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特鲁西埃(下)

作者:balorcat 更新时间:2010/4/22 12:09:42 字数:0

回到了城内,特鲁西埃决定先去见瑞普,丘林目前仅存的事务官,他挨了一刀,还在卧床,亲近的几个人——弟弟、养子、老管家全死了,应该去看看他。路过中心广场,特鲁西埃绕了点路,去看建设中月亮神殿。穿着紫袍被吊死的月亮祭司自然不可能还在那里,神殿外的歪脖子老橡树上,乌鸦们欢叫着,尽情的啄着被吊死的人。

少了一只胳膊和一条腿的是奥里尼,他是死了以后被吊上去的,据说他临死的反抗增加了七次葬礼,河里的鱼会感谢他的;奥里尼旁边的两个兽人,一个地精,一个野蛮人都是他的同伙,野蛮人因为太高,被砍掉了半个身子,他们是奥里尼的蛮族部下;有着三张同样脸的是卢斯家的三胞胎——弗朗西斯的亲随,在神殿被抓住的,他们连被吊死后的表情都一样,除了其中的一个,一只眼睛被乌鸦吃了;头发挂在吊绳上的是弗朗西斯家的胖厨娘,因为她太重了,所以就干脆的割断了她的脖子,只把头吊上;轻飘飘随风摆的,是弗朗西斯的学徒,只有九岁,看上去可真小,尤其是在厨娘身边;剩下六个赤身裸体,双腿间血肉模糊的,是水神神殿的祭司,他们准备逃出丘林时抓住了,立刻撕下蓝袍**,然后拖回来吊在树上;十八个绳套十六个人,几乎每具尸体都伤痕累累,被吊上去之前都受过私刑。耗子的描述还算准确,特鲁西埃发现自己可以差不多把人都认出来,之前自己对他们可没什么印象,大部分甚至都没见过。还有两个空的,是给逃走的班奈德和他妹妹伊莉卡准备的,看来他们的脖子目前还没亲吻绞索。

他们没经过审判,直接被吊死了,甚至被拖到树下前已经死了,特鲁西埃想着耗子的话。丘林五个隶民选出来的官员中,保民官跑了,防务官死了,三个事务官就剩下了一个。“哦,看看剩下那个是谁,是那个瑞普•霍尔德男爵。”

特鲁西埃从两年前开始和瑞普打交道,新领战争的结束也是两人携手的结果,可特鲁西埃一点也不喜欢“那个瑞普”——他能耍两下剑,会写几首诗;他担任丘林事务官十年,几乎没听说过有什么贪渎行为,倒是有过几次传闻,事后也证明是竞争者的诬陷中伤;他的夫人早逝,一直没有再婚,身边也没其他的女人,搞不好他喜欢男人,耗子曾说过,但也没有证据。和帝国的骑士、祭司、法师比起来,他简直像圣人,可在特鲁西埃看来,瑞普就想个怪物。“贪财好色的人所能造成的危害可以预见;值得注意的,是那些不贪财不好色的人,对自己都苛刻,对其他人会更严酷”,特鲁西埃想着师父,巨龙摩德费尔特利•黯风曾说过的话。导师离开永聚消失了,三个月前他收到了帝都来的鸽子,至今还不能完全相信,师父,你怎么能说走就走呢!可当想到好色时,特鲁西埃的脑海中浮现出的,是莫妮卡微热的、颤抖的身体。那时候她身上没有现在这么重的死尸味……我为什么想的是莫妮卡,要我做你的情妇吗,莫妮卡,你不该这么说……我应该想着伊索尔德才对,可连她的嘴都没吻过,要我想她什么?

“这里是事务官瑞普先生的住宅,没有许可,你不能进去。”

听见声音,特鲁西埃才看见一个手持长戟的卫兵用戟尖对这自己,他喊的声音很大,其实双腿在发颤。原来已经到了么,瑞普的房屋并不大,战争后丘林城的人口锐减,很多地方望族都大肆的扩大了自己的住宅,可瑞普不是其中之一。这样才可怕,对自己都苛刻,对其他人会更严酷。

“没有许可,你不能进去。”卫兵很年轻,他又重复了一遍刚说过的话,连戟都开始抖了。

特鲁西埃正在想着是表明身份骂年轻的卫兵一顿还是直接一拳把他打翻时,一阵“铿铿铿”的声音,一个全身被银色铠甲包裹的武士跑到了特鲁西埃的面前。

“老爷~”铠甲的声音好像头盔里敲钟,“你在干什么,竟敢用武器对着你们的总督,你准备了几个脑袋?”他很有气势的训斥卫兵,头盔上的帽缨一动一动的。

卫兵被吓得手一软,长戟掉到了地上:“总……总督……总督大人……”

特鲁西埃不再理会门口的卫兵,向大门里面走去:“这些隶民没几个记得我的样子吗?”

“因为您很少在他们面前露脸,老爷。”铠甲跟了上来。

“闭嘴,我没问你。”

“是,老爷。”

“说起来,你为什么在这里?”

“……”

“你怎么会这里?”

“……”

“告诉我,你怎么不在家里,而跑到这儿来啦。”特鲁西埃狠狠敲了铠甲的头,手被铁头盔震得生疼。

“我以为您没在问我,老爷,而且您叫我闭嘴。”

“行了,回答问题。”

“您没直接回家,夫人估计您是来这里了,她很担心您,让我过来保护您。”

她很担心我,这可是回到丘林以来听到的最好的事情了。特鲁西埃想着,不由得露出了微笑:“家里都好吧。”

“您应该相信我能保护好夫人。”

“可现在你在这里,没在她身边。”

“您也应该相信夫人完全能保护自己。” 我就是相信你们才没直接回家的,特鲁西埃想着,鞭子的炸响声,扰乱了他。

屋前庭院的一棵树上,绑着一个半裸的青年,两个人在轮番用皮鞭抽他,他的身上伤痕像是被一道道红绳切割过一样。

“艾尔,你最好还是别嘴硬了。”一个施刑者轮着鞭子嚷道。

“是啊,痛快的承认了吧,艾尔,我可不想眼睁睁看着你被吊死,凶手和他妹妹去哪里了?”另一个又是一鞭子甩过去,“他们都看见你和他们在一起了。”

挨打的青年,昂着头:“他们说谎,那群懦夫没胆子进森林。”

他的回答换来了鞭子的热吻:“是啊,艾尔,你有胆子,你进了森林,你见过凶手了,说吧,他们往哪去了?”

“我进了森林,但没见着他们。”艾尔大概在借着高声说话宣泄着疼痛。

特鲁西埃驻足观看,他听着拷问者和受刑人的问答。直接参与“祭祀谋杀”的,被抓后立刻被吊死了,没有一个经过正常的审讯,他想着耗子说过的话,这是仇恨,也可能是……灭口。五个民选的官员死得就剩下一个了,专权带来独裁,特鲁西埃耳边又响起师父说过的话。鞭子还在响着,刚才还能回话的艾尔已经被打得昏死过去。“拉希德,把他带回去,别让他死了。”他吩咐道。

拉希德几步上前,伸手扯断了绑住艾尔的绳子:“可夫人让我跟着您,老爷。”他把艾尔扛在肩上。

“夫人也得听老爷的,带他回去。”

“是,老爷。”“铿铿铿”,拉希德扛着艾尔小步跑出了瑞普的庭院。

“你怎么能……”一个拷问人用鞭子指着特鲁西埃。随着“啪”的一声鞭响,他迎面挨了一鞭子,捂着脸倒在地上哼哼。

“别用刑具指着我,还有对我说话要用敬语,隶民。”特鲁西埃把在对手伸手的瞬间夺来的鞭子,丢到了他的脚边,“我抽你是为了让你长点记性。”

瑞普的顾问莫顿很快从屋里迎出来,然后特鲁西埃见到了躺在床上的瑞普。瑞普向特鲁西埃道歉,解释几天来发生的事情。基本上是耗子的说法的严肃版,除了耗子认为暴行源自瑞普的怂恿,而瑞普则遗憾的表示自己无法控制局面。他的脸色苍白,眼袋鼓起,眼圈发黑,只有眼睛仍然没有失去神采。他死了弟弟,死了养子,死了管家,特鲁西埃对自己说,他是一切的幕后黑手吗,或者借机起事,还是彻底的受害者?

“现在最重要的是一个月神的圣徒死了……”对话的最后,瑞普提出他的顾虑。

最重要的是恢复街面的平静吧,特鲁西埃想着,不过还是顺着瑞普的话说道:“……还穿着神圣的紫袍,别以为能瞒住,我可以想象教廷的滔天怒火。”

“凶手已经被法律制裁,也许可以把他们的头送到永聚去?”瑞普试探着询问。

“私刑不是法律。”特鲁西埃带着嘲讽的微笑着,“如果你把自己和死人头一并送上,说不定就可以,活人比死人有用。”

结果回到总督府,已经是深夜了,铠甲拉希德在大门前等候着。特鲁西埃发现总督府周围似乎没在城市骚乱中受到什么破坏,也彻底安心了。

“老爷,您回来了。”

“是的。”

特鲁西埃进屋后准备换衣服,才发现自己还是一身黑袍,从耗子那里出来都忘记换了。

“准备晚饭,我现在饿得能吃下一头牛。”

“瑞普事务官没留您吃饭?”

“没有,而且他那里的饭有死人味。”莫妮卡也有,可她很美味,哦,特鲁西埃•卡兰,你在想什么呢,你已经回家了。特鲁西埃解下了黑袍变回的金甲,披上一件绿色丝织外套,“夫人呢,还在后花园?”

“是的,老爷。”

“那好,让厨房把晚饭也送到那里。”

“如您所愿,另外夫人在……”拉希德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知道她在哪儿。”说着,特鲁西埃已经穿过中厅,走出后门,绕过灌木矮墙,顺着池塘岸边漫步,经过一片香蒲后,就看见伊索尔德。她在花园里最大的那棵橡树下,背靠树干,坐在树下。墨绿色的亚麻百折长裙、明绿色长发、还有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忧郁让她仿佛和树是一体的,她不止是树,还是花,是水仙,是垂柳,是怒放的紫藤,是含羞的百合,她可以是自然中一切美丽的花草,却不愿做一个多情活泼的年轻妻子,看见特鲁西埃,她连动都没动。是的,她理应如此,你难道还希望扑到你的怀里,给你一个深情的吻吗?醒醒吧,特鲁西埃•卡兰。

“您感受到了吗?”她轻声问着。

“什么,我的好夫人。”特鲁西埃走了过去,坐在伊索尔德的身旁,橡树下一个大木桩形成的天然小桌边,两个小女孩正趴在桌上睡着。

“哀伤。”她说着,向他伸出手,“花儿为欣赏过她们的人哭泣,树木为浇灌过他们的人悲叹,阿珊和阿莎也为一位失去的朋友而哭了两天。”

“没关系的,我的好夫人。”特鲁西埃看着她,拉住她玉兰花般白皙的手,“花儿会打起精神,好让更多的人欣赏;树木在叹息后会成长的更强壮;至于阿珊和阿莎……”他看着旁边的女孩们。

“她们会有新朋友的,我有个侄子快要来了,还记得吗,父亲之前说过的,让小埃里克在我身边学习?”他在心里叹着气,亲爱的小埃里克,你似乎选择一个糟糕的时机过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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