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哈，那就先告别咯。”
马丁拍拍莱茵的肩膀，同时对他使了个眼色：“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啊。进度嘛，尽可能加快点，好处少不了你的。”
“滚，我不接受恶魔的收买。”
莱茵一巴掌打开马丁的手，同时把一个东西塞进他的手心里。马丁会心一笑，转身朝远处走去，抬起手招了招，算是告别。
马丁已经没有停留在这里的理由，南方教会那边，也还有大把的事务需要他处理。
莱茵沿着来时的方向，慢慢往回走去。走到聚落的边缘，他找到一块平滑的石头，在上面坐了下来。由于剧烈的爆炸，聚落里盘旋不散的雾气消散了许多，加上源头也已经消失，能见度提高，从外面就可以观察到里面的一片狼藉。
真是一副末日景象啊……莱茵这么想着，不由得开始幻想，如果正片艾尔斯兰大陆都变成这副模样，那将会是什么光景。
“啊啊，超~感慨的是不是？”
不知什么时候，茉莉出现在了他的身边，也学着他的样子，用手撑着下巴，看着聚落的废墟发呆。不过她那双灵动的小眼睛，说明她根本就没在想什么沉重的事情。
“我们什么时候走？”
“走？那是随时的事。”茉莉一摆手，“骑上小马车嘟嘟嘟就回去了。只是回去也没什么好玩的，本姑娘天天在这吸噩梦，也差不多够了。现在那些幸存者偶尔也能睡一个安稳觉，挺好。”
“吸？”莱茵看了她一眼，“你把别人的噩梦吸走，自己还能提升实力？”
“都说苦难是一种力量嘛。”
“那为什么不干脆吸完了？会有什么副作用？”
“虽然这个位面的魔族是下等生物，但本姑娘也不是完全冷酷无情的好吧。”茉莉白了莱茵一眼，“把所有的苦难和噩梦都吸走了，确实，能让这些幸存者们过的幸福平稳一点。可这对他们并不好。正如我刚才说的，苦难是一种力量。你应该能明白这一点。”
莱茵恍然大悟，然后对着茉莉比了一个大拇指。这看似夸赞的行为，却让她一下子恼怒了起来。
“你什么意思！看不起我是吧！”
“没有啊，我明明是在夸你。”
“你！”
茉莉很想要反驳什么，却又找不到可以反驳的理由。莱茵转过头，在茉莉看不到的角度嘿嘿一笑。说到底，这个高阶魔人还是年轻。捉弄人的方式，也就马丁能和他一较高下，罗蒂勉强也算是个对手。
在一些明明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值得夸奖的地方，去自然地夸奖别人，不仅不会让人感到自豪，反而会感到一种耻辱。就好像对一个五岁的小孩说“你居然会说话欸，好棒”，小孩不仅不会笑，反而一定会有些生气地说“我两岁就会说话了，我们周围的小朋友都会”。现在茉莉就是这个五岁小孩，被一个大拇指弄得气不打一处来，还找不到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她总不能像五岁小孩那样，大声喊“拜托，我情商超高的好不好！”，那才真的是个弱智。
正在茉莉气得跺脚，正盘算着什么恶作剧来捉弄莱茵的时候，地面突然传来了微微的震颤。感知力高超的两人都感受到了这股震动，不约而同地朝远处看去。
“是魔驹。”
“嗯哼。”茉莉扬了扬好看的眉毛，“这家伙骑术还不错。虽然实力太差了就是。”
随着一人一骑不断接近，地面的震动也越来越明显。不过没人提起丝毫警惕，因为来者的实力完全是路人级别，别说一个，就算一百个，可能都没法引起这附近哪位大佬的关注。
“奇怪了，看守边境的人居然让他进来。这里需要这种杂鱼吗？”
“似乎是个魔人，估计可能和这个聚落有什么关系吧。总有事发时不在聚落里的幸存者吧。”
“那还真是好运哦。”
“面带邪恶的微笑的话一看就是在说反话。”
很快，这人就接近了聚落边缘。由于爆发过剧烈的战斗，这附近的地面多有坑洼，但这名骑手的速度丝毫不减，驾驭着魔驹，一路轻盈地避开障碍，就这么直线冲来。魔驹力大无比，冲锋速度很快，但无论是可操控性还是灵活性，都是不如人族的战马的。御马之人确实有些功夫，能把生性乖戾的魔驹驾驭地这般听话。那匹魔驹也是寻常货色，看上去体力已经接近透支，还在一往无前地奔跑着，看来也是因为骑手驾驭有方。
很快，骑手就来到了聚落旁边。他一个撑手翻，从马背上高高跃起，跳出一段极远的距离，脚下有些踉跄，勉强稳住身体就接着朝聚落冲去。而那匹魔马，在主人离开之后，一下子重重摔倒在地，激起一地尘土。莱茵和茉莉看着那匹口吐白沫、四肢抽搐的魔马，对视一眼，心想这是活不成了。
那个魔人骑手冲向聚落的废墟，在接近废墟边缘的时候，重重地跪了下来。他睁大眼睛看着已经满目疮痍的废墟，算不上壮硕的躯体微微颤抖着，仿佛有什么庞大的感情积蓄在体内行将爆发。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肉眼可见的角落。坑洼的地面，碎裂的砖石，畸变的尸体。眼神每在一个地方停留，他的躯体都要更加僵硬几分。他不敢再看下去，把脑袋用力往地上拱着，双手死死扣着坚硬的土地，无声，而撕心裂肺地哀嚎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