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个令人唏嘘不已的结局。
“那，后来怎么样了？”
我也不清楚我想问的是什么。
席德怎么样了，音乐怎么样了，战争怎么样了……
也许，我都想问吧。
安静了许久，其中一个人说话了。
“要不是我的祖辈占领了这座城市，也许我都不会出生吧……”
其他人虽然没有说话，但也都点头表示赞同。
“这样啊，那么后来战争怎么样了？”
“想起来，转折大约就是从一百年前……C836年开始，穷人们虽然装备不如富人，但却开始逐渐压制住富人的兵力。在那之后的几十年，穷人占领了几座城市后和富人展开了拉锯战。三十年前，双方忍受不了伤亡而签了停战协议……”
看来席德的行为取得了成效，虽然他可能只是一时兴起而已。
“那音乐呢？现在应该暂时和平了吧……为什么我在大街上没有听到音乐呢？”
“在穷人取得了政权之后，对音乐的煽动性深有感触。目前只有军队或者政治宣传的音乐，民间还是禁止音乐的。”
哎……
席德啊。
当年，你的目标究竟是什么呢？
是想要为穷人做主吗？
还是想要音乐广泛传播？
或者只是因为，这会给你带来快乐？
当年你为穷人演奏的时候，是否会想到今天人们依旧压制音乐的发展？
谁能想到，音乐在你进入冬眠之后，会从此一蹶不振？
我不禁为席德感到可惜。
“既然你会音乐，那么你要和我们一起演奏吗？”
“求之不得。”
音乐是不会消失的。
就让我成为那星星之火吧。
********
我来到他们乐队的基地。
那是一个废弃的仓库，在一大堆空箱子中间仅有的空隙，堆放着一些乐器。
其中就有我熟悉的电子琴。
“对了？这个应该是用电的吧？不是魔力？”
听到我的提问，他们忍俊不禁：“魔力？那种东西怎么会存在嘛。当然是用电的。”
这样啊。
“我可能不会一直和你们一起演奏……可以把一台琴送我吗？”
其实我并不想呆多久，甚至现在都想拿了就跑，可是毕竟他们告诉我了这么曲折的故事，丰富了我的世界笔记，我也不能这么忘恩负义。
“当然没问题，乐器多得是，反而是会乐器的人少得离谱。”
得到了他们的许可，我打开了电子琴的电源。
液晶屏幕发出熟悉的蓝光，每弹下一个键，就会在屏幕上显示出相应的音符。
用手触摸着琴键，想起童年时代每天都要练琴的痛苦回忆。
谁曾想到，当年痛苦的记忆，现在却成为快乐的来源，同时也是灵感的来源。
塑料的键盘，比起钢琴来说力度要轻一些，比起钢琴来说少了两组琴键（一组=12键，7白5黑），比起钢琴来说简化了左手的伴奏。
所以，钢琴出现在交响乐团中，而电子琴出现在乐队中。
不同的难度，不同的定位，没有优劣之分。
“真怀念啊……”
从一开始的一指禅，再到手握鸡蛋的标准姿势。
从一开始快慢不均，轻重不分的菜鸟，再到能完美掌握节奏，根据情感而渐强渐弱的熟练者。
手指在键盘上流转。
倚音、延留音、先现音……和弦、颤音……四三拍华尔兹、八六拍慢摇滚……
各种各样的术语……熟悉的、不熟悉的……掌握的、没掌握的……
全部从电子琴的音响里释放出来。
伴随着我的单调的曲子，他们开始即兴伴奏，吉他、贝斯……
没有人拿指挥棒把所有的旋律搅匀。
但它们却自然地糅合在一起。
……
一曲终了，大家都沉浸在刚才的乐曲中。
“啪、啪、啪……”
不知是谁起的头，大家开始鼓掌，连同我自己，
为这压抑至今的音乐鼓掌。
********
砰——
不和谐的声音，破坏了优美的旋律。
砰、砰、砰——
鸣枪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一起，越来越近了。
“怎么回事？”
“是军队！我们被发现了！”
明明是紧要关头，他们却一动不动。
“快走！军队是来抓我们的，和你没有关系！”
其中一个人对我说。
“那你们该怎么办？不逃跑吗？”
“要是逃跑了，这些乐器……就再也见不到了。”
“你们可以带上手中的乐器啊？”
“这间仓库……被他们占领的话，之后也很难找到其他隐蔽的地方了。你快走吧，这是我们的战斗。”
乐队开始演奏。
因为是我不知道的旋律，他们还唱着我不熟悉的歌词。
悲伤的旋律。
我听不清歌词的每一个字，却能理解音乐中的情感。
……
让战争停止吧
仇恨是没有结果的
为什么要消灭音乐呢
明明音乐是为大家带来快乐的
总有一天 我们会生活在 所有人都欢声笑语的世界里
连同音乐一起
……
来袭的军队中，有些人蹲下开始哭。
有些人开始向后逃跑。
但是剩下的人前赴后继，不断涌过来。
“我也要加入战斗！让我来演奏主旋律吧！”
不知为何从心底出现的勇气，催促着我参战。
原来如此，是这样啊。
虽然我曾希望过着安稳还不用出力的生活，但是一旦真的过上这种生活……
我会对自己的无力感到痛恨。
所以，如果我可以战斗的话，那就让我战斗吧。
我弹起琴，唱起某个我最喜欢的英文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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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Sound Of Silence
原唱：Simon And Garfunk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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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llo darkness my old friend
你好我的老伙伴黑暗
I've come to talk with you again
我又回来再和你谈谈
Because a vision softly creeping
因为有个悄然而入的幻影
Left its seeds while I was sleeping
像种子一样种在了我的梦里
And the vision that was planted
这个植入我脑中的幻影啊
In my brain still remains
至今仍在
Within the sound of silence
这沉默之声里
In restless dreams I walked along
在这些不安的梦里，我独自游荡
Narrow streets of cobble stone
独行在狭窄的鹅卵石街上
Beneath the halo of a street lamp
笼罩在街灯的昏暗光晕里
I turned my collar to the cold and damp
我竖起衣领以抵御寒冷潮湿
When my eyes were stabbed
突然一道虚幻的闪光
By the flash of a neon light
刺得我睁不开眼
That split the light
这闪光劈开了夜空
And touched the sound of silence
触动了这沉默之声
And in the naked light I saw
在赤裸的光影中我看到了
Ten thousand people maybe more
芸芸万人之众
People talking without speaking
他们交谈却无法交流
People hearing without listening
他们听见却无法聆听
People writing songs that voices never share
他们谱写歌曲却无法吟唱
And no one dare
没有一个人胆敢
Disturb the sound of silence
打破这沉默之声
Fool said I You do not know
“愚人们啊”，我说，“你们不知道
Silence like a cancer grows
沉默会像癌症般绝望地生长
Hear my words that I might teach you
听从我的劝导吧
Take my arms that I might reach you
接受我的帮助吧”
But my words like silent raindrops fell
但是我的话却如沉默的雨滴徒劳地落下
And echoed in the walls of silence
回响在沉默之井
And the people bowed and prayed
人们依然顶礼膜拜
To the neon god they made
自己塑造的虚幻之神
And the sign flashed out its warning
这个符号自己却亮出了警讯
In the words that it was forming
用它本身所生成的虚幻言语
And the signs said The words of the prophets
符号告诫道:“先知的预言
are written on the subway walls
写满地铁墙壁
And tenement halls
以及住户的厅堂
Whispering in the sounds of silence
悄然耳语在沉默之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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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在专心地弹奏着，没有精力管眼前的情景。
但是，我的演奏没有被打断，我能一直活到现在，大概就是我的演奏成功了吧。
鼓掌声逐渐开始出现。
越来越大。
不只是乐队成员在鼓掌，眼前的军人们也都坐下来泪流满面的鼓掌。
“太感动了，你的名字是？”
军人中有人向我询问。
“巴德。”
军人们已经丧失了斗志。
他们陆陆续续地撤走，也许已经开始反思是否应该阻止音乐。
我们活下来了。
“巴德万岁！”
大家开始欢呼。
“其实，我有一件事想对大家说。”
他们冷静下来后，我仔细地给他们说了我来这个世界的原因。
只是为了找到电子琴而已，并不想呆多久。
如果现在就拿琴走人那是最好，如果他们不同意就再待一段时间。
“没关系的，就交给我们吧！”
“我们乐队可要靠自己的力量传播快乐，不能全靠外来者！”
“对啊对啊！”
乐队的众人表示同意我现在就走，不过我要教他们几首歌。
演奏音乐的时光，过得很快，转眼就到晚上了。
背上电子琴，走出仓库。
音乐之神差不多也该来接我了吧。
“砰——”
在小巷子里，突如其来的不和谐音，我的意识中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