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啊哈哈哈!”
年代久远的圆桌上摆放着一个插着几根白蜡烛的烛台，借着昏黄的火苗，可以依稀看清在圆桌后放声大笑的人——一个头戴兜帽，看上去无比诡异的小孩子。
仔细闻的话还能闻到灰尘的味道。显然这个屋子已经很久没有人了……才怪。
“莉萨，你在搞什么鬼！”
丝毫不顾平日里的淑女风度，千岚怒吼着。
“哦哦，这个咆哮的人是cl5的领袖！”
“我、不、是！”
值得庆幸的是，千岚忍下了动手欲望。她冲到窗子前，想把窗帘拉开，窗帘没在她预想的地方，窗帘根本没被拉上。
“小鬼，你居然把窗户涂黑了。”
“很简单的灵能法术，没花多长时间。”
“虽说这次轮到你主持，会场也由你布置。”千岚冷静下来，正在选择讲道理。“但麻烦考虑一下其他人的感想好吗？还有这该死的味！”
“在莉萨的视角里，千岚仅仅是个红色肉块,勉强达到人的形状。”
“你这小鬼!”
“啊，恶心的绿色唾液喷到身上了！”
很遗憾，这似乎就是灰宫的最高决策机构的日常。狄克微微叹息，随便找个位子坐下。不出意料，千岚已经和莉萨开始了正常的追打。昏暗的烛火下，两个女性的影子映射在墙上，几乎赶得上一些灵能仪式了。
“诶呀！”
“该死……”
结果撞在了会议室的小茶几上。
“混蛋小鬼！把窗户弄干净，没人喜欢这环境！”
“哪里没有！”莉萨挣扎着起身，顺带推了一下同样跌倒的千岚。“狄克和唐瑟都不在意，只有你这个垃圾头目计较。”
“谁是垃圾头目！”
唐瑟？狄克这才发现偏向角落的椅子上坐着人。
黑色的长礼服。黑皮革外皮的书，唐瑟几乎融入了黑暗的背景里，只能依稀看到脸。他坐在椅子上安心看书，来人、会议、背景、追打……所有事都没放在心上。偶尔能听见翻页的声音。
不愧是大法官兼图书馆馆长，狄克感叹道。看到唐瑟认真读书的样子，他自然放弃了寒暄的念头。
但在这么暗的环境看书伤眼睛吧？
门开了，戴摩娜赶上来了。与她一贯懒得说话的作风相符，她根本没对诡异的环境做出评价。小心避开追打的二人，自然坐下。狄克数了数人，到场的差不多了。
“喂喂，那个……”
那边的两个人追打依旧，根本没人听见这句话。
“开会了……”
唐瑟默默把书放在桌子上，整理一下衣服坐好。戴摩娜没有什么举动，眼睛都没多动一下。然后——
“千岚，莉萨，会议已经要开始了。”
“喂,狄克！这句话应该由我来说，你在僭越职权!”
莉萨生气地鼓起脸。
“就当我为主持者分忧吧……”
不过你会呵斥自己吗？狄克忍下了吐槽的欲望。
“是，是，还有坐在我边上。”千岚指一下自己边上的座位。为什么还得坐在一起啊……
“哼。”莉萨故意扭过去头，正对大门坐下。“那么，先由我这个主持者清点人数。未到场的是女皇陛下、请假的守备长官达芙妮。到场者是：大炼金术师莉萨、育儿中心总教习狄克、大法官唐瑟、首席大臣戴摩娜、最后还有微不足道，来不来也无所谓的垃圾桶指挥千岚。”
“你真的想死吗！”
“咳咳。”莉萨举起小拳头“咳嗽”两声，“请千岚小姐遵守会议的秩序。”
千岚只是瞪着莉萨。
不过，真的要在这种环境下召开会议吗？想一下，狄克有些不现实感。在近乎黑暗的环境下商讨一个大型城市的重大事项……狄克准备做一个双手指头交叉的动作。只可惜没有玻璃眼镜。
莉萨得意地看回去，另一只手在衣服里找着什么东西，速度慢慢变快，从一个衣兜掏向另一个衣兜。她抬头，所有人都能看见她无助的脸。紧接着——
“会、会议的安排表不见了！”
她真的哭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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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莉萨不得不撤去了涂黑玻璃的魔法，五个人在阳光下找遍了房间，戴摩娜出去问守卫是不是捡到了什么东西。守卫向下传话，果然，有个底层的守卫捡到了某张“似乎是小孩子写字练习”——莉萨已经喊出来“要杀了他”的话了——并且交到了位于第二层的守卫室里。灰宫的剑术第一（大概）狄克教习主动提出由自己去拿。
“不不、怎么能麻烦别人。我去取就好了！”
“哼哼。”
完全装作没听到莉萨的话，千岚抢先冲出门，莉萨追了上去。当然炼金术士兼灵能师是没法在跑步上超过训练有素的战士的，无论前者有多么天才。
两人回来的时候，议事会议已经暂停了二十多分钟。
“呜呜……”
与低着头小声啜泣的莉萨相比，千岚像女武神和休伊直升机。她高高举起一张黑乎乎的破纸，时不时还抖几下。
“千岚……姐姐。”
“大炼金术师莉萨小姐在说什么呢?什么都没有听到。”
“千岚、姐姐、还给我……”
“哈哈，哈哈哈哈！”千岚放声大笑。“还给你也可以，有个条件，不许再说我是cl5的领导这一类的话！”
这句话毫无意外地令人熟悉，千岚已经很多次用这个作为交换条件了。莉萨也答应过很多次了，答应的保质期大约是一个议事会议。
“谢谢了……”
莉萨接过纸，乖乖坐在椅子上，用衣角擦了擦眼泪，接着——
“哈哈，千岚在会议期间擅自离席！唐瑟法官，是不是可以判她绞刑？”
“死小鬼！你刚刚说了会议暂停！”
“哦，哦，不想被杀吗，懦弱的城守指挥！在我坐下的一瞬间我就宣告会议继续了！你现在跪下求饶还来得及。法官，鉴于她自身的危险性，我能不能就地格杀她？”
“很遗憾。”也许是因为面前这出剧太没有吸引力，唐瑟连头都没有抬。“罪行过轻，不足以判处死刑。”
“哈？被告千岚，能麻烦你说一些咆哮法庭的话吗？便于法官的宣判。”
“没有时间陪你角色扮演，给我正式开始议事会议。”
“逃、逃避罪责是——”
“闭、嘴。”
一直都有一种传言，关于千岚的凝视是不是她的灵能天赋的传言。
千岚就是，单单扭曲表情，用残忍无情的眼光看着别人。这种表情走在大街上一定会收获很多钱包。
不愧是城市守卫里的大姐头。
“收回笑，狄克。”
“我，我笑出来了吗？”
“很恶心。”
狄克摸摸嘴唇，好吧，他能确定自己已经恢复了日常表情。
“我宣布，议事会议继续。”莉萨说的很小声。“本、本次会议要商讨的第一项内容是——”她打开那张纸，费力分辨上面的字。“笨、啊不，是有关灰宫城维持、那个什么条例的事。”
“《灰宫城治安维持法案》。”
有些看不去了，狄克补充道。
“对，对！”莉萨慢慢地笑起来。“就是这个名字，有关城市安全和治安一类的东西。还有——”她特意放在最后，装成随口一提。“这可是女皇陛下吩咐的。”
当代的灵能女皇陛下，特立独行的女皇。
相比前代的统治者，本代的女皇十分不热衷政治：她很少参加议事会议（戴摩娜等稍晚入议事会的都没看见过女皇）；她从不公开露面，演讲和参加游行。她只是冷冷的坐在银光塔顶端——大约就是议事会议地点上方十几米——参悟灵能。信奉神秘主义到极点的女皇，这就是外界对女皇陛下的印象。
不过据狄克所知——他也是听千岚说的——女皇陛下只是患有社交恐惧症和广场恐惧症而已。
“所以呢？”
千岚还是懒散地靠在椅子上。
“所以，我要向负责治安的千岚指挥问责。”这句话本来能说的很有气势，只可惜莉萨的安排表似乎字迹相当潦草，她把这句话一个字一个字的读出来。“千岚指挥，灰宫的治安维持需要你的武装力量，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没。”“武装的cl5”的领袖千岚指挥回答。
“呃，这里有。我要递交千岚指挥对城市守卫改革的临时报告。千岚指挥派遣了几十名优等等级属下到育儿中心参加军事训练。总体上看，如果这一批优等等级毕业，我相信灰宫的治安状态会得到很大改善——别摸我头啊喂千岚!”
“所以说，缺乏一定骨干精英。这就是近期恶性事件频发的原因？要知道，还包括一场谋杀案……诶诶，这是我写的吗？骗人的吧，有人死了？千岚，你这家伙做了什么！所以说你就是一个——”
“刚刚的许诺。”
千岚好像在玩指甲。狄克环视圆桌，似乎只有自己在认真参加会议。
“诶，恩。那个还有，呃，我看看……本主持者有权力认为你、不对，是递交报告的狄克总教习的解释不充分。”
“哦。”
“算了。”狄克自暴自弃地说话：“我得指出，千岚指挥对城市守卫的改革的有关贡献。分散城市守卫驻地，练习快速反应，我想这是有目共睹的吧？”
“我可以证实，财政方面对驻地的分散进行了拨款，这笔款项确实用到了地方。”戴塞娜抬起了头附和。
“没错吧？还有……恩、千岚，麻烦说个话。”
“还有、改善伙食，加强体魄？”
好歹别用疑问语气呀……
“恩恩，本主持者听到了。那么，可以好好解释一下犯罪率的问题吗？这里有个图，一个上升的曲线。为什么犯罪率会一直在增长呢？这里有行政部门上交的报告说是因为‘巡逻频率的下降’，还有‘对个别守卫的无理由删减’。真、真的吗？没有错就直接开除了？你这种上司！”
千岚打了一个哈欠。
“这就是所谓改革期的阵痛吧？原本的，相对落后的方面被废除但新的方面还没有完备。我相信当初步的训练完成，当参加育儿中心高强度训练的优等等级重回城守，问题一定会改善。”
“哼。说着改革和未来的话就能把现在的人一笔抹死吗？你准备让没有工作的人吃土吗？还有优等等级被开除，你在做什么蠢事！”
“优等等级，哼。我都想划破他的脸把他赶到cl5的居住区！等级可不代表一切。”
是错觉吗？千岚瞟了一下戴摩娜。
“呃、关于没有工作这点我有话说。戴摩娜已经做好了再就业的工作。”
“做好了工作，呢。”
莉萨满脸怀疑。
“您可以随时在行政楼查阅这方面的具体信息，纸质文本，或者与转业的人员直接对话。”
“不、这就不用了。戴摩娜我还是知道的。恩，那么狄克的话……作为担负权责的主持者，我还需要慎重的考虑。这个问题就暂时结束了，有人有补充和意见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