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火把大道上的小夜曲(八)

作者:tangle2001 更新时间:2019/11/11 22:16:44 字数:4201

有人更相信公义,有人更相信圣父的话语,这并不冲突,圣父的话语不就是公义吗?

——教皇法罗十二世于第二次卡克兰公会议上的致辞

梅莉一众人,远远地已经看到了胡安,但他们没有停下脚步,反而不紧不慢地走进了林狐镇,在“三腿兔”旅馆前停了下来,它正处在镇子的十字路口,此时日上三竿,正是人流熙攘之时。此时此地正是和胡安做最后谈判的好地方,即使他们人多势众,在这个人流密度很大的地方也不敢轻易拔出凶器,要知道,这里的人都是本乡本土的乡亲们,就算是当地的地痞,真正敢威胁的,也都是路过的旅人罢了——毕竟没有人愿意回家以后被妈妈揪着耳朵去向熟人道歉。即使双方真的拔剑,这里也很容易让梅莉溜之大吉,毕竟斥书在她手里,双方都有各自想要的东西,相信最后最容易的方式还是谈判和交易。

聪明的人都知道,得到一个东西,需要代价的,这是天理,即使对方将剑放在你的喉咙上,那也是用你的命在作交换,区别不外乎,此时此刻更重要的是什么。

对,就是此时此刻的交易价值,就是时间!

如果满月果的效果再次发作,胡安手里的满月果粉,梅莉甚至愿意拿整个第十三联队来作交换的,所以比起用武力去抢倒不如用足够多的筹码去换要更快一些。

能够用的筹码......

梅莉握紧手里的斥书,但是她知道,这个东西威胁不了胡安,毕竟这封斥书已经有几百年的时间被遗失了,所以胡安不在乎再等一小时,一天,一个月,甚至是一年。

而对梅莉来说,

谁能够有耐心等待姗姗来迟的空气呢?

这一瞬间,梅莉明白了,她根本做不到去和胡安交易,只能算是乞讨。

梅莉突然激起了一种渴望,甚至此刻压过了对满月果的需求——

希望得到怜悯。

怜悯的目光永远是自上而下的,它的作用是让有钱人因为有钱而满足,些许体验一下神对待众生的感受,也让穷人不至于都去作恶,毕竟老老实实生活还是能够得到些许好处。

怜悯不是坏事,对穷人和富人都不是坏事,大家拿出了自己拥有但并不必须的东西作交易罢了,钱和尊严。

但这个世界上,钱是有限的,要出售的尊严却很多,因此被怜悯变成了一个幸运的事情。

也对呢,对于梅莉来说,双手捧上斥书,单膝跪地,低下头,祈求胡安的怜悯。

此刻,也许梅莉愿意付出一晚上的代价呢?可惜,她能够确信,自己得到的,不是交易,还只会是怜悯,赐下那么一小撮。

此刻,她最有价值的只有自己的身体。

此刻,她的身体只价值食指和大拇指之间的那么一小撮粉末。

还有什么?

还有什么?

是的,还有一样东西!

没有多久,胡安在中午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便锁定了梅莉,她此刻正坐在喷水池旁,划拉着池水,似乎很悠闲,而她的那几个跟班则不知踪影。

胡安没有直接冲上前,反而抚摸着下巴欣赏起来——

的确,这个女人可以成为他的收藏品,不会像那些**,更多的时候会把她当做画来欣赏。

直到袋子里的粉末用光。

胡安一步一步走了过去,作为当地的名人,他身边的人自然分站到两侧,给他打开通路。

说来讽刺,这条路此刻就像婚礼上的红毯,直接铺向梅莉所在。

泉水边,胡安俯视着依旧坐在那里的梅莉,梅莉并没有回头,而她的身边,斥书只是摊在那里,任何走过的人都可以看到。

胡安一皱眉,他认为梅莉这是在挑衅,于是他在三步之外站住了,还不犹豫地拿出了装有“满月果粉”的袋子,而梅莉仿佛闻到了味道一般,立刻扭过头去,眼睛盯着袋子,充满了渴望。

这种渴望和不安是不可能伪装的。

胡安放心了,而他需要对梅莉做些惩罚,他随后捻出了一小撮粉末,还没等梅莉反应,手指一张,便随风散去。

“等等!”梅莉慌忙站起来!

胡安知道梅莉不敢上前,她更担心自己手里的袋子,他索性大敞着袋子,让梅莉看见里面的粉末。

梅莉慌忙想用手捂住袋子!

手伸向了胡安的佩剑——

诺德维恩河谷一十三镇

对,这个世界上,对于胡安来说,还有什么东西能比这把宝剑值钱吗?

对于胡安来说,用值钱来评价诺德维恩河谷一十三镇,本身就是一种亵渎。

这把剑带给他太多,比起神来,要更值得胡安去信仰。

看到梅莉的举动,胡安先是一惊,但也只是一惊罢了。这么长时间以来,有多少人窥伺这把宝剑,从绝世高手,到惊鸿美人,从魔法到毒药,种种人,种种手段面前,这把剑还在胡安腰间。

当梅莉的指尖快要碰到剑柄时,胡安整个人向后跃去,同时攥紧了袋子。

从梅莉扑向胡安的那一刻起,胡安身上便有两样他都在意的东西了,一个是满月果粉的袋子,一个是宝剑。

的确,珍宝在我们眼里和在我们手里时的重量,是不一样的。

此刻胡安是后退的一方,而梅莉则是个铤而走险的亡命徒,想要鱼死网破。

而胡安此刻满心都是对面前这个毫无理智的女人的懊恼,他原本以为梅莉是一个能够理智面对选择的人。

下一刻,胡安明白了梅莉的行为,因为她的确应该来抢。

因为从没有一个强盗让胡安如此担心自己的剑!

梅莉并不是单单伸出手去抓,而是整个人向胡安扑了出去,所以胡安面对这个豹跃并不能简单的一侧身就闪过去,双脚最有力最快的反应便是向后跃。于是在梅莉跃起之后,胡安也动了起来,两个人同时向一个方向腾空,就像共舞华尔兹一般,像一幅画面在飘动,可惜,两名舞者心中此刻心中泛起的是杀意。

梅莉的指尖没有碰触到剑柄,虽然是电光火石的瞬间,但胡安的距离感掌控的很好,既没有让梅莉的右手碰到剑柄,也没有给梅莉的左手留出展开的空间,她的左手被胡安的右手腕牢牢拒之门外,甚至够不到小口袋的的绒线。

周围的人被二人的“舞蹈”所吸引了眼睛。

在大街上翩翩起舞?是恋人吗?

为何恋人们的脸上却是狰狞的杀意?

游吟诗人们马上能想出爱恨情仇的蝴蝶梦情诗,而普通人则赶紧四散开。

广场上立刻乱了起来,人们没有统一的方向,往左往右,摩肩接踵,磕磕碰碰,尤其是当大家看到是胡安的时候,更是慌乱的四散。

胡安不是街头小混混,他是要杀人的。

当二人的身子再次落地之时,胡安的左手反握着剑柄,已经拔出了一半,随后他只需要轻轻向前一抹,梅莉的身子就可以分家了。

胡安很清楚的看到梅莉的那把弓不在身上,所以此刻他的宝剑没有对手。

胡安不自觉地露出了自信的微笑,嘴角微微翘起来——

一个问题,却让他的表情凝固起来了。

那把弓在哪?

答案在这里!

从四散的人群中,埃德温冲了出来,双手握住了弯月之弓,向着胡安的左手劈去。

胡安的剑还没有**!他只能用剑鞘外的那半截剑身去抵挡。

得手了!埃德温悬着的心落下来了。

拔剑这个姿势,此时弯月之弓无论打在剑身还是手腕上,这把剑一定会脱手的!这个时候的胡安必须选择用一只手的代价保全“诺德维恩河谷一十三镇”,还是愿意再赌一赌,看看到底是谁更硬。

梅莉众人想要的,是胡安的犹豫。

面临选择的时候,人们总要衡量一下轻重缓急,尤其是同等价值之物,而战场上的这种思考在大部分人看来都被成为犹豫,被载入史册的战役中几乎都用了同一个词——当机立断,而很少被“经过深思熟虑”这样的描写。

毕竟当你在思考的时候,敌方可以有更多的时间来行动。

胡安会做如何选择呢?

胡安拔出了剑!反手就是一挥,一道白光笼罩在埃德温的眼前,他还好下意识地一歪脑袋,只觉得右面的脸颊一阵火辣,已经问到了鲜血的味道。

埃德温的眼角被划出了一条大大的口子,他失去平衡一下子坐在了地上,而胡安的短刀已经对准了他的脑袋劈了下去。

胡安手中握着一把短刀,剑柄上的两个黑晶石珠正是“诺德维恩河谷一十三镇”所独有的,所以这把短刀也是“诺德维恩河谷一十三镇”!

“诺德维恩河谷一十三镇”的剑柄底部能够弹出一个7寸左右的刀刃,主要用于近战防身。而剑身是可拆卸的!

“诺德维恩河谷一十三镇”一共有三个剑身,分别是长剑、双刃斧和细剑。

玛多历296年,“诺德维恩河谷一十三镇”曾经因某事而折断过,已经年岁过百的沃斯通.石锤已经无法亲自修复了,他指导自己的三十名弟子利用剩下的110公斤钢龙骨做了长剑、双刃斧、细剑这三把剑身(卵式冶炼法日渐成熟,耗材使用效率大幅度的提高了),重新改造剑柄为装嵌式,同样用剩余材料在剑柄底部加了一把可以弹出的短刀。

这次修复,花了艾兰.安.史东伯爵12万比纳。

锐利的短刀劈下来,埃德温甚至连翻滚的时间都没有,用尽全力把弯月之弓甩了过去,胡安此刻已经挣脱了梅莉的纠缠,他一歪头,轻松的躲过了弯月之弓,而手中的短刀并没有停下。

短刀虽然避过了埃德温的要害,但右臂不可避免的被划过。

刀身闪着蓝光,随后鲜血飞溅。

虽然没有砍断,但是埃德温的右臂已然无法动弹!

胡安的短刀没有停下,而是顺势向他的后方扫过。

滋啦啦,发出了刺耳的噪音,和些许的火花,是蓝色的火花,当钢龙骨被锻造时,飞溅的就是这种颜色。

弯月之弓再次和“诺德维恩河谷一十三镇”再次相遇。

胡安感觉到整个左臂,整个身子都被震麻痹了一般。

此时他看到了梅莉,右眼的红瞳散发出血色的魔力,盘桓在弯月之弓上,仿佛白雪被血污所染,弯月之弓伸出了触手,吸附在梅莉的手臂上,在**,白色的弓身,泛起了红色。

梅莉没有时间再去拉弓射箭,看到埃德温鲜血淋漓的右臂,她慌乱了,双手握住弯月之弓再次劈向胡安。

胡安已经拔出了“诺德维恩河谷一十三镇”的长剑剑身,一咬牙,也迎了上去。

两件人间的瑰宝再次交锋。

胡安只觉得手臂一松,而看着折断的长剑在空中打了一个旋,硬生生插入了地面。

胡安竟不在意自己的宝剑!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弯月之弓上!

此刻发出暗红的弓身上,一道细细的裂痕被所有人都看到了,而之所以被看到,是因为大量的呈现为血红色的魔力从细缝出溢出,甚至发出了滋滋的声音。

涌出的魔力越来越多,梅莉很难再将它在手中拿稳了!

此时,豪克斯的声音在梅莉心中响起:

“快扔出去,然后趴下!”

梅莉重重将右脚向后蹬去!高跟鞋的鞋跟依靠着金刚石的硬度,深深插入了石头甬道内,以此脚为基点,梅莉已经将自己的身体低到了极限,像拉满的弓一样,随后梅莉投出了弯月之弓,带起的气流让周围的众人不由得后退了几步。

没有两三秒,弯月之弓便消失在了蓝色的天空中,而后——

天空中红色的光芒先出现了,瞬时笼罩了整个小镇,随后巨大的声响和爆炸所释放的冲击波一下子将在场的众人吹飞了,梅莉重重的撞到了一堵墙上,昏了过去。

不知道多久以后,梅莉醒来了,她赶紧挣扎着站了起来。

周围没有站立的人,所有人倒在地上不知生死,广场附近的建筑物也只剩下了瓦砾。

梅莉下意识地往前走去,越过了躺在地上的埃德温和胡安,没来由的往前走去。

在喷水池的残骸面前她停下来了,而弯月之弓就在那里。

洁白如玉,完美无瑕,没有一丝裂痕。

梅莉这是想起了贝特琳曾经说过的话,于是她拿起弯月之弓,仔细端详着。

“高斯火山吗?我也大概知道为什么圣母要毁掉你了。”

梅莉这时,红瞳褪去,她突然吓得扔下了弯月之弓,回过头去——

玛多历2148年10月20日,林狐镇发生未知原因爆炸,造成了3人死亡,16人受伤的事故——托尼亚神圣国主教会议每日晨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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