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澈和坏掉的小碾

作者:panda645 更新时间:2010/5/26 13:10:55 字数:0

消毒水的味道并不是很刺鼻。

或许是因为这里并不是平常意义上的医院的缘故吧。也就是说感冒什么的或许并不在这家医院的医治范围,或者说,这家医院并不一定是为了医治普通患者而存在的。

夕阳以一种不怎么纯净的红色从走廊一侧的窗户射进来,照在走到另一侧的墙壁上,顺带着还映照出一些斑驳的阴影,渲染出一片安详宁静的氛围。但是这些都只让我联想到周末电视剧里些许不详的场面,就比如恐怖片里染血的楼道,亦或者描写精神病患回忆的场景。

我无暇对这洋溢着和平气息的走道发表多余的议论,只是跟着走在前面的女人,我试着把视线定格在她身上,然而我发觉相比含义颇多夕阳,她的背影显得更无趣些。对于也许已经30出头的年纪来说,这样的背影显得出奇地年轻,黑色长发被其主人很胡乱地扎成一个与时代不符的发髻。而一件白大褂貌似也只是为了配合所谓医院这样的一个环境才随便披上的。

我不怎么想用提问的方式来打破这种自跟在她后面就开始的沉默,于是我将注意力从她身上移开。作为一条医院的过道,右手边整齐排列着的应该是诊室或者病房的入口,但是打从一开始,从我视野右侧所略过的门几乎都是整齐划一的样式——有些破旧的门牌,没有镶嵌的玻璃,只有一个门把手。最重要的是所有的门都紧闭着,完全无法透视门对面的事物,十分刻意将来访者拒之门外。

真是颇费苦心且无趣至极的设计呢。

于是我将视线转向另外一边。

联排式的巨大玻璃窗,沿着这条弧形的走廊一直延伸,透过玻璃,是大概30层楼高所能看到的景色。平时所居住的城市在这样的高度下无法做出掩饰,将那混凝土的灰色和重建之后的倾颓布局展现在我的眼前,于是我想到一些老剧本描绘亲情的桥段:长辈拉着年幼的主人公,站在高处,看着脚下平日里身处其中的都市,说道。。。。。。

“你看那些行人,就像蚂蚁一样呢!”

这句话并非出自我脑内,而是来自面前那位一直负责带路的女士,我的视线被强制的拉了回来,对于所谓亲情的回想,也因为突然被拉回到身处的立场瞬间扭曲成了一些乌七八糟的东西。

“是啊,那些车辆就像玩具一样呢!”哪里能示弱呢?顺着现在的情况说下去是个不错的选择。

“打扰到你了吗?看到你盯着窗外看,就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一些符合场景的桥段了呢。”她侧过脸来瞧着我,脸上的笑容就像凝固了一般,看来在我没注意的时候到她已经观察我一段时间了。“没有,只是单纯觉得无聊而已,”当然不能表现出自己正在想的东西被看穿:“另外虽说此次行程不能被当做是参观,不过能稍微介绍一下这里的布局吗,霖小姐?”

作为向导的霖继续保持着那像是定了形的浅笑:“当然可以,我原来以为阁下是那种自闭的类型呢。”虽然不是戏谑的语气,但是戏谑的用意却无比明显。

自闭吗?呵呵。另外这样称呼不到20岁的我,实在担当不起。

“如阁下所见,这里是位于32层住院区,而你右手边的就是病房。”将脸转向前方,霖小姐用一种相对机械的口吻对我说道。“这里所居住的患者,是被分类为C——暂定没有缺失肢体延伸,相对安全的一类。也是唯一可以在拥有符合条件的看护人的情况下出院的一类。”

“。。。。。。。”略微感到有些错愕

作为我此行的目的,“她”的话,能被分在相对安全的一类中吗?

“当然为了履行与阁下的所达成的协议,我们对协议中涉及到得患者做出了一些调整。”

“原来如此,真是不胜感激。”这句话有一半是发自内心的。

既然能做到这种地步,我也不得不佩服一下与我达成协议的“组织”,能够无视国家制定的标准,做出这种与释放死刑犯无异的调整。

换一个角度来说也是个相当危险的组织,大意不得。

话说回来,霖小姐介绍到这里就停止了,只有这么多?估计对他来说用这种正式的口吻说话很累吧。

于是我决定不再说什么,为了能与即将面对的人像从前一样交流,必须调整一下心情。

我们最后停在走廊中段的一扇门前。

我面对门停住,霖小姐站在一边,保持着那种僵硬的商业化微笑表情,看久了这种笑容难免会有一种“把这微笑表情面具揭掉看一看下面真正表情”的冲动,而且对于与之接触过的我来说,这种表情更加无法发表感想。

“就是这里了,”配合一种温柔却苍白得像是洗衣粉广告中白衬衫的语调,让我觉得很不舒服:“在接管样品前请确认一下保险措施。”

看来你们根本没把她当做人类啊。

说到保险措施的话,应该指的是那个吧。我将手伸进我外套的宽大口袋,摸到了那个冰冷的金属物体。在电梯到达这层之前,从霖小姐那里得到的这把短枪,从外形上看来的确没有太多的超常之处,最多只是让人觉得这种尺寸的凶器还真是少见。

我没有得到更多的说明,比如我应该在什么情况下使用这种基本的问题都没有的到一个交代(至于“如何使用”和“我这个年龄用这种危险物品没问题吗”也许被认为是更加毫无意义的疑问)。

大概是希望我在她万一失控的时候能亲手做个果断的了断吧。

那我还是祈祷一下吧,祈祷她还能像三年前一样。。。不。。。像正常人类一样约束自己就够了。

我不奢望还能见到三年前一模一样的她,但是我希望至少能还给她一些本来属于他的东西。。。就比如闲散地游荡在商业街,捧着刨冰,脸上能拥有。。。温暖的。。。微笑

因此我绝对不允许。。。更不用说亲手。。。

门就这样被猛地打开了,就在我还在思考着一些带有阴霾的问题时,我感受到了另一种光线,从病房里辐射出的,透过厚重玻璃另一种粘稠的夕阳。

她的刘海微微挡住双眼,没有认真梳理的头发很随意的扎成一束马尾垂在脑后,本已全白,却被光线染上一层暮色。

身材几乎与三年前一样娇小的她安静地抱膝坐在床上。就像普通的住院患者。

只是左边空空的袖子,毫无生气,产生了一种不平衡感。

但是折射在我眼中的画面,还有一种淡淡的无法描述的透蓝色物质,从她空荡的病号服袖子中露出微光。

常人无法窥伺之蓝。

这是只呈现在我眼中的光景。

她只是缺少了世人所能接触的“形”,从而得以解放了只有我所能睥睨的“质”。

失去整条左臂的少女。

就像坏掉的人偶一样,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双眼茫然地望着房间的角落。

一时间这间空荡荡几乎全白的病房里只有所谓的寂静在流动。

尽管之前尽量调整了心态,但是依然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气说什么好,但是为了避开站在一旁挂着雕塑一般坚硬的微笑的霖小姐那有些嘲讽的目光,我便换上一个同样虚伪的表情,试着使用我曾经会使用的语气开口:

“小碾。”

使用这个称呼的人也许真的屈指可数

“我是阿澈啊,我来带你回去了。”

使用这个称呼的人也是鲜为人知。

“。。。。。”

我得到了意料之中的回复,但是这个时候我如果换掉好不容易挤出的笑容实在是太可惜了。

大概是听到有人称呼她小碾,她缓缓歪过头来,用空洞的瞳孔试着聚焦。

我静静地等待她回忆,也许我从内心希望我能在她已经无法完整读取的记忆中占据一个微小的角落,但是忘记我大概能够活的更加轻松吧。

我已经不能再让她承受更多痛苦了。

小碾的目光定格在了我身后右方那个发型随意却挂着笑容的女士身上。

毫无预兆的,我的视野中出现了只有我能观察到的变化。从袖子里露出透蓝微光的物质扭曲成一种稀薄却充满杀意形状。本应该毫无生气的袖子扬起,镰状的物质从袖口延伸。

她毫不迟疑地向目标挥动无形的凶器。

我不会迟疑的。

这是只有我才能看见的行为,所以这种场合只有一种行动符合情境。

这种距离想要瞄准头部是轻而易举,在瞄准的一瞬间我扣下了扳机。

“恭喜哦,你的反应合格了呢。”

“!!”

霖小姐已近站在我的左侧,弯腰让视线与我手中短枪的扳机相平,观察着我扣下扳机的手指。看起来是成功闪过那砍向脖子的一击,并且占到现在的位置上。

也许很正常,这样的组织必然拥有大量不完整者,至于她是如何做到的现在并不重要。

小碾盯着指向她的枪口,身体瘫软了下来,从袖子里延伸出来的透蓝色物质则深深地扎在墙里,但是由于受到攻击的速度相当夸张,墙壁没有多余的裂纹。当然旁人看来可能只是墙壁多出了道深深的伤痕而已吧。

我避开她那种感受到背叛,头脑瞬间变得空白的神情。

“安全起见,我们出去说吧。”

我跟着霖小姐走出刚刚发生风驰电掣一幕的病房,而小碾就像石化了一样,呆坐在病床上。

我将短枪放在霖小姐深处的手上,她则接过来直接丢进楼道旁的回收桶。

“没有激发器。”她解释说。尽管没有主语,但是我自然之道她值得是什么。

用这种方式测试我是不是真的愿意抛开个人情感为组织效力吗?严格遵守组织的章程,就算搭档有着无与伦比的重要性,在发生失控事态的时候就要当机立断地将对方消灭。

这到底算是哪门子规定。

但是这是归还“她”自由的唯一途径。而且这样一来,对于她的监护工作就由我来接管。

是否将其消灭也是我的决议。

没有激发器的话,看来我故意没有打开枪械的保险是多此一举,不过从结果上看没有什么差别。当然如果从一开始就没有这类测试的话更是完美无缺。不过在拿到武器的时候就优先考虑的是这所谓组织会安排这种奇怪活动的情况。

小碾不会将我作为目标,只要知道我是阿澈的话。

但是如果那不可兼得攻击真的命中了目标会怎样?

“哎,终于结束了。”霖小姐非常慵懒地伸了个懒腰。之前那种商业化的行为风格已经在我不注意的时候灰飞烟灭了。她开始展露我所熟知的一面。

“喂,小鬼。”她拿出一支烟,准备点上:“你的任期是从明天开始,但是今天就可以将你的公主抱回家了哦。”

“这位大婶,你还在你的工作地点,请注意自己的言行。”我发出善意的提示,当然善意是必须要加双引号的。

她咋了一下嘴,收起烟和打火机,看来他还记得自己现在是在医院里:“你这家伙还真是严格啊,组织的考核步骤在刚刚我们走出病房的时候就结束了啊,我早就不在组织的工作状态下了。”所以你才突然显露出本性吗?

作为我接触组织的最早,也是唯一的渠道,霖小姐几乎是一人包办了我的加入的全部过程,因此对我的各种资料应该是相当了解。我对她的认知却一直停留在“不务正业”“游手好闲”这种层次,甚至连全名都没有告诉我,理由则是懒得说。对于从今天见面开始她所表现的行为举止,我的感想也只能用省略号带过。

只用一人负责组织中心与下级的联系,到底用心何在。

“总之,你可以帮她提上行李带她回家了,请从明天开始履行你的职责。”霖小姐用一种事不关己的语气说道。

“行李?”住在这种地方难道还有自己的私人物品可言

霖小姐递过一个厚厚的文件袋。这就是行李?我试图寻找它的封口。

“回去再打开。”我被她身手制止了,那是一种少有的严肃语气。“不管怎么说都是少女的隐私不是吗?”真是个恶劣的玩笑。但是至少我听得出来,叫我回去再打开是霖小姐发自内心的。

“很好,给你一个提问的机会,有什么问题吗?”她再次回到那种慵懒的语气,不过我已经习惯了。

“有。”

“只准提三个哦。”

“真是一如既往的小气。”

“你这么说我会让我考虑是不是要减少一次提问机会的。”

“你是小孩子吗?”

“不是。好的,第一个问题回答完毕。”

“你这样的行为只能让我想到反派角色。”

“哦,谢谢夸奖,那么在多给你一个机会提问吧。”

她这种个性的确让我琢磨不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的确是败给她了,于是我决定不再纠缠,认真开始提问。我象征性地清了清嗓子,而霖小姐则摆出一副随时应答的自信架势

“一,你是不完整者吗?”我实在很在意刚刚霖小姐是在什么时候闪过小碾那种看不见的暴力行为并且出现在相反的位置上。

“你觉得呢?”伴随着这句话的是一种诡异的微笑:“请不要用我给你提问相关职责的机会去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你只是说过给我提问的机会,没有别的附加条件吧。”我看见霖小姐露出一个“真没办法”的表情。

得到了一个不算回答的回答,但是如果她爽快地回答“是”,我反而需要保持怀疑。这么看来她必然是跟小碾同属一类。不过究竟她身体哪里出现了问题?从外观无法判断的话就真的很难猜测了。

“二,如果我刚刚在病房里没有做出符合要求的反应会有何下场?”

“作为你这个年纪的年轻人你太多虑了。”

“群众要求你认真回答。”

“那可要根据情节轻重了。”

“额?”

“如果你只是无动于衷,我想带该只是将你拒之门外然后不再给你第二次加入的你机会。”

照这样的说法貌似还有更糟糕的情况。

“如果你反而将枪口指向我的话。”

果真是对她来说更糟糕的情况。

“我也许会当场就抹消你哦,至于你的公主大人,还要看状况如何对付呢”

也就是说她没有十足的把握解决掉小碾,这不失为一个好消息。如果霖小姐说的全是实话,那么我也好对她的实力有个估计。

“最后。”我决定丢出一个不怎么重要的问题,“你对小碾做了什么让她如此想要让你消失?”

我看到她嘴角一丝复杂的笑意。

“我只是在事前稍微挑衅了她一下而已”她看向窗外,紧接着不怀好意地回头看向我。

“说了一些关于她的王子大人——你的话。”

“。。。。。。”

“呵呵,年轻真好”

“说这种话真的会加速衰老的哦,那么我就先带着我的公主像您告辞了。”我掉头准备去小碾的病房。

“等等,还有一个忠告。”

我停下脚步。

“因为公主大人缺少的是左手,所以不要去尝试太勉强的体位,记得。。。”

“再见。”停下来听这大脑不怎么正常的家伙的话的确是我人生中几个重大错误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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