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是怎样的感觉？
即使时间已经过去3个月了，我还是无法忘记。
那种感觉就像是攀登高山时不幸遇到了雪崩，整个人被无数的冰雪所活埋。
呼吸不能，以及，几乎让骨头都裂开的寒冷。
就像是被绑着手脚沉入无底的海里。
无尽地下沉，以及......
永恒的孤寂。
......
在我睡着的时候，每天、每时、每刻、每秒，都在重复地感受着这样的感觉。
但奇怪的是，我并没有因此而愤怒或是悲伤。这种程度，似乎并不足以让我无法忍受。
有一样东西给我的痛苦比这要强烈一千倍一万倍，以至于每当我想要继续一场接一场的梦境时，都会让我无法沉稳地睡去。
总觉得有什么事没有完成，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失去了。
总觉得有什么人再也见不到了。
这空虚和遗憾来得比身体感到的冰冷更为凛冽。
所以我想要得到答案，只有这样才能让我从这份折磨中解脱。
但......
我却无法拂去记忆被盖上的那一层迷雾。
是不是死神在带走你的灵魂时，会把你的记忆也一并带走呢？
我似乎连这件事的真假都无法去验证了。
我越来越困了，连数数这种简单的动作都会乱作一团了。
我想，不久后，我的意识就会像天边的云一样飘离那遥远的地平线吧。
.......
.......
“实验体6号，体征信息恢复确认，现在开始激活实验体内部机械装置。”
直到我因为刺眼的光线而从中醒来时，见到的却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看来你醒了呢。”见到自己睁开了眼睛，男人露出了温柔的笑容，“从深渊里爬出来的感觉如何？”
也许这在别人听来只是句玩笑话，但我知道，这是他把我从冥府里拉回来的证明。
我曾经死去了，但现在却又重新睁开了眼睛。
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这是否就有再次继续自己未完成的愿望的机会了呢？
“哈哈，我这个人就是喜欢和别人说说话，都忘记你们的声带已经无法恢复了呢。”
“......”
也许他之后又说了些什么吧，但我已经不想再听了。
内部的声音和外界的声音不断搅和在一起的感觉让我头疼欲裂。
我也许还需要睡一会吧......
不过，会醒来的梦......
究竟会是什么样子呢？
......
......
“恭喜你，06，只要通过这最后一次测试，你就能向我证明你的价值了。”
广播里传出的是那个男人的声音。
这是和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样的语气，只要一听到，就会不由自主地在脑海中浮现出那时一样的温柔笑容。
这样的笑容，女孩们即使是有着冰块般的心，也会轻易被其融化吧。
如果不像现在的我一样的话......
至今为止，我完成了他指定的所有任务。
消灭崩坏兽、屠杀死士、对抗泰坦......
我不断地战斗、战斗，最终活到了今天。
只要通过了最后的这个测试，就能够真正地从这里出去，去追寻那些问题的答案。
“舱门开启。”
随着广播声响起，门缓缓打开了。
走进来的是一个穿着破烂的女孩，步伐飘忽，仅仅是走到房间中间就好几次快要摔倒。
我注意到女孩没被衣服盖住的地方都有不小的伤疤，有的上面的血液都还没有风干，很显然，这个人受到了相当程度的伤。
我不知道，这样的人，究竟是和我今天的测试有何关系。
我看向平台，想要从那个男人身上得到解释，但除了一如既往的笑容，一无所获。
“呐。”
就在我疑惑的时候，女孩发出了声音。
颤颤巍巍，就像她发抖的身体一样。
“我已经在这里待了一个月了。”女孩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双肩说道，“这一个月来，我每天都要受到折磨，被鞭子抽，被棒子打，被倒吊在房间里不吃不喝，被拷在墙壁上硬塞入混着泥土的水。”
“这样的事，我已经受够了。”
从女孩的身体状况来看，这并不是什么谎言。
“你也不想看到这么残忍的事吧，你不会让我继续受折磨吧。”
“......”
女孩慢慢走近了我，眼角的泪水顺着脸颊而下。
这样的发展让我始料未及，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站在原地任由着她走到我的身前，握住了我的手。
“我只有这一次机会了，只要这次成功了，我就能从这里出去了，我就能回去见我的家人和朋友了。”
“所以，帮帮我吧，帮我逃出这个地狱，只要你给我一样东西我就可以结束这段痛苦的时光了。”
“仅仅是......一样东西。”
突然一股异样的触感传到了我的脑中。
直到我低头看去，才发现少女的手上握着一把雪白的匕首，而匕首的前端，已经牢牢刺入了我腹部。
原来如此，这样东西，就是我的命么？
我没有因为女孩的行为而感到愤怒，我只是不解是什么能够让她毫不犹豫地用手中的利物去夺走他人的性命。
“为什么你还没有死？”
实际上就算我站在原地不还手，也很难被她杀死。
在体内机械的作用下，我的伤口正在高速的愈合。
这种早已经脱离了人类的特质，会让人感到害怕也是理所当然吧。
“给我去死啊！”
我的胸口被匕首刺入。
“去死啊！”
我的喉咙被利刃划开。
“你知不知道，只要你死了，我就能活下来了啊！！”
我的脖子被紧紧地掐住。
少女用尽各种办法想置我于死地，即使我们只是见面了数分钟的人而已。
“只要你死了，我才能活下来！”
“只有你死了，我才能从这里出去！”
“只有你死了，我才能再见到我的家人！”
“只有你死了，我才能继续我的生活，继续我的目标！”
“所以，给我去死啊！”
少女的面容狰狞得扭曲在了一起，我感觉得到，她的痛苦、她的执念，正通过她掐住我脖子的双手传达过来。
生活？目标？
我也有这种东西么？
我是不是也有想要见到的人呢？
脑海中的浓雾依然无法淡去，那个背影，依然模糊不清。
如果我想记起他的面庞的话，该怎么做呢？
“如果我死掉的话，就什么都没有了，所以请你去死吧！”
死掉的话，什么都没有了？
死掉的话......
就不能见到他了么？
一瞬间，迷茫和痛苦再一次涌上了我的心头。
那是在死去的时候，我再熟悉不过的折磨。
......
对，我得活下去才行。
只有活下去，才能有再一次见到他的机会。
我伸出双手紧紧握住了插在胸口的匕首。
“！”
少女显然对我的举动感到十分吃惊，甚至松开了掐住我脖子的力道，也许是想要远离我。
但我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我迅速地拔出了匕首并刺进了她的心脏。
“唔！”
她从口中吐出的鲜血将我的视野染成了血红的一片，匕首上我残留的血液和她的血液交融在一起滴在我的身上。
“你......”
“为什么......”
女孩再也没有了折磨我的力气，双手一软便瘫了下去。
“咳咳。”
脖颈得到了放松，一大股突然涌入的空气让我咳嗽起来。
我默默地推开身上的尸体并站了起来，脚下满是滴落而成的血迹。
“啪啪......”
见到测试已经完成，男人一边鼓掌一边走了进来。
“恭喜你，测试通过了。”
“......”
我没有回答他，刚刚的情况还让我有些喘不过气来。
“刚刚还真是危险啊，我还担心你不会还手呢。”
那个女孩并没有半点受过训练的迹象，无论行动还是武器的使用都是外行人的样子，按理来说，这样的一个普通人是根本伤不了自己分毫的。
而安排这样一个人作为最后一关，原因已经显而易见了。
为了测试自己的创造物是否还残留着人性。
也许之前的我会对这个测试感到厌恶吧，但现在......
“有一点我挺在意的，为什么你最后一刻能够下定决心杀掉她呢？”男人的笑中含着诡异的气息，“是因为对什么的渴望么？或者说，你想要得到什么么？”
“......”
“抱歉抱歉，我又忘记你们不会说话了，这一点就当我没说吧。”男人打着哈哈背过身去，他似乎一直改不了这个坏毛病。
“......我......”
“？”
“我想......活下去......”
即使他如此地说着，却没有因为我的话语而惊讶。
“......是么？”男人转过身来看着我，脸上却没有了一直挂在嘴角的微笑，“为了......什么？”
“为了见到......那个人。”
“......”男人稍稍低了低头，似乎叹息了一声，之后从背后拿出了一个黑色的半脸面具，面罩的左上角写着一个白色的数字——06。
“恭喜你加入天命女武神小队——斑鸠，代号06，从今天开始，你就能一直为我活下去。”
“是。”
我单膝跪地，让男人将面具牢牢地戴在我的脸上。
“识别成功，机体代号06，所属部队——斑鸠。”
“好了，我们走吧，去见你的队友们。”
“明白。”
也许是面具的缘故吧，我发出了机器般的声音。
不过已经无关紧要了，我只要活下去，为了见到那个人而活下去。
用尽一切手段也要活下去。
“对了，你说的那个人，你记得他是谁么，也许是我的老相识也说不定哦。”
“......无法......确认。”
“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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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即使勉强避开了刀锋，琪亚娜还是被巨大的冰柱撞飞了出去。
“不要太靠前了，琪亚娜。”布洛妮娅举盾站到了最前排，挡下了随后冲过来的其它冰柱。
“知道了啊。”琪亚娜虽然不服气地撇着嘴说道，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站在了布洛妮娅后面。
“你们也就这点实力了。”
雷电龙马轻而易举就从琳的光束攻击中的间隙中穿过，甚至连衣服都没有划破。
“Fire！”
布洛妮娅随即发出数枚炮弹，却和之前一样被雷电龙马一刀两断。
“这家伙，是怪物么？”
琪亚娜咬了咬牙，至今为止的攻势完全没有奏效。无论是自己的枪斗术，琳的狙击，还是布洛妮娅的轰炸，都被其轻松防下。
他只是站在原地，己方竟然伤不了他分毫。
这样的实力差距，简直令人绝望。
“如果有个前卫来打开局面的话......”琪亚娜下意识看了看身后的芽衣，但此时的她已经失去了雷切，根本就没有战斗的武器。
“父亲......”芽衣并没有注意到琪亚娜的视线，只是看着面容如冰霜一般寒冷的雷电龙马。
“如果这就是你们的极限了的话，那我也不在浪费时间了。”
雷电龙马抬起了等离子影秀，微微将重心向前。
“呼。”
一阵寒风吹过，雷电龙马的身影一瞬间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里。
“小心！”
“铛！”
布洛妮娅突然将盾斜向上方举起，眨眼之间，雷电龙马的刀刃已经击在了盾片上发出了剧烈的响声。
“渍。”
这一击的沉重远超布洛妮娅的想象，即使是预估到了攻击的方向而勉强挡下了，重装小兔举盾的右手却在不断地颤抖。
紧接着，从刀刃与盾接触的地方开始，冰逐渐向四周扩散开来，随之而来的寒冷甚至让布洛妮娅都能看见自己吐出的白气。
“布洛妮娅。”
琳向与布洛妮娅僵持着的雷电龙马射击，却被其一记后空翻完美地躲过，并顺势踢到了面前的布洛妮娅。
“看招。”
雷电龙马刚刚落地，琪亚娜的枪托已经向着他的额头冲了过来。
“唰！”
从雷电龙马的肩膀处爆发出无数根尖锐的冰刺将琪亚娜逼退，自己也再一次冲向了敌人的盾牌。
“铛铛铛！”
布洛妮娅不断地用盾牌阻挡着从四面八方袭来的刀刃，却被对方死死地压制着，只能被迫地向后退。
“大家......”
面前惊人的一幕让芽衣根本说不出话来，雷电龙马一边以轻巧的步伐躲避着琳和琪亚娜的远程射击，一边不断地对布洛妮娅施加攻势。
简直，就像是，华丽的舞步一般。
“糟了。”
雷电龙马用一次下劈的假动作骗过了布洛妮娅后，马上在左手凝结出了一把短小的冰剑挑开了布洛妮娅向上抬起的盾牌，随即将等离子影秀横起，转身并接着惯性向其露出的空挡劈去。
“可恶，吃我这招啊！”
“从布洛妮娅面前让开！”
几乎同时，琪亚娜的冈格尼鲁和琳的妖精之泪从两侧向雷电龙马夹击过来，而此时的雷电龙马的动作已经无法停下了。
“给我吃下这一击吧。”琪亚娜大喊道。
以布洛妮娅的防守为基础，看准时间从两侧发出的无法躲避的攻击。
“天真。”
就在两束光束即将击中交汇处的雷电龙马时，在其脚下竟然有一根巨大的冰柱拔地而起，将站在其上的雷电龙马推向了空中。
“砰！”
两道光束将冰柱的基部轰得粉碎，而雷电龙马也从上跌落下来。
但这次跌落，却正是雷电龙马制胜攻击的起点。
雷电龙马迅速地在空中调整身姿，原本横轴的旋转渐渐倾斜，最终变成了竖轴上的旋转。
接着重力与旋转的力量挥下的这一击，即使是重装小兔也无法挡下。
果然，重装小兔的左臂被这一击分离出了它的身体，这巨大的金属块沉重地砸在了地面上。
布洛妮娅的盾已经无法再举起了。
“接下来......”
等离子影秀再次爆发出猛烈的寒气，只要将其刺入对手的皮肤里，便能将其变成无法动弹的冰块。
但当雷电龙马抬起手时，一股剧烈的疼痛却传了上来。
这在平时并不是什么致命的问题，但在此刻，却毫无疑问地让雷电龙马的动作慢了半拍。
“咚！”
紧紧是数秒的怠慢，重装小兔的铁拳就已经狠狠地击在了雷电龙马的身上。
强大的冲击让其猛地向后飞去，直到撞倒了背后的墙壁。
“父亲！”
“唔。”
雷电龙马没有心思去理会芽衣的呼喊，腔中的鲜血已经顺着喉咙涌了出来。
“看来......不能再拖下去了.......”
连续战斗带来的负担已经让自己无法保持平常的战斗状态了，再这样耗下去，自己迟早会倒下。
“认输吧，雷电龙马。”
四人走到了跪倒在地的雷电龙马面前，从现状来看，已经没必要再打下去了。
“是时候听听你女儿的话了，不是么？”琪亚娜说道。
“父亲......”
“.......”
雷电龙马抬头看着一脸担忧的芽衣，这种表情，他看不出包含着任何轻蔑或是别的意义，似乎只是单纯地对别人的关心的体现。
这个芽衣真的不是律者么？
雷电龙马努力说服着自己，却无法将这个泪水还在眼眶中打转的人与残忍的律者联系起来。
......
“你倒是说些什么啊，芽衣！”
终于忍受不了两人沉默的对视，琪亚娜气恼地拍了拍芽衣的肩膀，让她鼓起勇气说出心中的话。
“嗯......嗯.......”
被别人催促着实在是有些难为情，但芽衣还是鼓足劲张开了口。
“父亲，我......”
“加油，芽衣姐姐。”琳也给芽衣鼓劲道。
“父亲，我这些年来，一直都很寂寞，很孤独。我开始很恨你，恨你抛下我一个人离开，甚至出这次任务的动机也是向让你赎罪。在杀人事件里怀疑你，在战斗中阻止你，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坏人，也许这也包含着恨意在其中吧。”
“但当雷切断掉后，我好好静下来想过了。你认为我是律者，却没有一次向我表露出杀意，只是躲着我，不想见我。我没有办法去揣测你的内心，也没有资格擅自说你还爱着我。但我想，既然是这样的话，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呢？能不能请你认认真真地再认识一下你面前的这个芽衣呢？”
“如果在这样过后，你认为芽衣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的话，到时候，我自然会怪怪地消失在你的眼前。”
“放心，无论芽衣你去哪，我都会陪着你的。”听到芽衣的话，琪亚娜赶紧说道。
就她而言，是绝对不能接受让芽衣从自己的眼前消失的吧。
“......”
雷电龙马依然没有答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芽衣，就连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
“我说，他是不是没听清啊？”琪亚娜挠着头说道。
“你好？在么？”琳伸出手在雷电龙马的面前晃了晃，却没有任何回应。
“等等。”布洛妮娅突然提起了警觉，“好像有什么声音。”
“声音？”
众人安静了下来，一阵嘈杂的机械声也逐渐明显起来。
“这是......”
众人转身看去，不知何时竟然有数台机甲从远处向自己冲了过来，而且数量还在不断地增加。
“琪亚娜、琳”
“明白。”
两人马上举起枪向机甲射击，但少了作为主要活力的布洛妮娅，机甲逼近的速度还是越来越快。
“你们可能搞错了什么。”在众人忙于应付机甲之时，雷电龙马再次挺刀站了起来，“我只是为了不让悲剧再次发生，才会战斗至此的。”
雷电龙马猛地一挥刀，天花板便塌了下来，落下的碎石也堆成了一道墙将四人与雷电龙马隔离开来。
“站住，雷电龙马。”琪亚娜大声地喊道，却在又应付机甲，又被一堵墙堵住了去路的情况下无能为力。
“再见了，休伯利安的各位。”
“给我等等啊，雷电龙马。”
“还有，谢谢你，芽衣。”
雷电龙马愈来愈小的脚步声被掩盖在了机甲与炮弹的爆炸声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