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用自认为冷漠的目光看着她:[你认为我是什么人?]
她紧盯着我,充满敌意地反问道:[你跟那只怪物是什么关系?]
[怪物?]
[哼,不要装傻了,如果跑你不是它的同伙,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是说,你其实是那两个变态派来的?]
很遗憾,我们之间的对话完全没有对上号,我完全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但她却一副大家都已经完全明白了的表情……
对话陷入僵局,我只好没话找话:[琴美,木冈高级中学二年C班,十七岁,个人兴趣是电玩,交际,将来的愿望是管理者……这份材料,你是怎么看待的。]
[这是我现实中的身份,跟现在的我没有关系。。。。。]
[现实?]我听到了一个关键的词语,这让我稍微对现在的状况有些明了了:[你现在不就在现实里吗?]
她激动的反驳,声音好大,要是被外面的人听到了就麻烦:[这里才不是什么现实,这里是我的梦境。]
光是以这份认知而言,这个家伙已经是完全的精神病患者了,要跟着她沟通什么的,也太强人所难了吧。星残那个家伙,还真是给我指了一条非常麻烦的路呢。
我只能苦笑,看来情况很不乐观,对于劝说他人这件事,我一向非常的不在行。从很久以前开始,我就明白有些认知是永远无法改变的。
算了,一步一步来吧,实在不行就采取暴力手段来达到效果好了:[既然这是梦,那我又是什么,难道是你想象出来的东西!]
她冷冷地看着哦,忽然开心地狞笑了起来:[应该不是。我以前在学校里见过你。我记得你叫乱幽璃。所以你并非被我创造,只是我的大脑将记忆里的东西提取出来而已。不过有一点你说对了,你是虚幻之物。]
真是厉害啊,如果说偏执狂也分等级的话,这个家伙应该算高等级的偏执狂了,光是这份明显有了系统化的梦境理论就显示出了她的与众不同。
不不不,不可以被她牵着鼻子走。总之先试着了解一下具体情况吧:[……好吧,既然这样,你可以跟我好好谈谈你的梦境吗?]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被一只怪物追的到处跑,然后被杀掉了而已。]
[……而已!]我看着她近乎麻木的表情,终于明白星残所说的缺乏现实感是怎么回事了:[那头怪物是什么样子的?]
[说起来,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这个家伙为什么会在这么关键的时刻说这些东西啊:[我在寻找回到现实中的路。]
[回现实的路?]
好吧,我豁出去了,怎么说我也是非正常人类,随便编点什么还不是手到擒来:[4月5日以后,陆续有学生陷入昏迷状态,连续多日不醒。然后,4月7日晚上我睡着以后就一直在这个世界,虽然这个地方与现实很相似,但终究还是有很多不对劲的地方……]
[你没有遇到那只怪物?]
太好了,话题又终于回到正轨了:[没有……这里其实跟现实差不多,我在这里还是一样的吃饭睡觉上课……话说,你说的怪物是什么样的?]
[我也没看清楚,因为对方一直隐藏在雾气中,每次出现都是雾气弥漫的,我只能看见一双在雾里不断闪烁的天蓝色眼睛。。。。。不过,我大致地知道它力气很大,有血盆大口,爪子很锋利……]喂喂,好歹那也是将你杀害了的怪物啊,你这冷淡到极点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啊,明明怕的要死的说。
果然是鬼。
这时候我终于确信了自己的推断。
每个人内心都住着一只鬼。只是鬼被人性压制住,所以人才能作为人而存在。
因境界模糊而迷失的自我意识,无法确证自己的她。,无法分辨梦境与现实的她,最终只能失去身为人的实感。
结果,自己吞噬了自己身为人类的证据。
由于观念上的不同,这样的人会因为因为莫名其妙的理由攻击他人。
[那,那只怪物一般都会做些什么?]
[杀死我。然后我会在下一个梦里醒来。然后它又会继续出现。在下一个梦里等我。直到现在的这个梦境为止——我想,如果我们要回到现实,就必须要先打倒那只怪物为止]
杀死她?这其实是心中的鬼逐渐侵蚀人格的过程吧,从这个角度而言,她的理解也不能说是全错,但她的路子却完全不对。
[有信心吗?]
[没有。]
[也许,你只需要睡一觉就好了,毕竟,你还没有在梦里睡过觉吧。]这话我可不是乱说的,这次的噩梦似乎只集中在校内,所以如果她在医院里睡着,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然而问题的关键却在于她的内心已经被腐蚀了,即使在这里睡着,鬼化的过程也不会停止吧。
[不行,要是我在睡着的时候被那只鬼屋发现又该怎么办?哦。我明白了,你跟那怪物是一伙的吧,想要骗我睡着然后偷袭我对不对……]
呃,居然在这种时候发飙?
[我不是那只怪物的同伙哦,其实这里根本不是梦境,这里是现实……]
[果然是那只怪物的同伴啊,我决不屈服。]
说着,她跳起来冲向了我……见鬼了……好大的力气……我一脚踢开她,然后道:「无论如何都不相信这是现实是吗?]
[当然不,如果给我证据,我就相信……]她一脸怨毒地盯着我。
靠!
[好吧,那就给你证据好了。让我证明给你看你自己所谓现实是多么的苍白无力吧。]
[你要做什么?]
[让你体验,真正的死……]
[真正的死,是指将我从梦境里完全地消灭掉。既无法到达现实又无法到达下一个梦境,也无法在这个梦境里停留的意思吗?]
[这里并不是什么梦境,这里是现实。不过你那样说也没错啦,在现实中被杀死,确实是哪里也去不了了……]
我狞笑着发动了攻击,对着因界限模糊了而形成的非人之物。
一瞬,仅仅是一瞬间,我的手里就多了一把短匕,由冰构成的刃部散发着慑人的冷意。我的超能力是对水的控制,我可以感应蜉蝣在空气中的水蒸气并将其凝结成冰,在越是寒冷越是潮湿的地方能力就越强。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能力,如果没有超能力,也许我会活的更开心也说不定。
冰刃在我们的间隙中划出了一条绮丽至极的弧线。
被称为魇的鬼,在我开始移动的刹那就闪开了,但是手腕被点滴所累的她终于还是被轻轻地划了一刀。
一手已断,一手被划中,后退中的魇脸色惨白。
伤口中并没有血流出,但是因冰冻而显得麻痹的状况却更为糟糕。
我狞笑着继续攻击,却不是砍向对手,而是砍向正在不断滴下液体的胶管,冰构成的刃部极其锋利,像切豆腐一般砍断了它。
这一招极为阴险,手臂转动不便的对手,其逆流的血液立即盈满了被砍断的胶管。
她下意识地将完好的手凑向了嘴巴,显然是想用牙齿代替被石膏包围着的手拔出正在给自己放血的针管。
我继续追击,看着别人的血液急剧地流失的事实让我非常快乐。
她必须躲闪,如果不躲闪,她必然会被砍中;如果躲闪,她的手会一直放血。血的流速很快,如果放着不管,她很快会缺血而休克。
退还是不退?这是一个问题。
然而,她却向前踏出了一步。
处于下风的她,不顾一切地迎面冲向了我。
冰刃和石膏相撞并一起破碎,但是冰的断刃依然刺入了石膏下的断臂中。
这样的决断让我震惊了。
乘着我愣住的一瞬间,她用牙齿将针拔出来,少女忍住剧痛捏住装满了逆流的血液的胶管,狠狠地戳向了我的眼睛,针头戳穿了我的橙色眼镜……
我感到非常的惊讶。
虽然不知道她到底做了什么可怕的梦,但能够将一个普通的高中生训练出如此厉害的胆识和勇气,确实是非常的不俗。
拿着针头的少女,已经不是单纯的鬼,更是像是久经鲜血的洗礼的战魂。
但是,也就仅仅是如此罢了。
针头,终究没有插入我的眼珠里。
橙色镜片的背后,我的瞳第一次露在了外面,那是如冰一般晶莹剔透的眼珠,其中散发着非人的光芒。
有人曾告诉过我,当我用充满恶意的冰瞳望着别人的时候,无论是谁,都会感到胆寒。
比起这些,真正的问题出在少女自己的身上。
她的手,并不能活动,或者说,她的整个身体都失去了控制。
从血液到肌肉,到骨关节,全部都被冻结了。
这时候,她才注意到我身体停滞住的刹那,我的冰刃就刺穿了她的断臂。
我有着只要碰到了别人的身体就能将其体内的水分变为冰的能力,而这个能力,与其说是天赋的一部分,还不如说是个人兴趣来的正确吧。
“人体有百分之八十都是水,只要有水,我就能够将其变成冰。”
我说着毫无意义的事实,抓住她的脖子并将她扔了出去,并射出了至少十支冰刃。
魇撞在了墙壁上,在这之前,因为身体远离我的缘故,她身上的冰冻应该已经消失。
但是这没有任何好处,身在空中的她,几乎无法做任何动作。
四肢被冰刃刺穿,身体其他部位也被冰刃插满,她的身体被完全地钉在了墙上。
她睁大了眼睛,眼神里全是不可置信的光芒,她的嘴巴大张着,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但是非常多的血液随着缓缓地从她的体内流出。
我知道随着体力渐渐地消失,感觉会不断地被锐化,又渐渐地麻痹。
身体正在死去的事实终究会不断地提醒她,告诉她所谓的真实与她以前的感觉并不同,血液流出体外的感觉,与在游戏中杀死一个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因为正在死去,所以活着的实感才更加的强烈。
因为快要死去了,所以她会用身体而不仅仅是眼睛和头脑来感知眼前的世界。
因为想要活下去,由虚拟所构建的系统才会轰然崩塌。
就如同我的我的预期那般,少女的眼睛恢复了清明,只是,这更像是回光返照。
因为,她已经快要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