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
慕容提到的这个词，激发了我无限的思绪。
“说到人生，人到底为什么要活着呢？”我说，“换句话说，作者到底为什么要创造我们这个世界？”
“……”
看到慕容一副要揍人的样子盯着我，我赶紧扒了两口饭，然后笑着对她说：“我可是在吃饭的，你可不要说我不吃饭了。孔子说：‘食不语。’不是说吃饭的时候不能说话，而只是说咀嚼的时候不要说，因为那样会喷，噗……”
两粒饭粒粘在了慕容的脸上。
“……”
“……”
慕容叹了口气，用纸巾把脸上的饭粒抹掉。
“我真是……算了，谁叫我这么喜欢你呢。也罢，这也算是舍命陪君子了。来，我们今天接着再来聊为什么我们的世界不可能是一本小说。”
“诶，夹带私货了啊，怎么能把结论藏在问题里？你这样说问题，就已经等于在说我们的世界不可能是一本小说了。应该这么提问：我们的世界是一本小说吗？”
“不是，当然不是！”慕容斩钉截铁地说，“最简单的道理，小说只是文字，只靠文字怎么可能描绘出我们这个绚烂多彩的世界呢？拿我自己举例，你看，这是我的手。”
手。
“这是脚。”
脚。
“这是身体。”
很大很有料。
“这是脑袋。”
可可爱爱。
慕容如是说道：“单单只是我一个人，就如此的丰富，如此的复杂，用文字是怎么也不可能完全描绘的。这整个大千世界，怎么想，也不可能是小说里书写的世界吧？”
那么这就是第一个论点了。
我反驳道：
“你的证明根本不成立，我们只是小说里的人，自然想不到作者会使用什么办法描绘。但既然小说中的我们已经坐在这里讨论问题了，那么作者自然就有他的办法来描绘我们啊。”
“……娅娅，你这不也已经‘夹带私货’了吗？”
“反正，你不能用你的水平去揣测作者的水平，你做不到不代表作者做不到，你的反驳是失败的，这你总得认吧？”
“认，我认。”慕容无奈地说，“我承认，我们没有办法证明我们的世界不是一本小说，不是别人幻想出来的。但是，这并不是你去相信读者的存在，并且每天往这楼顶跑，只为了和读者说话的理由。你用这时间做什么不好呢？如果读者不存在，你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
啊，对了，没错，我之所以会出现在楼顶，就是为了和你说话啊，读者。
“我们大不了打一个赌啰。万一读者不存在，那反正影响不到我们。可一旦读者存在，而我们相信了他们的存在，这不就赚到了？”
“赚到什么了？”
“呃……嗯……万一读者存在，而且他们还发现我居然能够意识到他们的存在，他们就会给这本小说很厉害！然后给这本小说点赞、收藏、关注、吐槽、评论、打赏、月票一条龙。没错，就是这样！”
“……娅娅，你有没有觉得你病了？”慕容带着些悲伤说。
“病了？慕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一个人幻想自己的世界是小说，这很正常。但是没有人会在现实中真的去给作者求点赞收藏月票，更不会有人真的把这种想法说出来。有的人陷入幻想是为了逃避现实的苦难，或者是为了得到现实中得不到的满足，可是求这些东西这种事，就算你真的给作者求来了，你也不会好过一点。你的行为……根本没有最基本的逻辑底线。”
我平静地看着慕容：“什么时候，人类做事还必须要有逻辑底线了？”
“……”
“我做什么事，别人都管不着。没有人能够阻止我相信读者的存在，就好像没有人能够阻止你喜欢我，每天乐此不疲地给我送饭。慕容，我现在明确告诉你，我觉得你这么做很无聊。你会因此不再爱我，离开我吗？”
“………………”
慕容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再次开口时，眼泪掉进了饭里。
“我……就是喜欢你……和你没有关系，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好了。”我露出微笑，用手指刮去了慕容脸上的眼泪，“和你开玩笑的啦，慕容，我只是在举例子。瞧，有些事情在别人看来就是一个很明显的坑，但就是有人愿意往里面跳。我掉进了读者的坑中，而你掉进了我的坑中，这都是没有办法的事，不是吗？”
“没有办法……的确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停止去爱你，娅娅……”
我笑着在慕容的脸上亲了一口，她一惊，脸立刻就红了。
“好了，明明刚刚你还是强势的一方，怎么现在立刻就变成小哭包了？要是还哭的话，以后我就会一直欺负你啰？”
慕容终于笑了，哼了一声：“还轮不到你欺负我。可恶的娅娅，你可还得指着我给你送饭呢，你要是敢欺负我，你以后就一直饿着吧。”
我赶紧又扒了两口已经冷掉的饭。
“啊，我好怕怕哦，慕容不给人家送饭饭了呢~”
“唉……所以说，看啊，只要扯一些题外话，刚刚的问题好像也就不是问题了。我们现在还需要在意读者存不存在，或者我们的世界是不是小说吗？根本不需要。”
慕容看着天空，说：“我只需要有你在就好了。只要有你在，哪怕这个世界只是一本虚假的小说，也没有关系。”
我说道：“小说怎么就是虚假的了？人类什么时候确定自己生活的当下就是真实的了？既然不知道什么是真实，又如何谈虚假？”
“……”慕容又低头看着桌布，“人类……不，至少是我，的确没有办法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是不是真实的。就连这块桌布到底是不是真的桌布，我到底是不是我，你到底是不是你，都不知道。”
她看着我：“我只能知道，我喜欢你。”
“哎呀，慕容你又不是一个表白的机器，不要这么频繁地表白啦。”
天边的夕阳逐渐沉沦下去，夜色成为了天空新的主角。我们的晚餐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中度过去。下楼时，我们手挽着手，十指相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