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来这里？”
我现在不是很想来到这里，每次都会抱着异样的心情，抱着我自己无法言语的纠结，抱着我千方百计的逃避。
桑梓山的小道上，被温纯一直拉住手腕的我。
其实也并非是一直，那样有点太像青春偶像剧了吧？
是因为我拒绝配合温纯，就算他在我家把话说的天花乱坠，本来不爱看青春言情剧本和小说的我都被说的热泪盈眶。
可是在他拉扯过度我的睡衣被扯开，露出了我真空的上身之后，一切都破功了。
“你……你想干嘛！”
“你能不能先把扯着我睡衣的手松开啊！然后把眼睛闭上啊！”
“我抓着什么……不、不好意思……”
“你这个，这个……”
语无伦次的两人，即使把漂亮话说的太过漂亮，即使在面对对方自以为鼓起了一万分的勇气，即使在某个时刻我们都只有对方可以依靠。
但是仍然改变不了，我们笨拙且小心翼翼的本质。
我这样想着，并被温纯所包容着。
我从来没有绝对父母是不爱我的，从来没有觉得朋友不是真心对待我的，从来没有想过我在这个世界，这个城市孤立无援。
但是我就是改变不了我信赖、依赖、痴迷温纯的情况，我把这一切归罪于我与赵小羽想叠加的，对温纯的好感才至于此。
但我清楚，爱屋及乌，好感叠加这种东西，从来不存在。
就这样，我被温纯拉着手腕，两人上了桑梓山，我看着他的侧脸，还青涩，但已经每天都在变化的样子。
来到了池塘边。
“没有了……怎么……”
“我不管那个自称阿水的女孩跟你说了些什么，也不管你现在心里把这些乱七八糟破事归咎于谁的头上，赵小羽也好，我也好，但是放在你的头上，身为被害者，完完全全把自己陷入困境的你自己身上我是不允许的。”
“我……”
我说不出多余的话来，温纯的话在动摇着我本来就随风摇曳本来就不牢固的心，还有就是，面前的池塘。
没了波光粼粼，没了深不见底。
是空的，
空空如也。
池子里干涸，像非洲的沙漠。
池底有厚重的沉积，还有死掉很久的各种看不出种类的鱼的骸骨。
与我就在十月一日的早晨，和赵小白一起看过的池塘，完全不一样。
这里是风化已久的考古现场一般，可是那时候……
明明生机盎然。
“赵小白对我说，十月一日。你带他来到桑梓山吧，说看看赵小羽真正溺亡的地点，他对我说，当时那里明明什么都没有，水也没有，只有干涸的池塘而已，你却做出无比陶醉的表情。”
温纯的话像是要在我脑袋上敲上山寺庙中的大钟一般，要把我在无尽虚空的混沌里敲醒。
世界上的，
所有沉溺。
可是……
“不过说实话，神山市这个名头实在大气，不过这里的山水却格外秀气，真是一方水土一方人。”
“就是这片小小的池塘呢。就算换现在的我也能在里面游上三个来回吧？却夺走了姐姐的生命呢。”
“我们回去吧？好像看过了这片池塘，突然心里好受多了。莫名其妙的，其实确实没什么好看的，没什么好无病呻吟的。”
这是赵小白当时对我说的话吧？完完整整的，没有遗漏一个字，我出色的记忆力让我连当时的语气都记得，可是为什么对温纯这么说，而且最重要的，最让人崩溃的事实却是让我在眼前了见到了这样的情况。
“赵小白还说，当时因为你的表情，让他配合说出了一些逢场作戏的话，实际上，当时他什么也没看见，水也没见到，只有干掉的黄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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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都是戏言啊。
我丢掉了一身的力气，我差不多是以跪坐的姿态在池塘旁边。
这样想起来，当时闻到的水藻的气味，当时阳光下反射着水光的刺眼。
都变得不真实起来，都变得虚假起来，都像是妄想症病人幻想的世界，是梦境与现实丢失掉了分界线。
“不管那个女孩对你说了什么，不管怎么样，请你收起你这种程度幻想病人毫无意义的自责，没人需要你背负责任……算了，说别人你估计也不放在心上，最重要的是你自己。”
温纯这么说着。
面对着我，背靠着池塘，蹲在我的面前。
我从温纯的右侧看到了泛着不真实光芒的池水，在温纯的左侧，我看到了像撒哈拉沙漠一样的贫瘠。
“我真的有病吗？”
我甚至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夏晨，
这是我吗？
我是赵小羽，还是夏晨？
“我看看。”
于是将手掌贴在我的额头。
我感受到宽大的手掌，温热的气息，贴近了我的额头。
不……
这太近了。
这种侵略性，真的是温纯吗？是我那个每每挑逗……好吧，我承认那是我无聊的游戏。都不予回应，冷淡的像个GAY一般的温纯吗！
还要用低垂的眉眼看着我，嘀咕着。
“没烧啊。是不是人本来就这么蠢啊？”
“哪有！我哪蠢了，你好讨厌啊！”
……
等等，
我在干嘛。
我刚才嘟嘴了吗？没有吧？绝对没有的事情吧？
我在卖萌还是撒娇啊！这不是我的人设啊喂！
还在笑！
这个男生还在笑！
“别，别生气，哈哈哈。”
一边让我不要生气，一边在嘲笑我，这种事情不成立的吧！
“其实，其实说不定你当时看见的一切都是那个女孩子的障眼法喔。”
突然出现这样一个假设。
来自于这个我无比喜欢的讨厌的男人。
“没错没错，你想啊，她不是说自己爱好收集灵异吗？那么从某种本质上来说，和我父亲是差不多的性质吧？和灵异打交道，迷惑人那就更不在话下了吧？”
这种话才听着舒服嘛。
等等，
我这是被当作小孩子在哄吗？
不过还挺舒服的好像……
“呐，温纯。”
我没有站起身来。
温纯也没有站起身来，我跪坐着，温纯蹲在我面前。
我的双腿在地上摩擦着，往前蹭了一步的距离，慢慢磨到了温纯面前。
“恩？”
他笑着，身后的池水像碎掉的镜子，破碎，然后一片一片的消失。
我揪住他手臂上的衣袖。
“你之前说的都是真的吧？”
他想了想，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吗？明明之前还那么强硬……说的我少女心……
“千真万确，骗你是狗。”
于是说出了这么孩子气的话，但是却让我无比确信，他就那样睁大了眼睛，看着我。
我在漆黑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
是哭是笑的表情，略显疲惫的神情。
“我答应了喔。”
我这样说，然后松开了温纯的衣袖，拍了拍长裤上沾染的灰尘，站起身来。
“恩？什么？答应什么？”
看来这个人还是没想到之前他到底对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啊！ 是个白痴吗！
“什么都答应了……哎呀，反正就是这样了，你走不走啊，我可走了喔。”
这种事情，女孩子家怎么可能率先把话挑明啊！
我就这样了，不管不顾了，说到这种份上了，没看到我从脸颊红到耳根了吗！我脖子都有些痒了呢！
不管怎么样，
其实上不管温纯说了什么，坐以待毙，我之前所想似乎才是最愚蠢的事情。
我没有选择的吧？
选择我有的吧，应该说，之前没有，而现在，我有了。
我可以去依靠，可以去信赖。
我又要做一个软弱的，躲藏在那个人身后的人了。
不过没关系的吧，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啊，没用，没有骨气，没有反抗心，没有羞耻心，没皮没脸，没心没肺。
那就这样好了。
逃避虽然可耻，
但却有用的吧？
————————————————————————终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