们这种通俗意义上的好学生，最后好像总是会回到学习上。
“这样？”木棉说。
“对，然后再这样，这样。”
“这样？”
“真聪明！”流年夸奖一句，惹得木棉脸燥热。
“对了，”她突然意识到什么，调回后置摄像头，凝视她桌面上的解题思路，说：“妳吃饭没有？”
木棉扭过了头，很是羞愧、沉默……可这在流年眼里，虽然看不到脸，但那沉默却是心虚的表现，她竟然不按时吃饭！不注意自己身体！“啊！妳……”
“不是……”木棉打断她，这时管家走了过来，木棉莫名地把摄像头调了回来，然后流年看到叔叔那张严肃的脸说：“大小姐，我说过了，现在的木棉小姐不需要妳担心。还有我更关心的是妳刚才说的：开小差、罚抄。”
“叔叔？！您怎么又在这里！还有妳怎么能偷听？”流年羞窘起来，十分不满。
“大小姐，妳的兴奋哪怕是音量只有百分之一，都能让人听得一清二楚。”
“啊啊啊啊！”她看起来十分烦躁、窘迫。
木棉有些不好意思，刚想开口解释，就被管家按了按肩膀，她默然。
“好了大小姐，关于这件事以后我再找妳谈，现在妳不是应该准备晚自习吗？”
“我知道啦！那绵绵我们晚点聊。”
“……”绵绵！
木棉脸倏地红了，像苹果一样，弄得她羞窘不堪，支支吾吾半天，才憋出一个，“好…”
流年眸光柔和地望着她，语气轻了下去，“绵绵妳手怎么样了？学校怎么样了？我们晚点再聊，还有谢谢妳的画，但下次不准这样了。”
木棉紧咬着唇，垂着脑袋，尽量当个谣言里的鸵鸟，不让她看见自己通红的脸，“好……我、我们晚点见。”
“还有给妳的那盒熏香有用吗？”
“有……”
“皮卡丘呢？我再给妳几个？我家里还有一推呢！被一推公仔围着很舒服的。”
“我……不了。”
“行。”她看起来已经有了主意，说这话也只是走个形式。
管家默默收入她们彼此脸上各色的神情，笑了笑，眯起眼，催促说：“大小姐快去准备晚自习！不然我来找妳了！”
“我知道啦！”
“榴莲妳不洗澡吗？”屏幕另一头传出安南的声音。
“知道啦！”安南听着有些懵，这她又怎么了？
“既然叔叔在妳那里，那我就放心了。晚点见，拜拜绵绵。”
“拜拜…”
“大小姐晚点妳们不能聊太晚！”管家忍着笑。
“知道啦！那拜拜了。”
“拜拜……”听到木棉说完，流年心满意足地挂断了视频。
“那我们吃面吧。”管家看向木棉，温和地笑了。
木棉不敢看他，脸仍旧通红，“好……”
管家做的牛肉面依旧好吃，味道鲜香，面条韧劲、丝滑。
吃完面，帮着清洗完锅碗瓢盆，管家和昨天一样片刻不留地离开了。木棉对此更愧疚了。
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思考着把马克笔、部分画具、地毯、矮凳下了单，木棉顿了顿，又想到什么，她先是在购物软件搜起了马达加斯加企鹅玩偶，发现质量、模样都是个粗陋作品。皱起眉，她在网上搜起了手工艺品定制的店铺，对比了好几家，最终找到三个还算合心的，发送了询问的消息。
她要送个礼物，尽管看起来人家并不缺，她也不要求自己送的是特别，这仅仅只是出于她受到恩惠的报答，还有管家、伯父。关于他们，木棉十分苦恼，决定先把手上这个送出去，再向流年咨询他们喜欢什么。
和几位商家聊了快一个小时（中途还回了流年发来的消息），木棉最终敲定第二位。在对没看上的商家表示歉意后，她和第二位商家继续沟通细节：身高、动作、表情、材质……最终敲定5000四只手工玩偶，她先给了一半定金，商家表示现在的排单她要半个月后才能看到初版。
木棉皱了皱眉，半个月……她有些不满商家不提前说清这点，也怪自己蠢，没意识到。对于这份友谊，她仍旧没自信，也不确定半个月后的世界，这让她感到不安。但想了想，无力地决定还是由它去吧，到时候事情到时候再说吧。
她放下手机，到楼上把晒好的衣服、护袖放进衣柜，她拿着睡衣到浴室洗澡。
洗澡时她再次感慨短发的方便，为什么以前自己就没意识到呢？
洗完澡，吹干头发，木棉拿出画具，在沙发上盘起腿，静静练起透视、结构……
在差不多九点四十左右，流年打来电话，彼此又聊起天，把管家为什么在她这里说了说，然后手她感觉也好得差不多了，至于学校……很好。
两人一直聊到流年关灯，互道晚安，这样看起来也不是很难吗？木棉空洞地笑了笑，问题自始至终都不在这里，而在她没有维持住友谊的能力……
木棉有些沉闷地把东西收好，洗衣机里的衣服晾晒上、检查好门锁、关上灯、给手机插上电，做完这些，木棉点上了流年送她的香薰（今天是玫瑰），抱着皮卡丘，沉沉睡去。
好梦无梦。
“晚安，流年。”这是她入睡前最后的喃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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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我也不懂教育局是不是真会让学校有指标什么的（也没搜到），不过这里也纯粹是为剧情发展，没有别的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