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镇压

作者:东云 更新时间:2024/3/8 9:30:30 字数:2132

古朴而庄严的四足方鼎高悬在半空中,犹如一颗不可撼动的亘古星辰,它那浩瀚而深沉的气势好似演化着宇宙的悠久变迁,鼎身上的每一种雕饰都承载着一段历史的碎片,是远古的先人向群山与大海发出的探询,是大地的生灵仰望漫天繁星时内心的徜徉,也是渺小的生命面对天灾与自然伟力所怀揣的不甘,这些伟大的精神无形而从未衰败,人们摸索天地的法则,建立人世的秩序,以有序对抗无序,从而有「礼」,而礼器,便是承托「礼」这一概念的具体。

「成了。」

塞伦涅犹如谪仙般站在月华祭坛中央,低声呢喃的瞬间,十指的指尖突然开裂,仿佛出现裂痕的瓷器,一滴滴猩红的血珠从指尖滴落下来,溅起妖异又凄美的血花,这毕竟是与生命祭礼齐名的祭礼,要控制这由无数奇宝熔炼而成的礼器,哪怕不需要直接以生命为代价,对肉身的负担也是极为惊人的。

此时可以看到,随着礼器的铸成,塞伦涅身下的祭坛结构悄然变换,竟是呈现出极为特殊的八卦布局,每一种卦象依次对应一种月相,将月相阴晴圆缺的完整演化都勾勒而出,而她所站的阵心好似夜色中的水镜,倒映着一轮清冷而高雅的满月,但忽然间,阵心水镜的表面泛起涟漪,完满的圆月竟是逐渐变幻,像是被天狗咬去一角般,转化为亏凸月的月相状态,与此同时,那四足方鼎上的满月浮雕也是随之变幻,化为一轮亏凸月,与祭坛的变化遥相呼应。

「献祭了那么多蕴灵之器,一种月相也才能维持二十秒不到吗……果然是个怪物。」

塞伦涅微微眯起眼眸,指尖的裂痕朝着上方悄然扩散,但尖锐的疼痛并没有抹消她眼神的坚毅,这尊〈山海问月鼎〉拥有的是「定序」的力量,只要观测并认知到这一特殊的礼器,不管是什么样的存在都会受到「礼」的节制,而塞伦涅可以将受到节制的对象定义为「无礼」,无礼者将受到鼎器的全方面镇压,也就是黑发女子当前的状态。

不过,这种镇压绝不是毫无破绽的,事实上,根据无礼者本身的力量层次,礼器的镇压效果也会发生不同程度的变化,这最直观地反映在八种月相的轮转速度上,理论上无礼者实力越是强大,越是能在短时间内突破礼器的压制,而献祭器物的数量与质量不同,也会直接影响到礼器的镇压效果。

「一次二十秒不到,也就是说……总计两分多钟的镇压时长吗。」

与定格的黑发女子拉开约有三米的距离,魔王暗自分析着状况,早在制定计划之时,他就已经知悉有关〈山海问月鼎〉的特性,此刻直接判断出了这礼器有效的镇压时长,而他也很清楚,在礼器的镇压下,黑发女子当下的状态,不单单只是无法动弹而已,事实上,她的肉身机能也好,奇异特性也罢,全部都被限制到了最低的水平,不止是趋向于零,甚至可以跌破零。

这意味着,当礼器的强度足以碾压对象时,镇压完成的瞬间,对象就会直接解体,就如同皇帝可以随意裁定平民的生死,在强权的手中,礼就是最恐怖的杀器。

「时间不多,但也不少了。」

嗡!

魔王冲着虚空缓缓一抓,凝聚而来的月华登时勾勒出璀璨光枪的模样,紧接着,魔王面露冷色,直接将月华光枪刺入黑发女子的心口,从胸骨开始笔直地穿透了脊椎骨,耀眼的月华光芒在她胸腔内疯狂闪烁,好似无数的萤火虫在体内飞舞,又是梦幻又是恐怖,而面对这种酷刑般的攻击,黑发女子依旧是面无表情,被镇压的情况下她甚至无法正常感知自己的状态,重组恢复能力也完全无法生效。

「我们有预想过〈世界之子〉的棘手程度,但着实没想到居然会棘手到这个份上,哪怕到现在我们也没有真正触及到你的极限……所以,没办法了,那就用更纯粹的量变来堆出一次质变吧。知道最后一站为什么是〈白夜迷谷〉吗?〈魔月〉普照能让我们恢复状态是一,但恢复状态也不过是周而复始而已,跟你比恢复显然毫无胜算。」

魔王仰望着高空的黑色太阳与白色满月,面无表情地转动手中的月华光枪,渐渐地,一缕缕月华好似植物般从光枪表面延伸开来,悄无声息地钻到黑发女子的肉身当中去,那就如同大量的寄生虫一般深入到她的骨骼、血管以及神经各处,以至于黑发女子的肌肤上都是出现纹身般的霜银纹路,勾勒出血管与神经的走向,却始终未曾引发破坏迹象。

与此同时,四足方鼎的表面,亏凸月无声地开始变幻,转为半轮状的下弦月。

「魔族向来被当作空有武力的族群,但这次正好,最朴素的本能就是最有力的武器。」

唰!

魔王猛地扭转月华光枪,穿透黑发女子后心的枪尖骤然绽放,好似开花般分化出五道璀璨的光束,穿透虚空描绘出耀眼的轨迹,最终尽数落在月华祭坛上,与〈兽王〉莱恩特、〈海王〉海德娜、〈疫王〉巴勒、〈血王〉克莉丝汀以及〈龙王〉贝洛伯格的手掌分别联系起来。

「礼器的镇压让你的存在几乎处在完全定格的状态,你本身的力量无法流通——或者说,你所有的力量都被迫用以对抗镇压,但这种情况下,外来的力量却依旧可以干涉你的肉身,这意味着什么你明白吗?」

魔王忽地露出深沉的笑容,而后双眸泛起霜银的光芒,竟是开始疯狂地吐纳虚空中的月华能量,这一刻,他的吐纳效率迅速攀升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无数霜银的月华如江河般汇聚而来,像是形成了一道灿烂的月华漩涡,而月华祭坛之上,除塞伦涅以外的五位魔将也是开始无止境般地吐纳月华,半空中凝聚而来的光辉犹如是一团璀璨的星云。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需要多重?试一试吧,让我看看到底要为你压上多少的月华,才能让你摔得一蹶不振!」

魔王的双眸好似两颗星辰般闪耀,而无可计数的月华犹如江海般汹涌着,透过那多线延伸的月华光枪,疯狂地涌入到黑发女子的肉身当中,让她整个人都释放出耀眼的光芒,仿佛化为一轮膨胀的太阳,随时都可能轰然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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