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走出医院那扇高墙般的铁门的时候,我没来由的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个让人不怎么舒服的地方。但是这种厌恶感的来源绝不是什么儿时对医院里拿着针管手术刀的怪人的幻想,而是这家医院的所起的作用。
国立残缺者救助中心。
被如此伪善的名字包裹的一家被部分人称作“集中营”的研究机构。其实际作用就在于研究,监禁不同程度的伤残者,而对外却宣称他们是在帮助所有“进住”的人。关于这家机构内部对伤残者实施的各种行为,曾有过一些不好的传闻,但很快都无故消失,变得风平浪静,至于传言消失的原因,我相信是机构内部得到国家的支持,不利言论才得以封杀。
回头便看到了这座高大且造型奇怪的建筑,外层的围墙是轻易将例外分割为两个世界的界限,而三幢主楼连接起来的建筑却拥有和它名字一样虚伪的外表。就今天在内部的见闻,我似乎并没有接触到什么非常要害的区域。
被集中营收留的“患者”们,唯一离开这里的渠道便是被鉴定为几乎没有危险地类型,并且拥有一名看护人。
而这并不是完全意义的自由。
看护人一般由国家认定,其职能自然不必多说。表面上以看护和照顾生活为幌子形影不离,其实则是完完全全的贴身监视。
看护人拥有在看护对象“失控”时将其抹消的权利,而看护人则需要服从国家的命令。
这也是我无论如何都要通过一个见不得天日的组织,而不是国家的认定,来成为她的看护人。我没有经过国家的考核,而是接受了这个组织提出的条件。
暗地里需要和看护对象一起完成组织的任务。
这样一来我似乎就和小碾扮演了一个组织的战斗力的角色。然而,这个组织连组织名,组织目的都没有向我公开。但是我确实取得了相关证件并且达到了目的,只是完全通过一个吊儿郎单的大姐与组织联系,难免会让我觉得前途暗淡无光。
我决定不再欣赏这座压抑的建筑,便将视线扭转回来,看到了一直微微低头呆立在我身旁的少女。
现在的小碾依然没有什么表情。已经全白的头发随意扎成一束垂在脑后,两鬓留下两束较长的垂发搭在肩头。穿着则是霖小姐按照自己的喜好提供的短裙和里长外短的两件上衣。结合那家伙平时的打扮这的的确确是她的风格。
夏季到来前晚上的微风尚且带有些许凉意,小碾左边空空的袖子和雪白的马尾随风微微晃动。我看见袖子里微蓝的光芒,变回那种稀薄的颜色躲在过长的袖子里。
“。。。。。。”
自从走出病房开始她就一直默默跟在我身后。回想起来,似乎只有我对她说过一句“走吧。”
突然间变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从刚刚一见面开始,我所想的也只是快点带她离开这里。
我非常清楚我已经不可能用三年前的方式与她交流了。
在那次事件中她就失去的不只是身体的一部分,还有她充满暖意的微笑。
她开始变得无法非常直接地表达某些情感。
我知道必须对这些负起责任,我想要归还她失去的东西。
于是我轻轻用双手抓住她瘦弱的肩膀,低头说道:“对不起。”
因为悬殊的身高差距,她的刘海挡住了她的双眼,我也无从得知她的反应。
我需要为很多事情道歉。但是首先要道歉的事情就是在一小时之前。在三年后的重逢时刻就做出了让她感到无助的行动。
“很抱歉用那种东西指着你。”
也许被我用短枪指着额头对她来说是一种不可原谅的背叛。以至于在我回到病房时候,她依然维持那个姿势,表情露出只有我能看出的些许悲伤。虽然最后一言不发地跟我离开了那里,
但是心里很不舒服对吧。
“对不起。。。。对不起。。。。”我想把我那样做的原由解释给她听,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却在一个劲的重复着对不起。
“我知道的,不是阿澈的错。”
小碾依旧保持着微微低头的姿势,用我熟悉却相当陌生的声音对我说。这应该是今天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我因为连自己都无法解释的原因变得语塞。
“阿澈是为了骗过那些家伙吧,我知道的。”这是一种与本人一样纤细的声音,虽然几乎没有渗入什么感情,但是我却感到了一丝悲伤。
“我知道。。。阿澈必须这样做。。。。。这样是为了能帮我。。。。但是。。。。。。”她的话开始有些断断续续,听起来似乎是在啜泣,如果是三年前的她,现在也应该是一副悬即欲泣的表情吧,而三年前的我应该是能温柔地安慰她的人。
“阿澈是我现在唯一能信赖的人了。”
“。。。。。”充满力量的一击。
被唯一所能信赖的人,在一见面就以枪相向,无论原因如何,一定是一种相当难受的感觉吧。而且小碾在一片黯淡中等待了3年。
我轻轻搂住她单薄的身躯。
“对不起,所以请原谅我。”大脑一片空白,我无法想到更适合的话语。我只能在将来用行动去回应被寄予的这份信赖。
“我会成为值得你信赖的人。”这句则是发自内心的誓言。
小碾在我的双臂间微微点了点头紧接着抬起头看向我:“恩,我原谅阿澈。”
到这里,我发现小碾的脸上没有一丝泪痕。
也许哭泣对现在的她来说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吧。
但是拂面的风告诉我,我的脸颊已经被自己的泪水湿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