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回来了。”黑发女子远坂凛站在卫宫宅邸的玄关处,一边拨弄着乌黑的长卷发,一边用轻柔的声音说道。
时隔一年,踏进家门的那一刻总是让人莫名的感动。
“欢迎回来,姐姐。您看起来还是这么精神,真是太好了。”站在门的内侧的,是名为远坂樱的少女,她以温柔的微笑面对着眼前的姐姐与其身边的红发青年:“午饭是在外面和学长一起吃的吧,不过时间也这么晚了,应该也饿了才对。”
“这么说,餐桌现在是虚席以待咯?”挠着红发的卫宫在一边说着。
“那是当然,藤村老师的话已经会去了,Rider则说要等学长和姐姐呢。”
“那么两仪……啊,在樱面前也许叫黑桐——前辈好一点吧……”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卫宫的措辞非常小心。
“黑桐小姐说是外出……8点的就离开了呢。还说12点左右就会回来……啊,对了,要说她那一身打扮啊,真是奇怪到连我都为她担忧呢~”
“是吗……”听樱的语气,应该是没发生什么事,卫宫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回想起10个多小时以前,自己差点就要被那个叫黑桐式的女人杀掉,心里就发寒。
“到底是搞什么啊,橙子小姐,竟然把这么一个危险的家伙推给我……”到头来,卫宫士郎也只能在心中抱怨某个与黑桐式同为危险人物的人偶师。
“卫宫同学~我说你啊!”耳边传来凛的催促声。
“啊?哦、哦!什么事,远坂?”
“差不多该进去了吧,还发什么呆啊,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啊啊!是、是啊,那我们进来咯,樱。”
“嗯,欢迎回家,学长。”
樱似乎很乐意看到姐姐像这样训斥学长的情景,于是很开心地笑着转过身去。
“(别给我在樱面前摆出叫人担心的表情啊!笨蛋!)”
凛用上了她独有的严厉语调的耳语,在卫宫旁边训斥道。
事实上她是把卫宫的心事误以为是另外的事情了。
“(知道了啦……不会做出让樱担心的事的……)”轻声嘟囔着,卫宫还是转头望着新都的方向。
“啧……这回不是真的去杀人了吧……”尽可能不被凛察觉到异样地、卫宫士郎回想起那千钧一发的时刻——
“就让我杀杀看吧……你的这个有趣的梦想!!”
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抽出隐藏在腰间的短刀,黑桐式以饥饿的凶残野兽的姿态扑了上来,十几米的距离转瞬化为零。
“——Trace on!”反应到肉体的危险,喊出了简短的咒文。
同样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卫宫士郎也抽出了武器。
并不是事先藏好,而是奇迹般地凭空产生在大气之中,那是一对一黑一白的双刀。
这是半调子魔术师的卫宫士郎所掌握得最纯熟的魔术——投影,只要是解明了内在结构的事物,便可以将其完好地复制成实体。
当然,卫宫并没有料到式的这一举措,迎击是下意识的行为。
没有必胜的信心,但是至少接下这一击的把握还是有的,这是卫宫士郎迎击瞬间的想法。
但是他的把握却被式完全的否认:只是被短刀轻轻划过,黑色的弯刀就被斩成碎屑。
为了创造反击的机会,左手抡起白色的另一把弯刀,横向地劈去。
然而式的动作却更早一步,在意识到对方要反击的瞬间,她便把手中的短刀反手握住,以神技一般的步伐在对手内怀里作出大幅度的转身。
然后,故伎重演:短刀划过,体积要大上几倍的弯刀立刻支离破碎。
从式扑向卫宫再到短短2回合的正面交锋,仅仅过了1.7秒。
式作出这一举措的代价是,被卫宫的手刀劈中颈动脉,当场倒地……
思绪在这里打住,经过5秒左右的思索后,卫宫士郎还是很不小心的被凛察觉到了异样,招来了很严重的后果……
2
距离晚饭时间已经超出了3个小时。
东京时间2014年12月25日夜晚10点43分,卫宫家姗姗来迟的贵宾终于坐在了餐桌上。
“这一次,姐姐还是会在这里待上一个星期左右吗?”樱轻松愉快地说着,同时把身子微微侧向身边的凛。
“嗯……今年这次……也许会待久一点呢……”与自己的妹妹完全不同,身为姐姐的凛只是含糊地答道。
“欸~但是伦敦那边不是很忙吗?”
“嘛……那个……就当是我耍一下性子吧……” 微笑着把头靠向樱的肩膀,轻轻地闭上了双眼。
对着毫不知情、只是单纯牵挂着自己的妹妹,正因为是协会的原因才让自己“被迫”要在这待两个星期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说的出口呢……
“姐姐……是累了吗……?”
“嗯……所以让我再贴着樱久一点吧……姐姐我……真的好累……好累……”
一反常态地,原本活力十足的远坂凛此时露出了略显哀伤的神态。
“是,姐姐。樱今晚哪里也不去,明天也是,后天也是……这几天樱会一直陪在您身边呢。”这是世上唯一能体会到凛的酸辛的亲妹妹,用那春日暖风般的声音如此说道。
“啊……这样就安心了……”憔悴的面容上浮起了凄美的笑颜,凛偎依在樱的怀里,安详地睡去……
“只可惜姐姐没办法乖乖地待在这里……给樱这样陪啊……对不起……”
冬木市的夜晚,有着两种截然不同的表现形式。
新都属于典型的不夜城,是日本这种发达国家的城市应有的样貌:喧嚣、繁华,在一天24小时的任何一个时刻都能给人惊喜。
然后与其恰好相反,城郊则是早已陷入一片死寂。
深山镇的夜晚总是让人有一种不协调感——
窄小的过道因为空无一人而显得比实际上要宽广,四周只有无风而动的树木在窸窣作响以及那些因坏掉而毫无节律地闪烁着的路灯。
常年住在这一带的居民,总有着超过晚上10点就绝对不踏出家门的惯例。
但是几乎每天晚上,都可以在大街上发现一个打破惯例的青年的影子。
看上去二十出头,有着赤如烈火的碎发、刀削一般的脸庞、铁打一般的健壮身躯,以及那有如离弦之箭一般洞穿黑暗的,无比坚毅的目光。
青年现在来到了熟悉的十字路口处。
左转是通往两座废弃宅邸的上坡路,右转是通往「柳洞寺」的上坡路,就连从身后卫宫宅邸的方向延伸过去,还是上坡路。
正所谓“被群山所包围的小镇”,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唯一通向新都的前方的道路,正是通向目的地的道路。
“嘛……樱那边已经勉强糊弄过去了……但是在找两仪之前……”
“Rider!”青年提高了音调喊道。
“嗯?叫我吗,士郎。”
“哟~叫我吗?小子!”
在青年的身后,轻柔的女声与粗旷的男声同时响起。
“所以我说啊……这样子根本分不清了吗……” 青年有点无奈地说着,“以后就用真名称呼吧,Medusa……虽然我也不想让你……”
“没关系……就这样吧……”完全不带任何感情的话语,尾随在青年身后的冷艳女性极简短地应道,似乎不想让青年说下去。
走在在青年另一侧的壮汉,则是对着暧昧的两人报以立意不明地大笑。
“会出现第二个Rider,也就是说,那东西回来了啊……但是……为什么?”心中如此想着,卫宫把目光转向了身边的高大男性,表情凝重地继续迈开步伐。
不知不觉,身边的Medusa用手挽住了自己那算不上十分粗壮的左臂。
完全不像是冷血动物的感触,那只纤细的手是如此的温暖。
“成长了呢,士郎……”脸上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身边的蛇妖用任何人、甚至是自己都听不见的音量低语。
就这样,一个凡人、一只蛇妖、一位君王,两魂一人肩并肩地走在繁华的大街上。
3
急促地呼吸。
“呼……哈……哈……”
抢夺着氧气。
“哈哈……哈哈哈……”
是极度的痛楚吗?但为什么感觉如此的舒畅呢?
简直是有着诱人香气的致命毒物。骨骼似乎要“啪啦啪啦”地碎掉。
向眼前的一团肉片投以呆滞的目光,欣赏着那副惨绝人寰的模样,嘴角扭曲地弯起。
只是一只肮脏的流浪猫还无法满足,还想要更淳厚更香浓的鲜血。
想杀人,活生生的人,任何时候没有比现在更渴望着杀人。
但是相对的的,任何时候都没有比现在更不擅长杀人。
于是十分懊丧地,回想起自己当时的丑态…………
“…………!!”
大约是颈动脉的位置被对方劈中,连声音都无法跃出喉咙。天昏地暗还是天旋地转,无论哪个都好,总之就是眼前一黑。
“好险……还以为要被反过来杀掉了呢……”倒在地上的时候心里这么想的,“还是说想先做一些讨厌的事情再说啊……男人大多数都是这样的吧……像那家伙一样……”
脑海里浮现出一个金发的魔鬼的面容。
“呼——啊!什么嘛!你这是想陪练吗?好好说不就行了吗?这种游戏也太刺激了吧黑桐前辈!!”
“……!?”对方的反应却完全出乎自己的意料。
“喂喂~前辈?两仪?不会晕过去了吧?”
“你……”完全搞不懂眼前的这个小鬼在打什么算盘。刚刚才遭到自己的袭击,现在还居然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
“原来醒着啊,那么别想再拿你的危险玩具了哦,这个我要没收!想陪练就给我乖乖地用竹刀!”
“呜……你、开……什么玩笑!!”凶器居然给被害人当成玩具,实在是对杀人犯最大的侮辱。
但是……
“呃!”身子已经完全不听使唤,已经没有站起来的余力了。就算再怎么挣扎,在他看来也只是一条卑贱可笑的螶虫在扭动那叫人恶心的躯体罢了。
从各方面来说,这个青年的体技和心境都凌驾于自己之上,只是两回合的交锋就已经足以看出差距。
不对,再怎么看,两仪式都不应该这么简单就输给这个青年,至少也是平分秋色才对。
名为“Shiki”的刀老早就已经钝了,这就是最终结论。
所以他是胜者,自己是败者,胜者有权鄙视败者。而且就算他不是胜者,鄙视杀人未遂的家伙也是理所当然。总而言之,现在的自己该是狼狈不堪、无地自容了。
一般来说,现在自己正承受着鄙夷的眼神吧。但如果眼前这个青年还算是个伪善的家伙,估计是在用怜悯的目光看着自己也说不定……
然而当视觉完全复原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再次出乎自己的意料。
是自己的杀人冲动还没有平息的关系吗?视网膜捕捉到的一切物体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色线条。
但是在那线与线交织起来的“死”之网络之中,一个青年的脸深深地刻在了脑海中——
既不是怜悯也不是鄙夷,而是再平常不过的眼神,就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青年似乎很得意地笑着。
这张脸,有着红色碎发的青年的脸,对自己而言实在太熟悉…………
“呜……呕……”
极度的反胃产生的恶心的感觉把自己带回命案现场(杀猫现场?)
再度确认自己身处于阴暗潮湿的死胡同,眼前是弥漫着腐臭的血腥肉片,自己身上估计也沾满了粘稠状的污秽之物才对。
与此同时,黑桐式也再度确认了自己是杀人鬼的不争事实,而且现在已经饥渴到用无辜的猫来满足自己的程度。
“没错……因为我是杀人鬼呢……”
惨白的面容上浮现出不可名状的恐怖神情。
“所以……这次说什么也要杀个痛快!”
4
立于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之上,任由蓝色的短发和礼服长裙随风飘扬。
从拘谨的装束来看不难猜出这名少女的身份,但是那双长筒皮靴却产生了一丝违和感。
少女此时聆听着风的呼啸,同时将新都的夜景尽收眼底。
处于这样的高度,应该可以算是「俯瞰」了。
一旦处于这种状态,人总会产生莫名的某种冲动。
好比说“跳下去试试看吧”之类的荒诞想法。
发现自己所处的这个世界的原貌,一切都是这么渺小,这样一来就会于自己对世界的认知背道而驰。
招来的结果就是,生存的实感将在一瞬间灰飞烟灭,归于虚无产生的恐惧感则油然而生。
为了逃避这种恐惧,她选择了跳——
“啪叽——呲……”血肉横飞的声音。
“咔啦!”粉身碎骨的声音。
“啪嚓啪嚓啪嚓……”然后是少女最不愿意听到的,自己的肉体重组的声音。
没错,生存的实感什么的打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少女从没想过这样的自己能算是活着,甚至连自己承认自己曾经是人类的勇气都没有。
就象现在,这种从70层跳下来的蠢事早已不知做了多少次。
“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过了好久才发现,这是自己带着啜泣声的喃喃自语。
稍微平静一点以后,开始对现状进行分析。
和事先预定好的一样,自己恰好降落在新都为数不多的一条阴暗的死胡同里,因此不会给常人看到糟糕的场面。
但是和预定的又不一样,这里哪里是空无一人的死胡同,简直就是停尸房一样堆满了尸体。
十二具被残忍肢解的社会青年的尸体,而且还很新。
面对这种惨状,估计呕吐感早已超越了恐惧。但是少女不一样,只是这种程度她不知多久以前就习以为常了。
取而代之的,她瞪大双眼开始大笑:戏谑地笑,放肆地笑。眼角还挂着泪珠,美貌被丑恶的笑容扭曲。
刚才的自己,居然和这些腥臭的肉块看上去完全没有差别,难道不好笑吗?
半晌以后,再次平静下来,再次分析现状。
得出的结论是:这里刚刚发生一场帮派纷争,小混混们互相残杀,活下来的离开,死去的则留下,仅此而已。
意识到那将是多么枯燥乏味的景象,于是像对眼前的一切失去兴趣一般,少女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然而,一名突然出现的深棕色短发的女性挡在了面前。
她穿着深红色的男式夹克加上粉红色的和服,还有和自己同一款式的长筒皮靴。
这是何等恶趣味的打扮啊,少女心中如此想着。
“虽然我压根没料到,原来是这么回事啊……”用挑衅的语气迎接野兽般扑上来的、那个看起来同是少女的杀人鬼,铮亮的尖利刺剑早已紧握在手中。
虽然毫无战意,但是见到对方的同时,就已经知道不可避免一战。
“嘛……就当是我今天走衰运吧……居然碰上杀气这么犀利的恶鬼……”嘴里用毫不在乎的语气说着,少女不紧不慢地接住对方挥下的短刀。
若一不小心输了,肯定是死路一条。但是,即使是这样也已经无所谓了……
“锵!”冷兵器激突的绝叫划破夜空,一场将要创造出第十三具尸体的厮杀拉开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