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黑暗中的眼睛
哗啦——哗啦——哗啦啦……
白色大理石砖墙面的淋浴间中，棚顶昏黄油灯的映照下。冒着热气的温水从铁质水管供水的喷头洒下，洒在肤白如玉、曲线有致、些许部位还留有刀伤疤痕的苗条身躯上，顺着柔顺的及腰黑色长发流淌而下，带走玩耍一整天的疲劳，却带不走茉莉此时那没来由的紧张感。
莱因哈特市真不愧是大城市，即便是这样一个普通（情人）旅馆的室内淋浴间都装有热水供水管道，还配有沐浴叶磨成的粉末这样高级的洗澡用品，但是茉莉已经没空感叹这些了。虽然不是钟点间，但这里毕竟还是情人旅馆，而且还是跟萨拉一起住，茉莉无论如何都很难冷静下来。
现在是茉莉与萨拉跟随勇者骑士团领导层来到莱因哈特市的当天晚上，在附近玩了一上午之后，茉莉与萨拉返回鸡冠头老板的旅馆睡了个午觉，睡了不到一小时，就被隔壁传来的阵阵不雅之声吵醒。两人都有点被囧到了，急忙装作什么都没听见地逃离旅馆，出去接着游玩，一直玩到晚上，吃完晚饭天黑以后才回来（由于那些杀人魔事件告示的缘故，天黑两人返回旅馆的时候，一直热闹拥堵到下午的街道已经变得行人稀疏，打马车都有点困难了）。
晚上回来稍作休息，然后自然是要冲个澡缓解疲劳，再然后自然是……………………该，睡觉，了。
【要冷静……要冷静……要冷静……】简单地冲完淋浴，洗完头发，茉莉一边到放满温水的浴缸里泡澡，一边在心中安抚自己，却愈发的冷静不下来，搞得自己都忍不住吐槽：【话说，有什么好冷静不下来的呀？我自己？】
十几分钟之后，茉莉才拖拖拉拉地洗完了澡，用毛巾擦干身体，扎起湿润的长发，穿好事先准备的替换内衣，然后披上轻薄的浴袍，心跳不稳地走出淋浴间，回到满屋粉红色、装饰暧昧的旅馆房间里。
现在是阴冷的深秋，旅馆房间内的壁炉中已经备好了木柴。晚上两人一回来就将壁炉里的木炭点燃了，取暖的同时，用壁炉里的火光代替油灯照明。此时，在壁炉中跳跃的火光映衬下，房间内的陈设更显暧昧。
之前萨拉已经先洗完了澡，正松松垮垮地身披大不止一号的浴袍、趴在壁炉前的地毯上蜷缩成一小团，眯着眼睛烤火。壁炉里闪烁的火光勾勒着她那娇嫩小脸的轮廓，在可爱的容颜之上又添上了几分类似妩媚的感觉。
“傻丫头，我洗完澡了……”茉莉心中七上八下地走到壁炉边，突然觉得自己说的话有点不妥，洗完澡就洗完澡，跟对方说干嘛？这么说好像会让对方觉得别有用意，“不、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萨拉一动不动地趴在壁炉边，没有回答。
“我是说……都洗完澡了，我们是不是该睡了……”茉莉面红耳赤地费劲措辞，解释了一下，却发现这个解释听着也有问题，“不、不是！我说的睡，不是那个睡！我是说……”
“……”萨拉还是趴在壁炉边上，一动不动，也没有回答。
【等等，怎么觉得这个模式很熟悉……】茉莉轻轻在萨拉身旁的地毯上坐下，仔细观察萨拉枕着胳膊侧躺的小脸，“傻丫头，你该不会是……”
今天一天茉莉与萨拉一起四处疯玩，东奔西跑了一整天，又吃了不少美味佳肴。特别是萨拉这个小吃货，对于莱因哈特市的山珍海味甜美点心毫无抵抗力，拼上小命埋头苦吃、大吃特吃，就像野兽吃饱了会犯困一样，萨拉也在一天的末尾吃饱喝足玩够，一不小心就犯困了。
这次，萨拉是真的睡着了，而不是之前那样的装睡。
“唉……”茉莉忍不住叹了口气，有点放松又有点遗憾地揉了揉萨拉那有点要烤干了的蓬乱茶色头发，然后解开自己扎起来的湿头发，开始借着壁炉的温度进行烘干，【真是的，我这是在紧张什么呀？又不是第一次和傻丫头住旅馆（住情人旅馆倒是第一次），保持平常心就行了，平常心……】
过了一会儿，正当茉莉头发快烤干的时候，隔壁突然又传来一阵阵不雅的女性叫声。毕竟，这旅馆的墙壁一点也不隔音。
【……】茉莉没来由地有点恼火，带着找人出气的情绪，起身走到传来阵阵不雅声音的那面墙壁前，不客气地大声拍了拍墙壁，“大晚上的，吵死了！安静一点！”
墙壁对面的不雅女性叫声停了下来，几秒之后传来咚的一声，似乎有人从对面踢了墙壁一脚，紧接着响起一个粗野的男性咆哮，“哪个野女人敢打扰老子的好事！？找死啊？不知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吗？小心老子现在就过去干掉你！”
茉莉带来的行李中当然也有短剑与匕首，但是对付一般人根本用不着那些。茉莉调整了一下呼吸，周身散发出那种久经沙场、尸山血海中磨练出来的慑人杀气，使得墙对面的人都能感到森冷的肃杀之感，然后语调冰冷、满怀杀意地重复了一遍：“吵死了，安静一点。”
这次墙对面没有再传来任何回应，也没再传来不雅的声音，就像对面的一男一女已经被茉莉话中的寒气冻住了一般。
十几秒之后，隔壁传来房门打开的声音，与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很快消失在二楼走廊的尽头。那不是隔壁的人被激怒，前来找茉莉一决高下，而是隔壁的两人被震慑住，穿好衣服匆匆离去的声音。
上过生死战场的人与从未经历过战乱的人周身的气场都不同，像茉莉这样如同为杀戮而生、仅仅一年就手染上千人鲜血的战场高手，身上的杀气毫不掩饰地释放出来，甚至会让普通人本能地感到致命的危险，当场吓退。即便对方是借酒壮胆的凶暴醉鬼，被茉莉这么一吓唬，也该酒醒逃跑了。
在这么一个闹心的插曲之后，茉莉更没心情了，过去抱起趴在壁炉边暖洋洋地睡着了的萨拉，到粉红色的大床上睡觉。
萨拉的身体娇小而柔软，软趴趴地瘫在茉莉怀里，轻薄的浴袍滑开，露出雪白的肌肤，里面好像忘穿内衣了。茉莉在抱起萨拉的时候，心弦又被撩拨了一下，最后还是摇了摇头，甩开邪念，准备以平常心好好睡觉。
即便这是情人旅馆的普通房间，大床上的被子居然还是双人被。
茉莉已经懒得吐槽了，将萨拉放在床上，盖好被子，然后自己也躺下下来，盖上被子，乖乖地入睡，【哼！我才没有觉得遗憾什么的呢……】
夜色渐渐深了，今夜的月亮只剩下一弯暗淡的月牙，照耀着莱因哈特市夜晚黑暗而冷清的宏伟街道。
白天的时候，大街小巷满是热闹的人群，挡住了茉莉的视野，所以她才只看到一张关于杀人魔出没的告示。现在这样没人敢出门的深夜，能看到空出来的大街小巷各张贴着数量相当多的杀人魔告示，也难怪那么多市民一到晚上就害怕得作鸟兽散。
“天杀的！那个野女人什么来头！？下次见到她，老子绝对……”
“行了，亲爱的。我觉得那个人很不对劲，还是不要招惹的好。大不了，我们回家再继续……”
昏暗冷清的街道上，一男一女两个身影一边不悦地交谈着，一边快步行走。这两人正是在茉莉与萨拉隔壁开钟点、房，又被茉莉隔着墙吓跑的男女，正心里发怵地快步赶回他们的住处。
在路过一个黑洞洞的小巷的时候，那个女的往小巷里瞥了一眼，然后怔怔地站住了。
“怎么了？不快走还想在这里继续啊？”
“啊，不，亲爱的，天太冷。”
那个女的在男人的催促下，掩饰不安地迈开脚步，快速离开。她以为是看错了，刚才在她向小巷中瞥了一眼的瞬间，依稀看到，小巷的黑暗中也有一只充血的眼珠在回瞪着她这边……
时间无声地流逝，黑夜一点点过去，天边泛起鱼肚白，进而迎来了第二天早上的黎明。
勇者骑士团领导层来到莱因哈特市的第二天早上，东部城区外围某处，茉莉与萨拉租住的鸡冠头老板的情人旅馆二楼209号房间里。
茉莉睡眼惺忪地从一个不健康的梦中惊醒，醒来觉得浑身微妙地无力，汗水还是什么的沾湿了身上的衣物。
要说茉莉做了什么梦，当然是关于自己与萨拉……需要略去很多很多字的梦，所以只好略去很多字，以免被和谐。
【……】清醒了一点之后，茉莉突然感到一阵大羞大囧，面红耳赤到快要冒蒸气的程度了，忍不住用被子蒙住脑袋，怕吵醒萨拉，就差满床打滚了。
清晨的微光透过粉红色窗帘的缝隙洒进房间，萨拉却还蜷缩在被窝里，没有醒来。
茉莉蒙着脑袋调整了半天情绪，然后蹑手蹑脚地露出头来，准备悄悄起身去换衣服，身上还穿着昨晚的浴袍呢，最好趁萨拉醒来之前换好替换的新衣服。
“呜嗯……”还在睡梦中的萨拉似乎被茉莉要起身的动作弄醒了，茶色的长睫毛颤抖了一下，迷迷糊糊地伸出小手，无意识地向旁边一摸。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被摸到某处的茉莉不禁声音微妙地悲鸣一声，手忙脚乱地从床这边摔了下去，还好地上有地毯，倒也没摔多疼。
“嗯……小茉……再睡五分钟……”萨拉梦呓般地呢喃着，翻了个身，又睡熟了。毕竟，她是就算茉莉在枕头边上噌噌磨刀也能睡得着的神经大条（只有感到危险接近才会及时清醒）类型，完全没有被茉莉的惨叫吵醒。
【————————】茉莉羞得要死地爬起来，紧握拳头强忍着一掀床单将萨拉从床上掀下去的冲动，转身走向淋浴间那边去洗漱、换衣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