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写好了吗。”立夏从漫长的回忆中回过神来，就问。
“那我现在就誊到后台去？”老爹还是那副唉声叹气的样子，想了想，就走回了书房，摆弄起那破学习机来。边走边是想起了书友群里那惨烈的骂状，还忍不住在嘀咕。
“我真是，造了什么孽啊……”
立夏笑笑，也不去理。就顺手拿过那老爹的御用茶杯接了些热水，又泡了杯茶叶，端得就是一副看戏的样子。
其实她心底拿捏的很清楚，这样一段堪称丧心病狂的结局被刊登上去，其反响之大自然是不可避免了的。
说白了，她这幅操作虽然看上去复杂，其实要解释起来，真心简单无比。
那年头的盗版网站，通常是等待着哪本书的作者一更新，便第一时间从那本书上将新章节复制下来，刊登在自己的网站里，其效率之快，往往能让人抢先看到最新更新，甚至有时候，居然能比主站还要快。
这原本立夏还当个笑话看的，没想到在某年某月的某网站，竟然爆料出了其主站偷偷盗版自家作者的作品卖给外站的新闻以后，人们在回过头来看这一段笑话，却又觉得无比的毛骨耸人。
这是个什么概念？
监守自盗啊。
而立夏所做的，就是让这些盗版网站，事先将假稿更新好，发到各自的网站上去。这样一来，群里那些潜藏着的盗版党，自然就先人一步品尝到苦果了。
瞧见这惊为天人的剧情，第一件做的事情，肯定忙着给作者寄刀片，再不济的，也会去群里抱怨一下，人之常情，这也不算不过分吧？
而就在这个时候，立夏就让她老爹，把真正的大结局，替换到原先的那章更新里去，这样一来，之前的更新既然被复制过了，自然会被盗版网站重新刷新一遍，这就确保了盗版网站无法第一时间更新资源。又能让已经付费了的读者们看到原汁原味的正版，实在是有些玄妙了。
这偷梁换柱的手段，其实并不是立夏想出来的。而是在后来的日子里，在某个极小的花边新闻上看到的一条，某个网文作者针对日益猖獗的对付盗版问题，身先士卒的无奈之举。本来也不算啥大事，立夏也没放在心上，只是没想到人生就这样峰回路转了一遍，这丧尽天良的法子，竟然真的有一天会被用到。而且，还早了五六年之久。
“这样真的好么。”老爹还是有些良心的，虽然已经将原先的文件替换完毕了，走出书房的时候，还依旧是那副犹豫的模样。
立夏看到了就止不住的撇嘴，“那你不要钱了？”
夏老爹张了张嘴，有心想说些什么。只是最后，还是腆这张老脸，干笑了两声，就没说话了。
就是这样闷闷的出来端了壶水又望书房里走，又坐下了。整个动作都是闷闷的，似乎觉得这样的事情，就不管结局如何，其过程，都有些昧良心了。
立夏也不管她，就在旁边乐得清闲，大礼拜天的好时光，家里这会儿也没啥闲钱买空调，她索性就就把那电风扇搬到阳台去吹。
午后的时光倒也醉人，这年头的天气并不算热，温室效应并不明显，窗外的大好时光被阳台上那盆半遮的盆栽挡下了一块阴凉，立夏眯了眯眼，只觉得周身止不住的发困。
正好这时候客厅的电话又不合时宜的响起了，小姑娘想去接，又有些懒，索性就这样眯着眯着，差点就睡了过去。
“你去接一下啊。”书房里传来了老爹不满的吆喝，被那一通电话打过来，整个人都有些烦躁。
“推销保险的，接了干嘛啊。”立夏懒洋洋的回答。
结果就这样在迷迷糊糊之间也不知道过去了立夏，等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老爹正坐在他旁边，捧着那八十年代的老爷机，一脸的震惊和惊喜。
手指不停的捣鼓着什么，甚至把那副老花镜也给带上了，似乎还不能回过神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似的。
“成绩怎么样。”立夏咧嘴一笑，直接就把那重点给问了出来。
老爹张了张口，依旧是没回过神来的表情。
“这真的是……太不可思议了。”老爹咽了口唾沫，捧着那老爷机，声音都有些颤颤巍巍的了，“最后一章的订阅数，竟然，比我上一个整月的全部订阅量，还多了，三倍？”
立夏扯了扯嘴角，并没有说话。
老实说，这样的答案，也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了。
超过整月三倍是个什么概念？老爹那本书她也看过的，其真正收藏量也就一万五冒头一些，满打满算首订比一比一的话，上个月整本书的订阅，也就在五千左右。况且就她立夏也知道，这种收藏与订阅比例为一比一的情况，基本是不可能出现的。
虽然说这个年代的钱不必黄金差上多少，可是真要算的话，五千的订阅能干什么？怕不是只能吃的上几顿勉强丰盛的晚饭而已吧？
立夏不止一次听老爹抱怨过成绩问题，心里也早就有了准备，却没想到，那副凄惨的数据，竟然惨烈到了这个地步。
这么一算来，难怪后来的老爹虽然热情满满，却也不得不在养家糊口上做出抉择，将自己的中心，重新放回那不算盛大的小破公司上了。
就这样碌碌一生而无为，其实很大的程度上，都有着盗版的‘功劳’。
这确实很令人无奈。受众行业本来就是参差不齐，上限极大而下限几乎为零。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大佬们自然是风光无限，但对于那些在下层乃至是中层游荡着的开垦者们……有些东西就不好说了。
想了想，立下就有些气，直接从躺椅上翻坐了下来，闹得一旁的老爹都下了一跳。
“你干嘛？还有女儿，你刚才的表情好可怕！”
立夏指了指刚才那轰隆作响的电话机，就笑。
“我去找余静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