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渔的小院子在夜间如同一个小型的乐园。
蝉鸣与川流的微风，像是静谧的夜里流淌的音乐。
什么都可安慰，
我有些乱遭的心情。
彭渔风尘仆仆的到家之后，奶奶对一脸尴尬的我报以温暖的笑容，接着在彭渔剧烈起伏的胸间，秀眉横竖的眼波流转之间，慢悠悠的踱回房间，剩在秋千上童心未泯的我，与换上了靴子与长身风衣的彭渔相视无言。
因为场面的无动于衷与尬无可聊，我才有机会去欣赏着乡间夜间的清凉与疏狂。
一切声音都可以精致的很清新，
一切的事物都可以开阔的畅快。
所以我才觉得在星空之下，我们都渺小起来，在这一瞬间，在这一夜间。
“起来。”
或许是彭渔有些看不惯我一直躲闪她眼神的行为了，或许是我的姿态有些自以为是了。
啊，能不能停止猜测了啊，女人是真的很难猜的动物啊。
于是慢吞吞的，并不麻溜的站起身来。
“呼。”
舒了一口气，然后装作无所谓一般的甩了甩自己的双臂，晃悠悠的企图若无其事般的走回屋子……
“站住。”
用上了在班级里展现威严的语气，
是班主任的口吻。
让我有些僵硬的，很变扭的停滞了脚步。
“彭……彭老师？”
我回头报以皮笑肉不笑，尴尬到无以复加的微笑。
看到了自己坐在秋千上，眼光毫无目的不是在搜索，而是放空着的彭渔，看着地面。
“你那是笑吗？这不是妖怪在嘶哑咧嘴吗？”
“有到这种程度嘛？！”
“简直是猪精啊……”
“彭老师也太过分了！果然在学校的女神老师的形象都是营造的人设吧！在我面前都崩坏了啊喂！”
接着彭渔转过头来，用很是不屑的眼神，和冷酷的表情。
“你那说的都是什么东西？你准备向着肥宅路线发展吗？”
“你真的不懂二次元吗？”
“抱歉我不懂小孩子的东西。”
“你是为了数落我吗！”
“跟我聊会天。”
“你已经把天聊死了呀！彭老师！”
“跟我聊会。”
“已经到了没法抢救的地步了！”
“……”
并不是我将彭渔说的哑口无言了。
而是她的眼神越来越让我感觉身处十二月的寒冬了，再下去的话我可能会被眼神杀死的吧？明明这是一种夸张的手法，我却确确实实体会到了危机感。
性命攸关的那种。
门口有乡间很常见的木榫结构没用上一颗钉子的木板凳，我拿到了秋千的旁边。
虽然说这种板凳一般都不会很高，让我一直在生长的两双腿只能横着摆在地面之上。
“老人年纪上去了就喜欢找人说闲话，你别见怪。”
出乎意料，当我慢慢坐下来，忐忑不安的时候，彭渔的第一句话是赔罪。
能向我赔罪，已经是难得的事情了。
“没关系，我还挺喜欢和奶奶说话的。”
虽然说闲聊对我来说并不是消磨时间的好办法，但是只有深入了解之后才体会到这位老人的朴实与睿智。
“说什么了，你就喜欢，听我八卦听的挺爽是吧？”
暖风变成了寒风，
太阳变成了乌云。
“没……不是这个意思……”
我只好脑门流汗的赶紧澄清。
“我奶奶一聊开了嘴门子就关不上了，要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让你不舒服的，你别放心里。”
暖风十级。
太阳三十度。
“啊……没有这回事呢，奶奶说话很有水平。”
我挠着后脑勺小心翼翼的揣测着。
“我说的是不是说话水平这种事你心里没点数吗？是说我那些不堪入目的曾经，别！放！心！里！”
寒风十级。
下雪零下十度。
接着鼓起了腮帮子。
“嗯？！”
“知道了知道了。”
于是场面再次尴尬起来。
一直放松着膝盖，让腿有些僵硬。
于是弯了起来活动了一下。
“其实我说话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让别人知道自己的一些家事或者说是往事很难为情。”
再次握紧了秋千的绳索的彭渔的手掌。
她扬起脑袋，仰望着星空。
“我也觉得。”
这次我没有觉得转变的有些突兀，我能切实体会到这种情绪。
我不爱倾诉。
不是我心里没有苦楚，
不是我坚强的如青山磐石，
不是我安之若素。
只是单纯的觉得这种事情说出去像一个摔了跤就哭鼻子寻求安慰的小孩子，是我拉不下这个脸，是我单纯的觉得这种事情难为情。
但我不认为自己多么成熟。
所以听到彭渔这么说起来的时刻，才觉得这个女性，也还是个孩子一般。
这是她没有男朋友的原因吗？
似乎破案了呀。
“小孩子知道什么。”
于是又用上了班主任的语气，似乎很担心我得到了她性格的什么信息一般。
相当固执呢。
相当封锁。
是会满屏幕红色闪光，并且响起嘟嘟嘟警报的那种禁区。
“并不是未成年都要被称作孩子的吧？不然你带我来的意义何在？请给我的出场一点起码的尊重吧彭老师！”
我故意轻松的吐槽着。
“吉祥物啊。”
“您是怕出什么交通事故吗？”
……
于是将天再一起聊死的彭渔，在我不想去侧目观看的那方秋千上，晃荡起来。
没有裙摆，
风衣坐在屁股下面，身子纤细，
长发飞舞着。
脸上有没有笑容我没有注意，
只是听到了隐隐约约的旋律。
“怎么样？有什么线索了吗？”
当我习惯了秋千晃荡的节奏，与彭渔嘴边似有若无的哼唱声时。
不知何时彭渔停了下来，并且离开了秋千，来到我的正面。
我有些虚无的在想些什么不着边际的事情，还是说离开神山市让我有种莫名的不安起来，真是奇怪，我又不是什么市长级的人物，总不至于离开神山有什么事情就玩不转了一般。
操心太重了可能。
“什么线索？”
被突然的问及，我有些转不过弯来。
“你是听八卦听的正事都忘了吗？我叫你来干嘛的？”
“不是见家长的吗？”
“我见你个头！”
……
“啊……不得不说彭老师爷爷关于梦的藏书真是让我叹为观止。大到皇室的隐闻秘史，小到民间志异都不尽详细，连堪舆图都附上的非常充足呢。”
以小见大，从彭渔爷爷这位老学究的兴趣，可见翡翠镇村民对于梦的信仰与狂热。
多处于本地或者附近的传闻之类，虽然说有关于此的学者数不胜数，但好像有所成就的……
几乎没有。
不对，
一个也没有。
“行了，在学校让你们写观后感就一个个没声音，现在别跟我扯这些感想什么的了，找到什么办法了没？”
彭渔就那样姣好的身姿，双手插在风衣的口袋，站在我面前不远的地方，稍微偏了偏头，看着院门口。
我也回头看了看。
什么也没有，
黑夜，
黑暗，
和风。
大概就是这些。
“我觉得的话，彭老师你还是今晚睡一觉，看今晚是不是百分百做梦，做了什么梦，是什么情况。根据这些条件才能选择相应的方案吧？”
我相当保守的回答道。
“这是相当华夏式的回答呢，中规中矩，谨小慎微。在华夏谨慎和小心是一项难得的美德，不过我并没什么好感就是了，如果你能体会到病房里那些渴望得到具体方法，却只能得到一个我们尽量治好的回答，那样的心情会怎么样呢？”
彭渔说着没有好感，相当消极的话语，却从表情看不出几分难耐。
像是在出什么题目一般。
课堂上的提问吗？
“可是彭老师想过吗？大多得到这类回答的病人，都是不治之症或者是风险并存的吧？而且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也不是空穴来风吧？这之间的落差又要谁来负责呢？谁也负责不起的吧？”
我难得的没有顺从着彭渔相当强势的观点。
虽然彭渔颇为知性的外表，但是成为了班主任这样的身份，作风却是相当强势的，无论是对于班级的决策，以及考试的惩罚制度都向来是说一不二，不会出现女性的优柔寡断和赌气行为。
所以对这样一个习惯了强势的女性做出反驳，也是要经过相当考虑的。
“喔。你说的也没错。不过，我越来越觉得温纯你特别不像一个初三学生呢，你是穿越来的吗？我是不是在你的传奇人生里提前剧透了啊？”
彭渔没有多余的表情，因为如我所猜测，她不过是在试探一下我的态度而已，如此，才进行的并非谴责，而是提问。
“什么鬼。彭老师你网络小说看多了吧？”
果然，离开学校之后也是两三句就不正经的女性。
呵。
女人。
“行吧行吧，听你的。”
突然很温顺的。
彭渔的身高在我的初三年级与我平齐。
所以她再怎么妩媚也做不出弯腰的动作，在我站在原地的情况下。
在她双手搭在我双肩的时刻。
她似乎发现视线相对的话，她反而要落下风。
于是我肩膀上的力量加重了。
力大无比，
并且双手……
不，应该是两只爪子，用力抓紧了我肩头的嫩肉。
非常痛，指甲。尖锐深入。
不由的我的膝盖向下弯曲着，得以我的身子矮下一头来，便达到了彭渔浅显而幼稚的目的。
我仰视着彭渔，
彭渔俯视着我。大概是这样的情况。
“我说，彭老师，强行改变气场是没有用的喔，可没有来这一套的吧？”
虽然膝盖弯下去了，但我的斗志却昂扬了。
“小屁孩你懂什么，姐姐出来玩的日子比你认字的时间都要长，玩过的花样数不胜数，怕还对付不了一个温纯了？”
于是在我面前眯起眼睛，抿着嘴唇装模作样起来了的彭渔。
相当滑稽。
用词不当了。
应该是离开生活之外的可爱吧？
不对，
这本来就在生活之中吧。
“行了行了，彭老师，算我怕您了，看看你今晚做梦的情况之后，明天一定给你一个可行的方案，您看怎么样？”
我也换上了脸谱，
用上谄媚与服软的面容，连自己听了都作呕的语气说出这段话。
“行。那睡觉去吧，晚安~”
于是相当干脆，不拖泥带水的得到我肯定的答复后，松开我的肩膀，转身时刻将风衣下摆在空气中扬起一个圆桌，露到腰部。
春光一泄的是那挺翘的臀部包裹在牛仔裤中。
“彭老师！”
在彭渔要跨入大门的一刻我及时出声喊住了彭渔。
“嗯？”
搭在一侧的黑发在转过头的一瞬间甩到另一边，接着露出美好的侧颜，疑惑的眼神看起来都相当纯真。
这一刻，如同星空中所有星星同时睁开了眼睛。
我竟然觉得美轮美奂。
应该是被惊艳到了。
心脏被车，
汽车，
吉普，
越野车，
大卡车，
坦克，
火车吧，撞着了。
“嗯？”
接着疑惑着出声。
我才逃离这种魅惑的幻境。
都是幻想，
都是虚无，
都是戏言啊……
“奶奶说的那个从小到大都没谈过男朋友的孙女，是你吗？还是你妹妹啊？”
我突然恶作剧般的问道。
本来是决定不将这些隐私事情作为调侃的资本，
但这一次，我非常没有礼貌，没有格调，没有节操起来。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啊……
“温纯。”
她的语气越轻柔，
表情越妩媚。
“嗯？”
“你过来，我打不死你。”
越是天崩地裂。
怎么办我不想逃，
山崩海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