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十 底比亚战役(三)

作者:彼方枫语 更新时间:2020/9/28 21:07:08 字数:2249

芙蕾尔还在砍杀。在斩杀了几十个敌人之后,她的体力也即将告竭了。此刻,她不是想着如何杀敌,而是想着怎么做到更多的事。

如果自己今日就要命丧于此,那么,起码为最后一战多做一些贡献。

杀敌解决不了问题。芙蕾尔减慢了攻击的频率,用尽全力维持步伐的速度,引诱着敌人慢慢地朝战场的另一个方向移动。只要能减轻营地那边的压力,接下来的是,蓝清沐和马丁应该可以搞定。

敌人察觉到了她的意图,留下了足够以数量堆死她的士兵,然后继续朝着营地的方向倾轧而去。来到了远离战场的地方,芙蕾尔面前的,是数百个强壮的、兽首人身的深海怪物。

“看来早就该想办法处理掉你们……”

芙蕾尔回想起了曾经在西部航线上的遭遇,不由得摇了摇头。如果早一些重视这些深海异族,如今也不至于如此被动。不仅是自己,甚至自己的师傅也在他们的袭击中生死不明。

圣堂的光辉,难道就要熄灭在这些丑陋的家伙手中?

她一咬牙,再次举起剑,却发觉自己已经再也没有反抗的能力了。古剑前所未有的沉重,别说挥砍,就连震慑一下敌人都做不到了。

这时候再虚张声势也没有意义了。芙蕾尔放下剑,毫不在意敌人看出了她的虚弱,慢慢地围上来。

圣堂武士里没有畏惧死亡的。也许不是以战士的身份出生,但是以战士的身份死去。

她用剑支地,面无表情地看着一点点围上来的狰狞怪物。可就在死亡的气息渐渐将她包围的时候,她却突然感觉心中涌上了一丝后悔。

没错,自己早已立誓——为了贯彻圣堂的信念,付出生命是最基本的代价。对于圣堂武士而言,为了信念付出生命,甚至算不上他们能付出的最大代价。但是芙蕾尔后悔了,并且同时为自己的后悔深感愧疚。

我似乎并不是一名合格的武士。

她抬头看向天空,看向隐藏在云层中、有些朦胧不清的太阳:她曾经以为圣光所在的地方。她正在怀疑,自己是否已经无法成为纯粹的信徒,甚至都已经难以称之为合格。

有件事情是她自己明白,却始终不愿意承认的。纯粹的圣徒芙蕾尔,已经有一部分死在了遥远而陌生的半位面里。当她在时空的裂隙中苦苦等待时,祈求的早就不是位面晶壁的神国里高高在上的神明,而是某个脚踏实地、平凡而普通的少年。

圣堂武士芙蕾尔的一部分,已经用生命完成了圣光的神谕,随后剥离死去了。当这层外壳被剥离之后,暴露出来的,只是一个少女最普通不过的心思而已。

“如果他在就好了”。

哪怕一次,只要有那么一瞬就好——她也想作为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去向这个世界索取人人都向往、却并不存在的“奇迹”。

不,那不是什么奇迹,只是在普通不过的思念。

她再次举起了剑。如果在这里死去,那么那些点点滴滴的怦然心动算什么?那些在孤身之时脑中回闪的记忆算什么?

如果自己就在这里死去,那么在时空的角落里,在生与死的边界里,自己苦苦支撑的长达六个月的等候,又算什么?

于是她像一个战士一样举起剑,又怀揣着少女的心思,用干枯的力量拨动了真名的符文。

要怎么说,才能让他不感到内疚呢……芙蕾尔用自己并不敏感的神经想了想,终于对远在大陆彼端的那个人,说出了这几个月里唯一的三个字。

“好想你。”

————

“喂你干嘛!”

还在做调试准备的罗蒂突然就被莱茵一把拉过去,吓得她差点弄坏手上的道具。茉莉和莫风也不由分说地被他拉了过去。他一言不发,也不顾准备工作还没完全,就开始啪啪地操作他们从教会手上偷来的炼金道具。

“喂!你怎么……”

罗蒂不满的看他一眼,刚瞥见他的表情,瞬间闭上了嘴。他看上去和刚才没有什么变化,但罗蒂却被真真切切地吓到了。她很清楚这个人发怒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所以一句话也不说,在周围飞速扫荡了一圈,把还没带到传送范围里的物品全部带进来。

茉莉的眼神很是好奇。莱茵并没有压抑自己的情绪变化,而对她而言,情绪是可以直接感知到的,不需要通过外表去观察。她是第一次从莱茵的身上感觉到这种情绪,而他的表情变化之微小,更是耐人寻味。就连莫风都通过直觉感受到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生怕自己做错点什么,一动也不敢动。

因为尽可能多带了一些补给,众人身上所携带的魔纹装备数量不少,对于传送法术的干扰是巨大的,所以之前一直在想办法做一些额外的准备工作。可现在莱茵完全不管这些,用最快速度就启动了炼金装备。

“我还是要提醒一下……”

罗蒂的眉毛抖了抖,话音未落,周围的空间剧烈地波动了起来。四人都下意识用能量护住身体,但空间波动实在太过剧烈,以至于让人根本无法分辨到底是失败了还是成功。

天旋地转的空间转移之后,众人进入了空间裂缝之中。这一步是最危险的,因为在空间裂缝里,时间的概念是暧昧的。有可能传送仅仅用了一瞬间,也有可能在裂缝里迷失极长的时间而不自知。

好在起码的安全还是保证的。四个人四肢健全地从空间裂缝中转移了出去。但问题也随之出现了。

四人并没有安全着陆。因为脚底下根本就没有陆地。四人直接被传送到半空中,仅仅依靠空间锚点的定位在空中维持了半秒,就开始自由的落体运动。

“喂!”

罗蒂第一时间张开了滑翔翼,但在空中的骤然减速使她一下和另外三人脱节。莫风发出一声惨叫,随后被从上方俯冲而来的茉莉一把抄起。

唯有莱茵还在下坠。但他并没有做出任何应对措施的意思,反而在空中头朝下确认着地面上的情况。罗蒂有些担心地朝下方看去,这里距离地面并不远,但绝对是能摔死绝大多数冒险者的致命高度。这个距离摔不死一个七阶的圣骑士,但令人担心的是,如果下方就是战场,那么落地之后,他是否还能保持起码的战斗力。

茉莉拍打着双翼绕到她身边:“摔不死的。他在魔域这段日子,什么都没学会,就是变得皮糙又肉厚。”

罗蒂听了这话有些不爽,但也没法反驳,只能拉紧滑翔翼,加速朝着下方飞去。茉莉带着莫风,飞起来有些吃劲。她的翅膀本来就不应该带人,可男生们总是强人所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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