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莉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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〇 晚饭前,银松路100号。〇
“三百二十二个学分?不行。”
埃里克斯把菜刀在围裙上擦了擦,插回了墙上的刀槽。他眉头紧锁,双臂交叉在胸前,瞪着白菱和维维,脸色像是个面对讨要零花钱的女儿们的父亲(穿着打扮更像是在做饭的母亲)。
“只为了个手柄?开玩笑吧。先用普通直柄练基础。给新手买那么特别的手柄,没必要。”
“别这么说嘛…” 维维也没什么反驳的方法。参加过学生会的人都知道,想要从埃里克斯手中要出多一分的活动经费都要经过至少三次讨论(提议,决议,弥补草案)和五张报告(起草,再起草,总结报告,申请报表,填充事项)。这样直接在他的面前要学分和直接拔他的头发一样让人为难:虽然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但是那个不能让人侵犯的眼神实在是让人不敢接近。
“学分…是什么意思?”白菱的脑中只有在旋转的欧元,一张张精灵一样的纸币在她的脑海中跳着,学分的事早就忘光了。
迪特的声音从客厅传了过来。
“我们学校的贵族很多。因为在校内的资金流动庞大,为了逃税(笑),学校就出台了这种‘学分’的制度。其实就是奖学金的一种形式,但这样学生间的交易就不用填税表了。在校内打工或是为学校获得荣誉时,学生个人就会得到‘学分’的奖励。”迪特趴在客厅的地毯上,翻着一本野生动物的杂志,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我一直在对埃里克斯讲:什么时候击剑组的学分富裕出来了,就在活动厅买个小型电影院吧。但他一直不听。”
“你就不要插嘴了。”埃里克斯对着客厅喊了一声。“上次听了你的买了那个土耳其的手织羊驼地毯,我到现在还在后悔。”
“很舒服哦。”迪特在地毯上来回蹭着自己的脸。“啊…毛茸茸的…”
“其实我们都是很穷的。”维维趴在白菱的耳边小声说。“为了维持击剑组的运转,大家的学分都凑在一起了。埃里克斯不是在故意为难你,不要介意哦。”
“总之,要是想要那个手柄,就去自己想办法吧。”埃里克斯转过身看了看烤箱里的火腿。“楼下还有千子的花剑,自己去挑一把。这个讨论已经结束了。”
“可是…”
“这个讨论已经结束了。”埃里克斯缓慢地重复了一遍。
真是…讨人厌的家伙…
白菱在他身后做了个鬼脸。
“我看得到。”埃里克斯戴着石像鬼的表情背对着她挥了挥手。“烤箱玻璃门的反光。”
呃…
维维一声不响地拉着白菱从厨房走了出去。
“哦对了。”迪特从客厅丢出了一个纸团。“看看这个吧。”
白菱捡起纸团,和维维疑惑着一起把纸团铺平在了墙上,是一个传单。
“第一届红玫瑰杯青年女子花剑大赛…”白菱顺着斜体字念了出来。
“校内定的奖金是五百个学分。”迪特在客厅大声地说。“有这个应该会简单很多。”
“这个机会很不错哦!”维维对白菱点了点头。
“确实呢…不过…”白菱有几分犹豫。
“这个我没什么兴趣,不会参加的。”维维不知道是什么在让她犹豫不决,猜测着说道。
“不…倒不是那个…只是我自己没什么信心。”
到现在还没有过什么正式的训练,规则也是一懂半懂的。重剑因为比较随意所以也没有训练过基本动作,这样就去正式比赛,是不是…
“花剑的基础我会教你的。”迪特的声音传了过来。
“好啦,就这么定了。”维维对白菱点了点头。“去参加这个比赛吧。不过在这之前,先去换衣服吧。”
维维拉起白菱的手向着门口走去。
“埃里克斯,已经告诉她了。”迪特放下手里的杂志,站起身,拍了拍附在身上的毛。
“多谢了。”埃里克斯解下脖子上的围裙带,把它挂在了烤箱边。“对她来说这应该是一个很好的锻炼机会。”
“你怎么不自己告诉她呢?”迪特靠在墙上,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哈欠。“这种事情让我插手不大好吧。”
“她要是知道了这个淘汰赛的主办方是谁,一定会回绝的。”埃里克斯从墙上的挂钩上取下一副草莓图案的厚厚的隔热手套。
“那个人对这种事也过于积极了,而且干什么弄得这么夸张。”迪特在墙的另一端回应着。“你准备就这样让她什么都不知道地参加这个比赛吗。万一她赢了呢?别忘了她可是赢过你的。”
“我不会让她赢的。正式比赛和决斗是完全不同的。”埃里克斯从烤箱里端出了还在呲呲作响的火腿。“希望通过这次也能让她明白这一点。基本的素质都没有是不能替代千子的。”
“我只是在问,万一她赢了呢?”迪特突然小声笑了起来,好像是在取笑一只笨笨的牛一样。
“我不会让她赢的。”埃里克斯缓慢地重复了一遍,他的话似乎是不可侵犯的,或许是因为他的话语基于现实而非愿望。(也有可能是因为他觉得什么话只要慢慢地重复一遍都会成为真理。)
〇 女生宿舍。〇
“哟。”丽萨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今天的报纸。她抬起头扶了扶眼镜,看了看还穿着校服的维维和白菱。她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她猛地把报纸拍在茶几上,“呼”的一声站起身,认真地看了看白菱。
“晚上好,丽萨。”白菱向后小心地退了一步,礼貌地点了点头。
“来玩‘BIG惩罚游戏(BIG Punishment)’吧!”她握住白菱的肩膀,像是一个推销保险的业务员一样很诚挚地说。
这是什么游戏?…
“哦,这个蛮有趣的。千子刚刚加入的时候我们经常和她玩。”维维笑了笑放下书包。“喂!千子!”
“什么事?…”千子突然从楼梯侧面小心地探出头,好像在那里躲了很久一样。她看了看白菱,又像土拨鼠一样把头缩了回去。
“来玩BIG惩罚游戏吧!”维维说着向楼梯走了过去。她一把抱住千子,柔道一样把她从楼梯后面拎了出来。
“游戏规则很简单。”丽萨脸上露出了一个阴险的笑容。“由一个人来出题,其他人来回答。回答对了的人可以问下一个问题,还可以让回答错了的人做一件事。”
“任何事哦。”维维补充了一下,举起一只手指在空中转了转。
“哦…”白菱迷蒙地点了点头。“好啊…”
“哦!那开始了!”丽萨兴奋地原地转了个圈,像是捡到糖了的小孩子。“第一个问题: Are apples big?(苹果是大的吗?)”
当然不是了…
“No.”白菱犹豫着说。
这个问题是不是太简单了?…
“Yes.”维维和千子一齐说。
“白菱答错了!”丽萨兴奋地说。“下一个问题由维维来出。作为惩罚,白菱同学请脱下一件衣服。”
“什么?…”白菱睁大了眼睛看着丽萨。“苹果怎么会是大的…”
“答案就是Yes,这个没有办法争辩的。”维维好像也对这个游戏开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下一个问题:Is an elephant big?(大象是大的吗?)”
“大象啊...”白菱犹豫着解下了校服的扣子,拉着袖子把校服脱了下来,露出一件白色的衬衫。“那我的回答是Yes.”
“No.”千子小声的说。“答案应该是No.”
“是No的。”丽萨也赞同地点点头。
“答案是No。”维维的脸上也浮出了丽萨一般的坏笑。“抱歉了。下一个出题人是千子。白菱就学一声猫叫。”
“喵呜…”白菱犹豫着叫了一声,又转向了千子。
“那个…Are mice big?(老鼠是大的吗?)”千子低下头小声地说。
“No.”白菱很确定地说。
老鼠小小的,当然不大了…
“Yes.”丽萨和维维异口同声地说。
“你们是不是串通好了欺负我啊?!”白菱有些不高兴了。“老鼠怎么会是大的呢?!”
“答案是Yes…”千子好像被白菱吓到了,躲到了丽萨的身后。“对不起…”
白菱看了看千子,又觉得生气不起来了。
“那…原地转一圈…”千子想了很久,好像不想让白菱为难。“下一个出题人是丽萨。”
“白白不要着急嘛。我保证这些问题都是公平的哦。”丽萨拍了拍千子的头。打量了一下白菱穿着衣服。
我已经想象到了这个变态护士会怎样惩罚我了,无论如何这个问题一定要答对…
“Am I big?”丽萨坏笑着说。
这个要看问哪里了…总的来说,还不算是胖的吧…回答应该是No,但是如果是和事实相反的,回答应该是Yes。不管了,猜一个吧…
“No.”白菱看着丽萨,猜着回答。
“答案是Yes…”千子小声地提醒了一下。
“那再脱下一件衣服吧。”丽萨似乎开始流口水了,维维的眼神好像也变得有些不正常了。
“怎么会的…”白菱坐在沙发上脱下了白色的长筒袜。“这个我该怎么回答啊…”
“该吃晚饭了。”迪特在门外敲了敲门。
白菱长长地松了口气。
再输下去我真不知道该脱哪一件了。这个游戏的规律是什么呢?为什么有的答案是Yes有的是No?好像完全不符合逻辑啊…
“可惜呢。”丽萨叹了口气,一脸沮丧地看了看穿着衬衫的白菱。“我们晚上继续玩吧。”
〇晚饭桌上。〇
气氛似乎异常的尴尬。这次是白菱第一次和击剑组的所有人一同坐在饭桌上,刚刚又和埃里克斯谈过话,在晚饭桌上偏偏坐在了一起。这两个人之间好像发生了什么排斥反应,似乎可以让空间扭曲,让人从远处就能感觉到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丽萨仍然对所谓的“气氛”免疫,无所顾忌地切着火腿。三磅的火腿已经被她吃了一半了。迪特玩弄着自己盘子里的土豆泥,看上去似乎对埃里克斯的料理没什么兴趣;千子缩在自己的位子里,时不时地紧张地观察埃里克斯和白菱的脸色。
“明天就轮到你做饭了。”维维用胳膊肘顶了顶白菱,尝试着挑起话题,打破尴尬的局面。“我们可都是很期待哦。”
埃里克斯不屑地哼了一声。
讨厌啊…真的是很讨厌的人啊…
白菱把头转向一边,打算无视他。
“嗯?你要做饭啊。”丽萨刚要用袖子擦嘴,但被迪特揪住了。
“你是小学生啊,厨房又不是没有纸巾。”迪特叹着气说教着。
“我…我去拿…”千子总算找到了个跑开的理由。
“反正明天也要洗这件衬衫了,今天多加利用不是很好吗。”丽萨耸了耸肩,完全没有一个大人的样子。
“说起来,明天我带你去附近的超市转转吧。”迪特对桌子对面的白菱说。“需要什么做饭的材料在那里都可以买到的。”
“其实我在家很少做饭的…一般都是爸妈做的…”白菱惭愧地笑了笑。
埃里克斯再次不屑地哼了一声。
“好烦呐!”白菱把头扭到一边,背对着埃里克斯说。
“背对着人说话是很不礼貌的。”埃里克斯放下刀叉,也摆起了说教的架势。
“行了行了,闹别扭也要有个节制吧。”丽萨插了一句。
“嘴里含着东西对人说话也是很不礼貌的。”埃里克斯又把矛头转向了丽萨。
“哟,小子们,今天怎么一个个都这么让人来气啊。”丽萨一边对埃里克斯说着一边掐住了迪特的脸,手的力道配合着话的抑扬顿挫。“是不是想让我把你的照片发出去啊?”
“丽萨以击剑手体检的名义照了每个人的裸照。”维维在白菱耳边小声说道。“迪特倒是无所为,但埃里克斯是很保守的,后来就被当成把柄用了。”
这算什么护士啊…再说,恐吓对埃里克斯这种固执的人有效吗?
“对不起!”埃里克斯对丽萨低下了头。
这么简单就被制服了!
“哦,小白,也给你你一张吧,省得他以后欺负你。”丽萨说着松开了已经被捏得发紫的迪特的脸,要从口袋里拿照片。
“我错了。我在今后会注意对女孩子说话的语气的。”埃里克斯忽然诚恳地说,头低得更低了。
“照片就不用了。”白菱笑着对丽萨摆了摆手。“看了我会吃不消的。不过丽萨,用这种方式恐吓人也不好哦。”
埃里克斯看似那么高傲的一个人,也有很有意思的一面呢。
“注意你的口气吧,小姐,你的照片我也有哦。”丽萨冷笑了一声。
“真会开玩笑,没有的,不会的。”白菱的笑容忽然变得非常无力。
“是维维上次…”
“不会的,她开玩笑的!”丽萨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维维抢了过去。
千子这时端着一盒纸巾走了过来,刚才的话也只听见了只言片语,但看出饭桌上的气氛有些缓和,不由得松了口气。
“话说,千子以前也是击剑手吗?为什么退出了呢?”
白菱不经意之间的一句话突然让在场的所有人哑然失笑,好像一个陨石砸在了餐桌的中央。千子把纸巾放在了桌子的角落,低着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默默不语。
“这个就比较复杂了,早晚你就会明白了。”迪特笑着试图打圆场。
“既然她加入了击剑组,她就有权知道。”埃里克斯对迪特摇了摇头。“我们之间没有必要保留秘密(‘我们’?他用了‘我们’!承认我了吗?)。既然她问到了,就应该给她一个明确的答复。”他和迪特同时转向千子。
千子缩在自己的座位里,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孩子。
“没事的!”白菱看出她的话似乎让在场的人都很为难。“不想说也没关系的,我只是随便问问。”
所有人都一起松了口气。千子感激地看了看白菱,但视线迅速移开了。
“我吃饱了。”丽萨站起身,端着自己的碟子的刀叉。“今天是我洗碗,想帮忙的就跟着来吧。”说着她对白菱神秘地眨了眨眼。
〇晚上七点,活动厅厨房水池边。〇
晚饭过后,大家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丽萨靠在厨房和大厅之间的门框上,懒洋洋地看着正在和油渍奋斗的白菱。
我是来帮忙的…不是来代替你的…
“想知道吗?”
白菱放下手中的碟子和海绵,转过身看着丽萨。
“不要停不要停,想知道就接着洗。”丽萨对白菱打了个响指,像是在使唤自家的女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烦恼和自己的羞愧。因为在这里大家都有一种‘家’的归属感,所以这种矛盾反而很难解决。不希望自己的家中有秘密,因为不希望家人互相猜忌;不希望自己的家中有不愉快的记忆,因为不希望家人受到伤害。大家都没有恶意,但矛盾却还是会露出脑袋。我怎么说也是这里的管理人,有什么问题,我还是要解决的。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有什么问题我都可以回答。”
问题吗?
“其实比起千子退出的原因,我更想知道:让我加入,是不是只是需要一个千子的替代品呢?”
丽萨愣住了,没想到白菱会问她这种问题。
“不是吗?如果只有三个人就不能参加比赛,因为千子退出了,自然而然就要找一个替代她的人。如果当时她没有退出,是不是就不需要我在这里呢?在大家的眼里,我是不是只是一个替代品呢?”
说到这里,白菱自己停住了。
刚刚都说了些什么莫名奇妙的话啊?!想收回来也来不及了!
丽萨走到她的身边,像一个大姐姐一样摸了摸她的头。
“傻孩子,你要记住:你来到击剑组,是因为你自己做出了要加入击剑组的选择。而且,”她扭过白菱的头,正对着她的双眼。“我们大家都很高兴你能够加入哦。至少,我很高兴你现在能站在这里。”
说完丽萨对白菱笑了笑,转身走出了厨房。白菱的脸有些发红,低下头继续洗盘子。
等等…她该不会是想说,很高兴由我代替她洗盘子吧?…
哎?今天明明是轮到她洗的,怎么当事人反而跑掉了?…
她抬起头,看了看埃里克斯穿过的画着熊猫的围裙,又看了看挂在墙上的被烫成了浅黄色的草莓隔热手套。
“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