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的一章

作者:忘梦浮生 更新时间:2024/4/12 7:07:16 字数:4155

天色已经很晚了,夕阳的余晖映照在大地上洒落了鲜血般的颜色,医院不远处的一个街角,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抱着一把落满灰尘破旧不堪的木吉他,坐在马路牙子上发着呆,手指无意识地拨动着吉他的琴弦,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歌曲。

男人的身前放着个残破的小碗,里面是零零散散的硬币和难得一见的几张纸钞,看来今天的生意并不好。在他的不远处,有个穿着病号服的小姑娘,抱着刚买来还热乎的包子小心翼翼一口一口的咬着,那双明亮的大眼睛中充满了好奇。

“我唱着我自己的歌,

仰视着未来的模样,

我昂首挺胸向前,

哪怕我从来没见过希望。”

沙哑低沉的歌声悠悠响起,总带着一种莫名的忧虑与哀伤,这或许就是他生意惨淡的原因,低着头男人的脸颊隐藏在了鸭舌帽的阴影中,隐约还能看见许久未曾打理的胡渣。

一双高跟鞋忽然停在了他的面前,一张红色的票子随风落在了那个破旧的小碗中,有些愕然地抬起头,某个瞬间他仿佛看到了堕入人间的天使,挑不出任何瑕疵的面容,精致到让人感觉很不真实,高挑纤细的体态以及那能令人联想到时间所有美好词汇的气质。

女人带着温柔的微笑看着已经呆住的男人,声音也如同预料中的那般仿佛一曲动听的歌谣让人忍不住地沉醉。

“请问,能点歌吗?”

“啊?哦哦!”猛然反应过来,男人下意识地点着头,调整了一下手中破旧不堪的木吉他,他挤出了个不那么好看的笑容,“老板想听点什么?五元一首歌。”

“不用唱那么多,我想听你刚才哼的曲子,从来没听过,是你自创的吗?”温柔地笑着,那美到甚至有些不真实的女人,绝美的脸颊之上露出了难得好奇的神色。

“啊,那个啊,曲子我还没编完,您要不换一首吧。”有些尴尬地挠着后脑勺,男人又下意识按动了手中的琴弦,如同他嗓音般低沉的曲调从指尖跃出,他忽然有些沮丧,看着身边已经将包子吃完,安安静静坐着的女孩,他长长叹了口气。

“没事,我这段时间都会在附近,我等你将曲子谱好的那天。”女人似乎并没有在意,笑容依旧那么温柔,那么亲切,她就仿佛世间所有美好的聚合体般,令身边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向着她靠近。

“那,谢谢老板,还是送你首歌吧,不然这钱拿的心里不安。”憨憨地笑着,男人还是拨动起了已经破旧不堪的琴弦,轻声哼唱起一首年代十分久远的歌谣。

说真的他唱的很好,但也许是因为经历了太多的沧桑,无论怎样轻快的歌词都给人一种无比艰难与苍凉的感受,让人听着有些不舒服,听久了甚至会感觉鼻尖发软。

路人纷纷退来了些,其中几个听他唱的着实好听,便也留下了几个零钱,但最终也匆匆离开了,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男人的身前就仿佛是孩子堆砌的沙堡,被海浪冲刷着来了又去,去了又来,当歌声落幕,留下的只有那个笑容依旧温柔的女人。

“很好听。”她笑着听完了男人的歌谣,做出了中肯的评价。

有些不好意思地挠着头,他宝贝地将手中的破吉他放在了身边,嘈杂的世界中他仿佛是一个孤独的旅人,拖着疲惫的身体向着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在哪里的目标拼命前进。

女人忽然失去了离开的意思,想了想她便也坐在了男人身边,歪着头看着人来人往的世界,又看着那个安静坐在那里根本没有任何动静的小女孩,笑容收敛了几分,她温声开口。

“这个姑娘,是你女儿吗?”

“啊?”仿佛被从恍惚中猛然拉回现实,男人有些没反应过来,脑子运转了半天他才终于意识到女人在问什么,“你说豆豆啊,她当然是我女儿啊,怎么我们长的不像吗?”

“……”眉头似乎是挑了挑,却被女人轻而易举地掩饰过去,话语依旧是那么温柔,但说出的话却让男人的脸色瞬间铁青。

“她……要死了。”直白的话语仿佛一记大锤瞬间砸在了男人身上,一直挺起的腰忽然又弯了下去,仿佛是鱼被扔到了无水的陆地,他努力张大嘴巴想要呼吸,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女人那温柔的声音却依旧如同尖刀般刺入了他的心脏。

“她的癌症已经到晚期了,花光了存款,卖掉了房子,和爱人彻底闹掰,甚至于放弃了自己曾经的梦想,值得吗?”

仿佛一头被激怒的狮子,男人猛然跳了起来,双眸之中血丝遍布,仿佛是被逼到绝路的野兽,“妈的老子愿意,她是老子女儿,救她需要理由吗?还有你特么谁啊,调查老子是吧!你信不信老子报警啊!”

“……”女人只是默默地看着这个暴怒的男人,美丽的眼眸之中不知是惋惜还是不解,瞳孔的深处隐约有着光芒在闪烁,透过白色的光芒她看向了眼前的人。

身躯已经因为疲惫而虚弱不堪,名为梦想的翅膀被血淋淋的现实撕的支离破碎,身边唯一的物品,那把破旧的木吉他沾染了风尘与岁月的痕迹,就仿佛是男人自己那般,只是令她有些奇怪的是,眼前看到的只有对于命运的咒骂与不屈,并没有预料之中的,绝望。

第一次,女人有些愕然,这里明明有着那么深沉的绝望,随即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她缓缓将目光转向了那个坐在台阶上一动不动的女孩,歇斯底里的歌声仿佛在灵魂深处炸开,那个安安静静坐在原地的女孩身上,长满了吸血的嘴,将她的父亲一口一口的吸食干净,哪怕对方心甘情愿,哪怕这并不是她所想。

那一张张嘴,唱着嘶哑到几近听不清的歌谣,那是他父亲的梦想,那首还没来得及完成的歌谣,

我唱着我自己的歌,

仰视着未来的模样,

我昂首挺胸向前,

哪怕我从来没见过希望。

“……”沉默地看着那个女孩,她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仿佛是一个残破的娃娃,甚至于厌弃自己丑陋的模样。

坐在路边,小小的台阶对于她来说仿佛一片深渊,只要迈出一步呼啸而过的怪物就可以杀死她这只寄生虫,而拦在她身前的,只有男人的木吉他以及那低沉沙哑的歌唱。

眼泪忽然从眼眶中滚落,她能清晰无比地感受到那种自我折磨,那种仿佛要停止呼吸般的绝望,那个女孩她无比希望自己就这么死掉,就这么消失在父亲的世界中,这样父亲的翅膀依旧能翱翔,他也不至于变成如今的模样。

“你……很累吧。”泪光中那个无比温柔的女人轻声开口,她伸手想要摸摸女孩的脑袋却被男人一巴掌拍开,被岁月打磨了一遍又一遍的男人睁大了满是血丝的眼睛,护崽的野狼般挡在了女孩与她之间。

“你要干啥?别打她的注意,否则我和你拼命!”

“……”沉默地看着男人,那个女人最终只是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下一刻身躯仿佛光铸,恢宏磅礴仿佛置身于白芒广阔,她与那个双眸血红的男人对视着,仿佛怜悯众生的神灵那么温柔,那么高高在上,那么……

她的声音在灵魂最深处响起,仿佛是叩问心灵的重锤,每一句话都让男人的身躯更佝偻几分,“你真可怜,真的,她想要死去,这是她的愿望,你并不想她离开,这是你的愿望,为什么还要坚持,你明明知道放她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恶狠狠地呸了一口,男人的牙齿几乎被咬碎,看着那怜悯凝视自己的身影,他仿佛是看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我从来不需要怜悯,我不需要,她也不需要,收起你的假惺惺,我不会放弃她,她是我女儿!”

“可,她并不是你的亲生女儿。”女人的声音依旧那么温柔,那么高高在上,但男人仿佛是看开了般,忽然放松下来,他一屁股坐在了那白芒广阔之中也许是地面的位置,声音沙哑仿佛经过了岁月沉淀的老酒,苦涩却又馨香。

“你知道吗,她叫我爸爸。”他笑着看向了那高高在上的人影,仿佛是在对整个世界宣战,“你们知道吗,她叫了我一声爸爸!”

仿佛是玻璃被打碎,男人猛然回过神来,仿佛是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噩梦,猛然惊醒间又无比心安地发现,原来噩梦中发生的并不是真的,重视的东西没有被丢弃,珍重的人依旧在身边。

看着已经被吃的干干净净的包子,他将木吉他放进了已经破烂不堪的背带中,伸手抱起了安静坐在那里的女孩,男人仿佛是在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他想要笑得爽朗,笑得明媚,但话一出口却不受控制的夹杂进了哽咽的声响。

“豆豆,爸爸听你的不让你住院了,我们回家,爸爸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嗯。”女孩终于有了回应,那纯真的大眼睛中难得露出了喜悦的神色,她看着将自己抱在怀中的爸爸,如普通孩子那般纯真快乐,“那,爸爸我们去哪儿玩?”

“……”手中某页被狠狠揉皱却又被小心展开的纸被他攥得更紧了,努力的深呼吸,眼中的血丝更红了,他真的很想挤出笑容但最终被苦涩吞没,只能强自镇定着避免声音中的哽咽泄露出来,抬起遍布老茧的与裂痕的手,他指向了某个地方。

“豆豆,你上次说想去看看大海,爸爸这就带你去。”

那温柔宛如晨曦般的光芒洪流缓缓凝聚,宛如光铸般的身躯踏在了遍布碎裂砖石的残破大地上,被废弃不知多久的楼房忽然像有了生命般开始扭动,世界天旋地转最终映入眼帘的是被隐藏在现实之下的某处常人根本无法发现的空间。

身边有着无数雪花宛如蝴蝶般飞舞,穿着西方中世纪管家服饰,带着考究单片眼镜的老人毕恭毕敬地出现在女人身后。

弯下腰,以标准的皇室礼节向着自己的女主人表示问候,管家与女主人一同走入了那扭曲掩盖之下的奇幻与朦胧,仿佛踏过了某种界限,现实与虚幻的分别也失去了意义,欧洲中世纪皇家那华贵的庄园便如同海市蜃楼般出现在了这个本不属于它的世界。

由睡神修普诺斯的神国所构筑的异域,是独属于眼前这位女王的荣光。

宛如光铸的人影忽然停下,那温柔的嗓音忽然在管家耳边响起,“你应该有问题要问我吧。”

脚步微微僵硬,却并不是紧张而是因为被女主人看穿了心思有些窘迫与难堪,他本可以隐藏的更好,抬头仰视着那璀璨却又无比温柔的光芒,带着疑惑管家还是问出了心底的问题。

“您为什么会那么在意那对父母,虽然那种绝望很特殊,但也不难解决,只要给钱女孩的病……”

仿佛是理所应当的话语被打断,那仿佛光铸的身影带着无奈的笑,轻声开口,“你错了,弗朗西斯,她们的绝望根本不来自于钱,而是矛盾。”

“什么意思?”有些愕然,管家不解地看向自己的女主人,等待着她做出进一步的解释。

沐浴着温柔的光,女主人似乎是笑了起来,指尖的光芒凝聚成了一副怪异的形状,蝴蝶的翅膀被网缠住,它失去了飞翔的力量,然而那只蝴蝶却甘之如饴,因为束缚住它翅膀的是一个大大的茧,里面藏着柔软却又奄奄一息的幼虫。

“幼虫想要死去,不再拖累蝴蝶,可蝴蝶却不想放弃,人,真是奇怪的东西,就如母亲所说的那般,最光辉与最阴暗的人性总是会同时出现,你说是吧弗朗斯西。”

有些愕然似乎没想到自己的女主人会说这些,管家张着嘴想说什么却又一次被女主人打断了,“别急,弗朗西斯,如果你知道他在我的能力中说了些什么,你或许也会明白我的意思。但不重要了,这一切都交给她吧,那个会自己做出选择的孩子,究竟会给我怎样的惊喜呢?”

“谁?”神色越发愕然,管家没想到自己的女主人会忽然提起别人的事情,而且听语气自己的女主人似乎还和对方很亲切。

“哦,对了我还没和你介绍,那是我亲爱的妹妹,一颗新生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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