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十七 锦川城

作者:彼方枫语 更新时间:2023/3/14 19:42:47 字数:3101

麟落之墙,苍麟府暗室。

寒玉打造的床上,一名男子正盘膝而坐。他长发及腰,面容俊朗,眉眼紧闭。虽然面色平静,但呼吸却很是短促,并且面色也有如死者那般惨白。

他似乎正在运功与体内的某种邪祟对抗,而他自己的功力似乎难以将其压制。是胸前的一串项链散发出充盈的生命能量,助他勉强与其抗衡。

暗室内黯淡无光,谁也不知道这男子在里面待了多久。直到光线从暗室外照射进来,男子才睁开眼看着被打开的暗门。他的眼瞳漆黑,犹如寒潭一般深不见底,但眼角却略微柔和了下来。

“阿谣。”

被他称为阿谣的女子没有回答,她身后的暗门自动合上,而她则缓步走到男子面前,蹲下身子,与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瞳对视。

“你准备好了?”

虽然是问句,但男子的语气却如同陈述一般,仿佛心中早已有了默认的答案。

“不知道。不过我懒得等了。”女子伸出手,抚上男子俊朗且棱角分明的脸,有些着急却又仔细的摩挲着他的脸颊与眉毛。男子任由她的手在自己脸上胡来,十数息之后,女子才心满意足地收回手。

“皇室什么反应?”

“凯瑟琳比我想象中聪明,反而是小人王没有我们预想的那样机灵。我看,那倒霉孩子也撑不了多久了。”

“现在多少人了?”

“把撕破脸之后大概率会投靠的人也算上,我估计神圣独角兽只靠保皇派是根本挡不住的。他们只能去团结冒险者协会,那群狼崽子肯定也会被拉下水。”

“教会的态度呢?”

“我不打算等到他们打完圣战。如果弥赛亚那个小子憋不住,打算一起落井下石,我自会安排黎塞留去对付他。如果他还沉得住气,那就让他们等尘埃落定之后再打吧,到时候也不关我们的事了。”

“嗯。如此甚好。”

“就这些?”女子有些生气,“你就只关心这些是吧?没心肝的。”

男子沉默了一下,面色有些为难。恐怕全艾尔斯兰见过他这副表情的人不超过一手之数。

“那......我们之后去哪?”

“我都安排好啦。”女子的脸上这才出现了笑容,“是个谁也不会找到的地方。”

“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女子没有回答,而是伸出了三根手指。男子沉默半晌,点了点头。

“足够了。”

“够个屁。下辈子你也别想跑。”

“......”

男子似乎有些应付不来这直截了当的情话,张了张嘴,顿了顿才说出下一句话。

“阿谣,你真的......一点身后名不留吗?”

“那玩意有什么用。”女子撇了撇嘴,“名声,责任,我什么时候放在眼里过。要不是为了让你安心,我早就带着你撒手跑了。”

“那林家呢?”

“我还是那句话。”女子伸手握住男子的手,“只要你开口,我就放过他们。”

“......”男子只是摇了摇头,“他们因我而耀升,自然也因无我而坠落。我对他们做的已经够了,而你本就不对他们负有责任。”

“那我可把他们都杀光啦!”女子笑嘻嘻地说出了令人脊背发寒的话,“啊,不过得把那一家留给那丫头。说不定那丫头还愿意给林家留一条血脉呢。”

男子点了点头,正欲接着说些什么,却突然面露痛苦,似乎体内的异物又开始发作。女子立刻将他抱在怀里,而在她的手腕上,一串与男子项链形制相似的手链正在散发出淡淡的光芒。手链与项链似乎正产生着某种奇妙的共振,而项链向男子输送的生命气息,似乎正是出自女子的手链。

半晌,男子的呼吸才渐渐趋近平稳。女子松开怀抱前把头在他的胸前蹭了蹭,随后就站直身子,朝着暗门走去。

“放心吧万华,我会给你留下一个新生的帝国的。从灰烬中复生,比刚刚铸出来的金币还要新!”

说罢,女子消失在了暗门外。男子看着暗门许久,抚摸了一下胸前的项链,叹了口气。

这一叹,似乎包含了悠远的时光与牵绊,却又极快的在黑暗中消散了。

......

......

圣战开始的三个月后,北部圣战军终于跨越了漫长的中间地带,来到了由南部圣战军控制的第二道正式防线:银川谷。

双方终于爆发了第一场硬碰硬的较量:北部军向南部军修缮完备的防御工事发起进攻,而虽然人数落于下风但准备更为充分的南部军主动发起了反击。不仅是圣战军,双方雇佣的冒险者也踏上了战场,而圣光车骑与天马部队也各自现身,在战场上以惊人的机动力进行着拉扯。

强者们也进行着较量。圣骑士莱茵依旧被那名疑似神遗者的少年压制,依靠蓝清沐与马丁的奥术加持才能与狮鹫骑士芬里尔对抗;圣堂武士芙蕾尔与苦修大司教玛诺亚的对决还在继续,这一次,双方都更加熟悉彼此的路数,所以出招也更加凶险;蓝清沐率领着法师团,与北部军的法师团进行着大规模的集群法术对抗。在奥术的加持下,虽然北部法师们的数量和实力都略胜一筹,但却频频在法术对冲时落入下风。

这场战争,最终以北部军增援部队抵达、南部军主动后撤为结束。虽然南部军放弃了战局,但却并没有给敌人留下追击的可乘之机。北部军虽然攻下了银川谷,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南部军撤退离开。

从阵亡人数上来说,北部军此役损失了比南部军更多的兵源。但从比例来说,北部军损失的实力反而略小于南部军。在正面战场上,总体实力才是一切的根本。纵使南部军花招百出,但如果在这里选择拼到最后的话,毫无意外会成为败者。

不过对于南部军来说,第二防线原本就是可以被抛弃的存在。北部军的战线还可以拉得更长,而在约克郡之前,有着足足五道防线。等到第四五道防线,才是真正与北部军决一死战的时候。

而马丁也做好了准备,一旦敌人的兵锋触及到第四防线,就动用蓝弧城的超大型传送法阵,突袭教会本部的腹地。

九天之后,北部军来到了南部军的第三道防线:锦川城。

这也是圣战爆发以来第一场城镇作战。按照神圣盟约,控制着城市领地的神圣同盟贵族不得参与到圣战中,所以之前的战场都在不属于任何领主的中立地带展开。但锦川城比较特殊,它曾经属于帝国伯爵池云孙氏,而池云孙氏早在入侵者战争中就断绝了主支血脉,由于旁支无力修缮被战火毁坏的锦川城,因此被神圣同盟除名,成为了一座荒城。

南部教会早在圣战筹备初期就暗中派人进驻了这座荒城,将城墙重新修缮并且加固,还添加了许多防御工事。照理说这样的行为并不完全符合帝国律法,但倒也不是完全不符合,所以神圣独角兽家族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锦川城把握着进入南部腹地的咽喉。他的地理位置极其重要,一旦攻下锦川城,来自北部的军队就可以摆脱难以行进的山地森林,进入到南部一马平川的平原中去。这也是为何它被入侵者所毁。而北部圣战军要大举向约克郡进兵,锦川城是绕不过去的门槛。可想而知,在这里将会爆发一场惨烈的战斗。

在城外驻扎了两天之后,由于被南部军不断袭扰,北部军提前了总攻。虽然他们的战争机器还没有组建完全,但依旧给南部军带来了难以相信的庞大压力。攻城塔、撞城锤和炼金弩炮硬生生顶着锦川城墙上密集的火力压制,不断朝着城墙推进。随着云梯和攻城塔靠上城墙,双方的步兵在城头上展开了血腥的搏杀。但就算战斗再怎么激烈,有一角城墙却始终没有士兵踏足,因为那里是强者的战场。

强者们也进行着厮杀,普通士兵只要靠近就随时都有可能被肆虐的斗气以及魔法风暴绞成碎片,就算是有些实力的冒险者也只敢在远处汗颜而驻足不前。在这么一座小小的关隘城市,八名八阶强者和二十多名七阶强者汇聚在一起彼此战斗,这一景象完全足以载入史册。若不是南部方的强者们有意保护着城墙,恐怕这里的城墙早就再一次变成一地废墟。

这第一次交锋从天明持续到了黄昏,最终以北部军扔下攻城塔主动后撤为结尾。双方在城下和城墙上扔下了数千具尸体,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才仅仅是开始的开始。

这不是普通战争,而是圣战。换句话说,这场战争的双方,都拥有着常规战争绝不会拥有的一项资源,那就是数量巨大的牧师。

不擅长作战的牧师们在战后立刻开始发挥其自己的价值。无论是本部还是南部,教会牧师们挥洒着神力,救治着任何一个还有可能恢复战斗力的伤员。如果是常规战争,无法参与下一次战斗的重伤员就意味着减员。但在圣战里,只要不是毁灭性的肢体损伤,受伤的战士很快就能够做好再次回到战场上的准备。

所以这会是一场极度血腥的屠杀,因为这场战斗,很可能不再有伤员,而只会有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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