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痛觉

作者:藏起橘子 更新时间:2017/10/3 10:54:52 字数:3069

右腿处的冰冷立马消失,随之紧接着的便是如燃烧般的痛觉!就像是把冰块直接砸进自己的骨头,寒冷直到骨髓深处,冰冷又冲击灵魂,把灵魂处的鲜血燃烧起来,一分一秒地侵蚀着他刚刚从痛苦里恢复出来的神经。

茂盛而又鲜绿的草地,通过那长长的直立的草叶,触碰在他右腿的截断处,真真正正地由肌肉里被一剑两断的神经触碰着,大脑感觉到了那绿色的生命力。

而只是在感受到的一刹那,这股绿色,便由齐聚而出的血液变成了红色。

“啊啊啊——”

又一次因为痛苦,他盯着那个已经不属于自己的右腿,恐惧地尖叫起来,好像他开始只要尖叫,就能把这份痛苦减轻一样。

“啊啊啊啊——”

而他的眼中,也又一次噙含出泪水。这一次的泪水,完完全全是因为腿部被直接砍断的痛觉,而痛觉,又给他增加了许多不知名的恐惧。

那个女人究竟是怎么砍到自己的?这些已经不重要了,他直视着右腿膝盖的断口处,看着鲜血从自己白花花的断碎的骨头旁边不停地流出,大概用不了两分钟,自己也许就会因为失血而死去吧。

一想到这,他那几近撕裂嗓子般的吼叫才逐渐停下,变成了一声声抽泣。

抽泣的同时,他极度恐慌地向后看了一眼——那个穿着白色长袍的女人,正踏着不紧不慢的步子,朝自己的方向走来。

不行啊。

必须要逃跑。

念头刚刚在脑海里闪过,他的行动就立马赋予实施。尽管右腿的横截面还在冒血,尽管他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但他还是要逃跑。

怎么逃呢?他的两只手臂艰难地摩擦着草地,吃力地在草地上匍匐着前行,眼泪夹杂着嘴里不断咳出的口水,流淌在他的双臂之下。

在那逃命的匍匐前行之中,他把头稍微上扬,想要透过自己的泪水,看清眼前的景象。

然而只是看到的一刹那,他便愣住了。

成群的穿着白色长袍的人,站成了一个包围圈,在这片草地之上,像是预料好的一样等待着他。同时,每个人的眼神里都露着一股冷酷的视线,神情更像是一个个刽子手,看着即将被处死的犯人爬在地上无谓地挣扎。

他们是谁呢?不过看着那些人身上穿着与那个女子相仿地长袍,自己便能猜到他们是谁了。

于是,他停下了自己被旁人看起来应当相当滑稽地动作,静静地伏躺在这片草地上。

他放弃了。身体里只是本能地留下害怕。

而那个女人脚步擦动草叶的声音,离他越来越近了。

这种时候应该想些什么呢?说想做些什么是不大可能了,自己唯一还能做的,恐怕就是思考了。而就是简简单单地思考,也被右腿传来地痛觉渐渐麻痹。

一般人死的时候,都会有“走马灯”这种东西吧。一个人一生的记忆,都会在一瞬间之内像一张张画面一样呈现出来。

不过自己还真是悲惨啊,不仅连“走马灯”这种东西也没有,就是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的情况下,就要被或许知道自己是谁的人杀死了。

这样一想,眼泪又加重般地从他的眼角的缝隙里挤落出来。

所以,脑子中剩下的便是一片空白,连痛觉与绝望,都被这片空白慢慢吸收,最后吸收到消逝。

这时,那个脚步声,终于停了下来。

“依格纳茨·多明尼克。”

他也不知道这个女人是在向他询问,还是在向他平静的陈述。

“明明在前几个月就将整个杰珂尔德的一整支军队屠杀得一干二净,现在就变成了一只狼狈不堪的野狗了吗?”

他静静地闭上眼睛,那个女人的话语,也似乎变得离他相当遥远,在他的脑中无力地震荡着。

“虽然很想知道你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发生了一件大事啊,自己马上就要被一个并不认识的女人杀死了!

“不过还是先让你死去吧。”

“吧”的声音落下的一刻,他敏锐地听到了那女人一声极其微小的诡笑,简直就像是恶魔在黑暗之中看着即将到口的食物,而忍不住地发出笑声一样!

“喂,你们所有人,把【治愈】都给我开到极限,全部用到这个女孩身上!”女人的声音听起来,应该是在向其他人大喊着。

什么意思?是把【治愈】?全部用到自己的身上?

下一秒,意识之下被紧压的痛觉,正在一步步消失,右腿处的伤口,也能明显的感觉到鲜血不再疯狂地向外流出了。

全身的疲倦,也突然变得无影无踪,自己的身体,就像是刚刚在自己意识一恢复之中触碰到的那份温暖一样,不断地治愈着自己。

这是【治愈】?为什么要对自己使用?

突然,一份冰冷的感觉直冲进他的腹部,将那冰冷周围的内脏与肠子,尽数斩断!

紧接着,连他的意识都未反应过来,那份冰冷又从他的腹部抽出!抽出的一瞬间,寒冷的空气一下子窜进他的肚子与肌肉的缝隙之中。

又一瞬间, 冰冷再度直降而下,从他背部的另一方位,直直地贯穿。这一冰冷,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直接把他的肺部刺穿了。

“这一剑,是为了博鲁赛特。”

他费力地听到了那个女人的声音,在听到的一刹那,寒冷抽出后又狠狠地砸下,他右肩上的骨头,竟被活活斩碎。

“呜哇——”

他的全身先是本能地抽搐了一阵,接着便又从嘴里吐出一口鲜血。

“这一剑,是为了塞恩。”

冰冷瞬间从他的骨头切缝里拔出,与此同时,他的右耳,被笔直地贯穿切下。

“啊啊啊——”

冰冷从长剑的剑身上一丝丝传出,又从他耳部连接的肌肉直刺进大脑。【治愈】的效果在极速地下降,全身的裂痕都在不停地传来痛觉。

冰冷又一次拔出,又一次把他贯穿,夹带这那个女人平静地说出一个又一个他听都没听过的名字——拔出、贯穿、拔出、贯穿、拔出、贯穿……

【治愈】带来的恢复一次次加速着他身体的代谢,而效果又在一次次下降。肌肉在一瞬间连接,又在下一瞬间被立刻刺穿;痛觉一下子减轻,却又在下一秒强烈地像针刺一般刺向他的大脑。

“啊啊啊啊啊——”

他只能发着那股绝望的声音,来抵抗着那冰冷的一次次侵袭。

肉体与组织在长长的贯穿口处不断生长,而冰冷又在一次次制造新的贯穿!那个女人故意地避开心脏与头颅,把剑朝着身体的每个部位刺去——先把手臂一道道刺穿,最后再把肩胛与手臂的连接处一剑斩断!先在左腿与半条右腿上狠狠地一剑剑刺穿,最后再把大腿整个全部切断!

终于在某一刻,【治愈】带来恢复的感觉再也无法抵抗着全身变成碎片的痛觉,他终于体会到了——还活着的恐惧。

他又哭了,泪腺似乎已经再也流不出泪,但那份生不如死的体验,又让他的泪腺饱满起来,眼角又一次湿润,湿润到他的意识渐渐模糊。

“求…求求…你”

他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竟然让他的喉咙有力再次发声。

“放…放……我……”

冰冷的贯穿停下了,连【治愈】好像也停下了。

“让我放过你?”

平静的声音再次从他的脑内传来。

但是没等他开口,那个女人便好像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疯癫一般的笑声不再从脑中,而是直接从他的耳道里传来。

“哈哈哈!好啊!哈哈哈——”

“我放过你?”

疑问的声音传来,然后,一个柔软而又带着粘稠液体的物东西砸在了他的脸上,但由于他那模糊的意识,并不能感觉到那是什么。

“好!现在把你的右腿吃了!我就立马放了你!”语音中带着,嘲讽而又夹杂着嘲笑。

右腿是吗?刚刚被那个女人砍断的右腿?

只要吃掉自己的右腿就能放过自己吗?

这样的想法只是在脑内传递着,因为他根本没有一丝力气,再去说话了。

右腿离他并不远,甚至就在他的嘴边。

所以,如果能够活下去的话,吃掉自己的右腿也没什么妨碍。

不到片刻,他的头部艰难地挪动着,嘴巴也艰难地张开了,他费着几乎全身的力气朝着嘴边的那坨软体咬去。牙齿闭合咬下的一瞬间,血液的味道一下子冲入他的鼻腔,腥味与难以莫名的气味直冲进他的喉咙。

但他还是吃力地一小口一小口撕咬着,毕竟,只要吃完自己的右腿,就有可能重新活下去了啊,“活下去”,才是比“自己是谁”这种问题更值得思考的啊!

咬合,咀嚼,咽下,就像平时进餐一样,没有什么区别。对,没有什么区别。

突然,一阵苦涩而又略带些咸味的液体混合进这个肉的味道之中,那是什么味道?难道是自己的泪水吗?

“真是恶心啊。”

那个女人的声音又在这时突然传来。

“上帝啊!好好看看!这就是世界上最后的留着魔女血统的人!”

他的嘴停住了,因为一股巨大的危机感紧传至他的神经。

“下地狱吧!!!!”

寒冷在一瞬间贯穿了他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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