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个路人吧。
脚步声接近了白菱，在她不远处停了下来。
天黑了，一个女生，独自一人坐在灯光混暗的码头。
白菱有些害怕，紧张地回过头。
背后是个看似熟悉的身影。
“你是…”
“乔治亚欧.里左尼。我们好像见过。”里左尼校长穿着一套意大利式的燕尾服（皮带紧绷着），戴着一个黑色的圆顶帽和一副白手套，拄着一根黑色的手杖，就像一个又矮又胖的魔术师一样。
“哦！你是那个企鹅校长！”
啊！说漏嘴了！
白菱不好意思地捂住嘴。
“‘企鹅校长’？！哈哈哈哈哈！”企鹅校长捂着肚子笑了起来。“你还是第一个这么叫我的人呢。不过现在我已经下班了，只是‘企鹅大伯’而已。”
白菱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这位小姐，你在这个时间在这个渡口一个人做什么呢？”
“嗯…我只是…”
“有什么不顺利的事吗？”
“说不上是不顺利了…”白菱在脑中搜寻着可以概括今天发生的事的词。
一系列的巧合？很多奇怪但有趣的人？莫名奇妙地输了一场…‘决斗’？想从喜欢的地方离开？
“今天是很长，很长的一天…”白菱叹了口气。“发生了很多，很多的事…”
“是吗？”企鹅大伯从燕尾服的口袋里掏出他金色的怀表，看了看。“我倒是有的是时间呢，需要一双耳朵吗（表示自己愿意听）？”他用手杖指了指湖边的一个长椅，用另一只手摘下自己的帽子。
〇两个小时后，在湖边的长椅上。〇
白菱已经滔滔不绝地讲了两个小时。
“然后，他就凶凶地说：”白菱板起脸，装出埃里克斯的样子。“‘你的意见已经不重要了。你已经输了。’那语气想让我狠狠地揍他！怎么他说话这么伤人呢？”
“嗯嗯。听上去确实很过分。”企鹅大伯坐在白菱的旁边，认真地听着。
“其实我刚刚来到这个学校的时候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期待，为什么我会遇到这么令人…呃！…”白菱狠狠攥了攥拳头。“我也不知道为什现在这么…不舒服！”
“很难形容的感觉吗？”企鹅大伯问道。
“说是生气，也不知道该对谁生气。说是伤心，也没发生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是一种从心底发出的沮丧…”白菱设法形容自己的感觉。
企鹅大伯笑了起来。
“是不是很像，刚刚读起一本很有意思的小说，故事就结束了？”
“嗯！”白菱肯定地点点头。
“是不是很像，收到一封从远方寄来的信，但里面是空白的？”
“嗯！嗯！”
“是不是像，刚刚喝完一杯很美味的红茶，但突然发现茶壶已经空了？”
“嗯！”
“在西克莫高中，这种心情是不允许的哦。”企鹅大伯边笑边说。
“我又有什么办法呢？”白菱突然感到很生气。“今天发生的事我也无法控制！”
“你知道西克莫高中的信条是什么吗？”企鹅大伯举起手杖。
“发觉自己的潜能？”白菱想到了里左尼校长在开学典礼的演讲。
“很接近，但不对。”他摆了摆手。
“尊重其他人的文化？”白菱努力地回忆着。
“也不对也不对。”
“嗯…？是什么呢？”白菱实在想不起来了。
“‘不要在这里丢失了你自己！’”企鹅大伯把手杖向天空指了指。“那才是西克莫高中的信条！”
“‘不要在这里丢失了你自己…’”白菱重复着。“好深奥哦。”
“没什么深奥的！”里左尼校长把手杖放下来。“做你想做的！”
做我想做的？
“做我想做的！”白菱点点头。
“那就是了。在这个世界上会有很多人对你说很多话。有些人会试图让你做你不想做的，有些人会试图让你做你不能做的。有些人会对你下结论，有些人会否定你的价值。但是，这些都不重要。唯一重要的，只是你想做什么。如果你想留在击剑组的宿舍，就加入击剑组。如果你想和他们成为朋友，就多和他们接触。输给了埃里克斯，又有什么关系呢？埃里克斯希望你离开，但这又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里左尼校长又把手杖指向天空。
“如果想要飞翔，就去追求自己的翅膀。如果想要掌握自己的命运，就自己去打破束缚自己的枷锁。做你想做的，成为你自己想成为的。在这个混乱的世界中，保留你自己的意义！这就是西克莫高中！”企鹅大伯转了转手中的园顶帽。“那么，你现在最想做的，是什么呢？”
“我希望打败埃里克斯！”白菱举起一个攥紧了的拳头。“但是…”
白菱想到自己在决斗中表现出的无力，又泄了气。
“怎么可能呢？”白菱叹了口气。
“想赢吗？”里左尼校长认真地问道。
“就像维维说的。我又没有过击剑的经验…”
“想赢吗？”
“埃里克斯是很强的，不会那么简单被击败的…”
“想赢吗？”里左尼校长耐心地重复着。
“我本人也没有天赋，怎么…”
“想赢吗？”里左尼校长打断了白菱，但他的话中并没有一丝不耐烦。
白菱顿了一下。
“想赢！”
“哈哈哈，想赢就是了。”里左尼校长笑着拄着手杖站起身。“想赢的人不一定会赢，但放弃了信念的人一定不会赢。明天到白桦大街（White Ash）12号，我会在三天之内让你打赢埃里克斯。”
“三天？怎么可能呢？”
“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不相信里左尼伯伯的话呢？”企鹅大伯玩笑似的叹了口气。“还有，不要对自己那么没有信心。能收到西克莫高中的邀请的人，都是有才能的人哦！”
有才能？我吗？
〇晚上十点十一分，西克莫高中学生宿舍，第一百号庄园，女生别墅一楼。〇
和企鹅大伯聊了很久啊，幸好她们记得给我留门。白菱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
好…饿…
还没吃晚饭呢！
大家都睡了吧…
忍一忍吧！明天早上再多吃一些！
白菱顺着楼梯走上楼，在她的门口放着一个长方的餐盘。
“嗯？”
白菱走到餐盘的前面，蹲下身。
餐盘上是一副刀叉和用塑料膜包好的一小碟果子酱酿鲑鱼，一碗蛋炒饭，和一打青椒片。在塑料膜上放着一张便条。
“（华丽的连体字）白菱：
还没吃晚饭吧？我们也不知道你几点会回来，或者会不会回来。在饭桌上大家都有些尴尬，但我们还是给你留了一份。
（粗乱的字体）估计你不喜欢吃青椒，就给你切了一些。营养的膳食总是包括你讨厌的食物哦。
护士小姐，我不挑食的…
（细小的斜体字）那个是晚饭，晚安了。绝对是千子写的…“
嗯！明天我一定会加油的！
〇早上五点三十分，白菱的卧房。〇
白菱在床上辗转反侧。
从三点醒了以后就再也睡不着了啊…本来换到新环境就有些紧张…加上明天还要去白桦树大街…十二号。
她撇了一眼床下书桌上的闹钟。
五点半了，理论上讲，已经是早上了！
她伸了伸腿，从床上坐了起来。
窗外银灰的灯光印在白丝的窗帘上，就像一盏幻灯一样，窗外高大的水杉在窗帘上留下细密的影子，随着微风左右摇曳着。不知为什么，这灯光在白菱眼里比昨天晚上要柔和很多。
既然睡不着，就起床吧。
白菱翻身从床上敏捷地跳了下来，伸了个懒腰。
桌子上还摆着白菱昨晚用过的碗碟和刀叉。
早饭就免了吧。
〇五分钟后。〇
白菱换好了校服，把睡衣叠好，压在了枕头下。轻轻地打开卧室的门，不希望吵到她的室友。像一只猫一样，她蹑手蹑脚地走下楼梯。
但在楼下，已经有一个人在等她了。
在走廊另一端的大门前，千子紧张地绕着自己的头发，她看到白菱已经走下了楼，不由自主地贴到了身后的墙上。
“早安？”白菱想象不出千子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个地方。
“嗯。”千子像一个个被推上演讲台的小学生一样，不安地低下头，视线在白菱和地板间徘徊着。“那个…白桦街…怎么走…你还…不知道吧？”
嗯？她怎么知道的？
“是里左尼校长告诉你的吗？哎？昨天你有见过他吗？”
“那个…不是…你…说梦，梦话的。”
！！！
“是喊出来的吗？”白菱不好意思地小声问道。
“其实…”千子又开始转动起自己的头发。“从昨晚我就一直睡不着…一直在…”千子停顿了一下，盯着地板。“担心你的状况…”
好孩子，真是好孩子哟！
千子转过身，右手颤抖着推开别墅的大门。
“那，跟着我来吧。”
和昨晚好像啊。
白菱的脑中突然浮现出昨晚维维打开门的景象。就像一颗落在井里的石子一样，白菱的心中荡起一环环踌躇的涟漪。她皱了一下眉头。
但这暂时的对自己的疑惑在一瞬间消失了。
不！
这一次是我自己的选择！
“做你自己想做的”，不是吗？这一次，是我自己的决斗！
白菱跟着千子走出门外，她的脚步声中已经没有一点犹豫不决。
〇在前往白桦大街十二号的路上。〇
西克莫高中的校园在清晨给人一种完全不同的感觉。人造湖上飘着白色的雾气，棕红色的松鼠在水杉树上窜来窜去，在平静的清晨忙碌着。白桦树大街似乎在校园的北边（人造湖更加靠近学校的南边）。千子在白菱的前面走着，她似乎可以看到湖边有一两只摇摇摆摆的企鹅，但很快被当作是错觉忘掉了。
“西克莫高中的每一条街道都是一种树的名字。我们住的庄园是银松路（Silver Pine Road）100号。”如果看不到白菱的脸，千子似乎没有那么紧张。然后，突然没有任何铺垫地：
“其实埃里克斯也不是很坏的人哦。”
提起埃里克斯，白菱的胃里突然感到一丝恶心。
“说一说击剑组的历史吧。”白菱提议到，她一大早不想聊让自己不开心的人。
“击剑其实是一项古老的西方体育。”千子的语气就像一个历史老师。“就像我们东方的武术和剑道一样，击剑是火器流行起来之前的决斗方式。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决斗方式逐渐被淘汰，但击剑却作为了一种运动被保留了下来。剑也有很多不同的种类：foil（花剑），sabre（佩剑），épée（重剑），还有比较随意，不属于正式比赛用剑的rapier（细剑），也就是你用过的那个木剑。西克莫高中击剑组因为人数太少，所以目前只参加重剑的比赛。”
人数太少，这就是希望我加入的原因吗？
“就像上次维维和你说的一样，必须打败击剑组的一名成员才能加入击剑组。目前挑战击剑组的人还没有一个成功过。”
没有一个…
“剑的剑柄也有很多不同的风格，你用的那把木剑是法式直柄，比赛通用的还有枪柄，除此之外还有高阶比较流行的意大利双环式…”千子看了一下路牌。“我们已经到了。”
白桦大街两旁都是研究室一样的建筑，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十二号就在…”千子只顾着看门牌，没注意脚下。一棵横着的树枝绊了了她一下。
“危险!”白菱提醒她的时候已经晚了。
千子跌了一下，摔在地上。
“没事吧？”白菱急忙跑上前去，从地上扶起千子。
这个状况…
千子扶助眼镜，拉着白菱的手直起身来。
好熟悉…
两个人的目光对上了。
“啊…”
千子的脸眨眼之间红了起来，眼睛一白，晕了。
晕了…天呐…又晕了…是不是没吃晚饭？…
白桦大街上空荡荡的，除了白菱和千子，一个行人也没有。
糟糕了…
“对了！”白菱突然想到在医务室丽萨叫醒千子的方法。
白菱把手搭在千子的下巴上，准备重复丽萨的动作。
好…好细嫩的皮肤，就像婴儿一样。
路灯照在千子白皙的皮肤上，映衬着她圆润的双唇和浓重的睫毛。
像一个熟睡的婴儿一样…好…好可爱…
这时路边一个茶色的玻璃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里左尼校长从里面探出头。“早上好，起得很早嘛。”
！
里左尼校长看了一下躺在白菱怀里，闭着眼睛的千子…和把手搭在千子的脸下的白菱。
…
…
…
“打扰了。”里左尼校长点了一下头。“你们先忙吧。”
他急忙退了回去，关上了门。
……
^迪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