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萝娜，你以前和泰勒会长认识吗？看你们在天台上聊了很久。”终于从冗长的商谈中解放出来，她生了个懒腰。“原本认为他是最难搞定的，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戏剧性的变化，生意场上果然变幻莫测。”
“啊，算是吧。”柯萝娜苦笑道。“泰勒叔叔是我母亲的旧识。”
“旧识吗？”莉莉歪着头问道。“早知道这样就不用那么大费周章了，能够制定出更加简单有效的计划了。”
“嘛嘛，只要生意顺利就行了。”索菲笑着说道。
若真一开始就明了泰勒和自己的身份，或许可能没有莉莉想想中的那么顺利。在与他的对话过程中柯萝娜足以确定，不是莉莉在谈判过程中打出的那些手牌足以让泰勒信服，光凭自己和他的关系根本不足以让泰勒下定决心。凡是皆有因果，她身份充其量不过让的他的决断变得更干脆而已。
看着窗外的风景，柯萝娜的思绪沉浸到了天台上所听到的话，母亲和泰勒叔叔以及师傅到底是什么关系，还有他最后那一句意味深长的话究竟代表着什么。
这一切她很快就明白了。
马车停留在了商会门口，和车夫结清余款后莉莉没有半点闲着，整桩生意敲定下来这只是第一步，之后多如牛毛的细节才是正题。必须在约定时间内将三家商会报过来的库存总额清点完毕，制定出其余详细细节并让送至各会长手里，这些绝对不是轻松的活，更不要说埃蒙德不在的情况下了，更多的重任落到索菲的身上，再接下来的三天时间里的她可能比的莉莉更加幸苦。
推开商会的大门，昔日喧闹的场景早已经不复存在，空无一人的大厅里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照射经来，飞扬的尘埃好似舞动在空中的妖精，给这宽广的大厅增添了一份凄凉。在空气中蔓延出一股令人讨厌的感觉。
“有些不对劲。”莉莉说道，脑袋后的双马尾跳动了一下。
从小就走过无数遍的大厅和楼梯，甚至连圆桌上的年轮圈数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此刻商会给她的感觉是完全陌生的，没有重新回到家的那种亲切感，就像是大脑中被寄生虫控制了的宿主完全完全不受自己控制。索菲也有种相同的感觉，那股压抑感缭绕在胸口让她有些呼吸困难。
空气同样是空气，在空气中的明显地带有着压抑，处于本能柯萝娜将手握在了十字剑柄上。
“在那里吧？”莉莉眯起眼睛凝视了大厅的各个角落，最终将目光定格在了楼梯下方。“出来！”
话音未落，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从阴影中徐徐走出，伴随脚步声的还有鼓掌声。牛皮制成的高筒长靴踩在地板上发出令人生厌的吱呀声，他每走一步莉莉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在鼓动着，直到窗口附近光线折射到他脸上才让的她们看清。
胡须修剪的很干净，银白的头发让他显得比实际上要成熟一些，让人印象最深的莫过于那条贯穿右眼的恐怖伤疤。
“不亏是绯色星辰的副会长，莉塞洛特·莉尔西小姐。”男子说道将手背在身后，脸上露出了迷人的微笑，身上透露出的成熟魅力给人一种绅士的感觉，只要去掉那条伤疤的话堪称完美，在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正是让空气感到压抑的元凶。
“沃尔特·奥古斯丁。”莉莉说着，脸上依旧保持着微笑。“暗银天秤的会长大人，是什么风把您给吹到我们这个小商会来了？”
“莉尔西副会长，您这就见外了。”沃尔特的食指从桌子上抹过，面对阳光吹去了指肚上的灰尘。“当然是作为好友而来的咯，顺便看看今后的住所是一个什么样的格局。”
“……”莉莉刚想说什么，沃尔特拿出了一叠厚厚的羊皮纸，打消了她的念头。
羊皮纸上的字迹她一眼就能认出来，那是绯色形星辰之前那笔生意向各商会所借贷的欠条，其中包括绯色星辰在吉尔亚拉商会住所作为抵押的依据。若绯色星辰在规定时间内不能还清欠款，商会住址将自动进入抵押流程。她向商会借款并不是一两家，能够将这些商会的欠条全部集中起来光凭这一点就足以让莉莉感到佩服。
“我明白你在想什么。”沃尔特说道。“我只不过是将这些欠条以双倍的价格收回来而已，那些商会非常乐意地转让给我了。”
“双倍价格？！”她向其他商会借款大概有4000个金币，双倍的价格也就是8000个金币，这简直就是疯了。
“没有什么，只不过是以物换物罢了。将我手上的冒险者折换成欠款借给他们。”沃尔特耸了耸肩。“他们就非常乐意地将欠条交给我了。”
以高价聘用冒险者管他们吃喝，并以这种手段向同行租借冒险者。在会被盗贼袭击的这种无形恐惧下，商会处于自身的利益不得不向暗影天秤借人，有欠条的商会以欠款来支付，没有的商会则以金钱来度量。前期看来暗影天秤可能发生重大损失，而到后期手上的冒险者越来越少，收回的金币则越来越多，这一进一出正好平衡了商会的收支，甚至可能还有富余。那些付给冒险者头上的金币平摊给了租借冒险者的商会，这样暗影天秤就不花一分钱就回收了绯色的所有欠款。
“……”
一瞬之间向明白了他的手法，莉莉陷入了沉默，就算用堂堂正正的手段，光凭她一人也绝非是这个男人的对手，时至今日她再一次确认到了这个事实。
“这里真是不错，我非常中意这个地方。”
“您中意就好。”莉莉抬起头。“这可是我引以为豪的家啊。”
莉莉微笑着说道，紧握的拳头已经松开，眼神中凝聚起了新的光辉。如果只是她一个人的话，无法与沃尔特相抗衡，但现在不同了，无论他使用什么样的手段，自己都会堂堂正正地打败他，绯色星辰永远是她们的家，莉莉决不允许沃尔特玷污她，哪怕伸过来片鳞半爪。
从她目光中读出了决意，沃尔特只是轻笑着耸了耸肩，将注意力转到了她身边的柯萝娜身上。
“哎呀呀，这就是传闻中的十字军小姐？”沃尔特走到了柯萝娜的面前，面对比她高出两个头的沃尔特，柯萝娜感觉就像面对着一头灰熊般。“初次见面，鄙人叫沃尔特·奥古斯丁是暗影天秤的会长。”
沃尔特说着，有礼貌地行了一个礼。
“沃尔特·奥古斯丁会长，你好。我的名字叫格罗瑞娅·伊尔莉芙·柯萝娜。”柯萝娜右手扣左胸行了个标准的十字军礼节，就算面对卑鄙的敌人，也绝不能忘记礼节，那是区分人与人之间的境界线。“沃尔特·奥古斯丁会长，您的名字我早就已经如雷贯耳了，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吾师，奥尼恩斯·梅斯菲尔德也很想见您一面。”
对于初次见面的人报上了师傅的名讳，柯萝娜的话像是一道剑横在了两人之中，这个是柯萝娜递给他的挑战书。
“原来是十字军团长，‘圣盾’奥尼恩斯·梅斯菲尔德阁下的爱徒。”沃尔特再一次恭敬地行了个礼。“能够被团长阁下如此惦记，这是我的荣幸，请劳烦格罗瑞娅小姐转告，我哪天一定亲自拜访。”
“嗯，沃尔特·奥古斯丁会长的好意我一定转告家师。”柯萝娜颔首。
“那么各位女士，鄙人还有一些事就先行告辞了。祝各位有一个愉快的下午。”沃尔特说着向她们行礼告别，高大的身影和她们擦肩而过，直到再也听不到他的脚步声后，莉莉才送了一口气，整个人都瘫软了下来倒在了身后索菲的怀里，在对方传来的重重重压下，莉莉的内衣早已被汗水浸透。
“没想到竟然会在这个地方遇到他。”莉莉说。
“那个人就是沃尔特吗？”柯萝娜喃喃道，的确有一种令人说不出的感觉。“他到底来干什么的？”
“是来宣战的。”看着入口的方向莉莉断然回答。
***
“帕特里克。”
沃尔特叫了一声，位于散货区下上区的二楼，即便中午十分阳关也无法完全穿透位于商会二楼的窗户，沃尔特的坐在椅子上手指有节奏地在扶手上敲击着。
“帕特里克。”
他稍稍提高了音量，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在房门轻叩三声后，一个外表平凡的青年走了进来。
“会长，你是在叫我吗？”
“没错，把这封信送到商会联合。”沃尔特从上衣口袋内取出了一封信交给了他。“交给商会联合的负责人。”
“是，我明白了。”从沃尔特手中接过信，帕特里克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
沃尔特靠在椅子悲伤，拿起手边红酒杯晃了两圈将红色液体沿着他的喉咙灌了下去，没有比工作后来一杯更加让人放松的了。
阳光将他的影子拉长，影子边缘模模糊糊地晃动着，一道黑色的人影站了起来。
“交给那个小伙子没有问题吗？”从黑色的影子中传出了快要坏掉的老式风琴的声音。
“送个信是没有什么问题。”沃尔特将手搁在扶手上，平时只有在他呼唤下牛才会出现，今天主动出现在他面前。沃尔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的黑影。“若不是你将这两只老鼠放进来，计划也不会提前进行。”
“……”牛没有回答，时而晃动着的轮廓的表现出他的愤怒，过了良久它才开口。“只要计划能够顺利进行。”
“顺不顺利并不是我一个人能够决定的。”沃尔特耸了耸肩。“叫谁搞砸了呢？”
“你！”影子外圈的波动越来越强烈随后用重新回复了平静。“主人的计划必须顺利进行，否则后果的话你比我更加清楚。”
像是威胁一般的声音从斗篷中传出，牛的身影化成了黑雾消散在了空气里放佛它从没有出现过那样。
“后果吗？”
沃尔特重复了这几个字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