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觉得没有茶水招待的确很可惜,但是貌似按照玲雅的生活状态的确是不允许她盛情招待我们。话说回来如果有客人来我和小碾的住处的话,我似乎也想不出办法招待他吧。。。而且大概在那种面积的房间连找到一个落脚点都相当困难。我开玩笑的。
大概是在我们已经无法忍受两个无为青年无聊地共处一室的时候,腾宇提议到门口的楼道看他演示小五能做到的各种动作。估计他也是害怕自己的搭档寂寞。
我不得不承认笨蛋同学在训狗这方面的确拥有天赋,但也有可能是约瑟犬的智商本来就高于其主人。仅仅被腾宇饲养几天的小五已经能够跟他配合默契,握手装死两脚站立什么的。
而腾宇则很高兴的摸着小五的脑袋说道“GOOD BOY”。这句台词一定是他从某些外来电影里学来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从他嘴里说出来我只能听出喜感。
不过看起来他的确非常喜欢小五。就像亲密无间的伙伴一样。
这也就能理解这家伙为什么希望能给小五画一张素描了。
小五这时候则凑到我身边,似乎是试着记住我的味道一般嗅着我的气味。虽然算是大型犬,但是很明显是相当温顺的。
但是刚刚对小碾她们的反应却相当没有绅士风度。
我摸着小五的头,它则摇着尾巴给予回应,真是好狗。
而小五突然脱开我的手,绕到我的身后。我顺着他前进的方向看去,则发现小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幽灵一般出现在身后。我注意到她看不见的左手微微摆出要切割东西的架势。
啊呀,这样可就糟糕了。难道这四条腿的家伙对不完整者这么没有好感么?
在我考虑要不要把小五或者小碾中的任何一个抱走的时候,小五却非常识相地表现出友好的态度。嗅了嗅小碾的味道,摇起尾巴来。
我松了口气,我可以认为下午小五的咆哮是偶然吗?
小碾的左手恢复到一个安定的状态,她蹲下来,用右手捋着这只约瑟犬的毛。
“小雅画完了吗?”我希望通过这个问题来得知为什么只有小碾一个人从房间出来。
“快了。”很有小碾风格的简短回答。
“那小雅人呢?”
“他说有点累了,希望笨蛋和小五先回去,还说对这次不仅没招待他们而且害他们白来一趟十分抱歉。”
“诶?这样啊。。。”腾宇一边耸肩表示对这个称呼无所谓,一面很明显地露出了惋惜。
“时间的确也不早了啊。。。虽然有点可惜,不过既然人家已经累了,那么告诉他要好好休息啊。还有拜托小雅有机会一定要帮小五画一张啊。”
“恩,我会转告的。”小碾微微点头,说道。
于是腾宇同学带着他的搭档挥手告别,就连小五似乎也露出依依不舍地表情。
这之后我和小年重新走进客厅,大概玲雅还是希望小年能帮她完成作品吧。
“阿澈。”
“什么事?”小碾主动开口的次数已经少到会让人产生“她是个人偶”这种错觉的地步了,难得对我主动开口,我承认我感到非常惊讶。
“小雅似乎看起来状态不太好。”她语气里夹杂着少许担心,不过我想一般人是听不出来的。
“怎么了?”
“她好像有点。。。”
“啊啊,只是稍微有点头晕而已啦。”玲雅突然打开画室的门,用一种“小碾你太夸张了”的表情出现,“只不过是稍微缺少了些睡眠,刚刚太集中精神了而已啊,谁较小碾是难得的优秀模特呢。。。”
真的吗。。。。我怎么觉得听了这话觉得事情似乎比小碾说的还严重。。。。
“真的啊,稍微休息一下就好了。”玲雅依然坚持着让我们不要为她操心。看她现在的精神大概真的没什么大碍啊。
“那么,我看我们今天还是先离开好了,你早点休息吧。”天色的确已经晚了,继续打扰下去应该不太好吧。
玲雅貌似对我的提议有些困扰,所以思考了一小段时间:“啊。。。好吧,反正我也花的差不多了,剩下的细节我可以自己完成。”
然后她露出一个捎带不舍的微笑:“那么小碾,过两天我会把画给你看的。”
“恩,我很期待。”虽然小碾面无表情,但是我能听得出来她多少有些开心。
“哎,对了,要不要顺便一起去吃个饭?”看这里的居住条件,我有理由怀疑小雅头晕是因为低血糖。那么邀请她一起外出进餐应该是一个相当稳妥的方法,虽然这样会让我觉得有点对不起笨蛋同学。当然最后半句是开玩笑的。
“啊。。。那个。。。不用了,我晚上有准备的。。。”她慌忙摇头拒绝,可能是应为我们依然只是认识第一天,不好意思麻烦吧。
但是就这个公寓的硬件设施你想要怎么解决晚饭啊。。。。
小碾大概是用直视对方的方式希望玲雅改变主意。喂,拜托你说句话。
“真的不用了啊。”玲雅依然坚持道,脸上露出有些为难的笑容。
那我也实在不好强求。
“啊,好吧,你自己要保重身体。”小碾配合我的话微微点头,大概意思应该是“阿澈说的对”吧。
“恩,那是必须的。”
于是我带着小碾离开了玲雅的住处。分别时,我们互相挥手告别。
在离开了稍微有些昏暗拥挤的居民区后,我发现自己松了口气。果真是因为这里的气氛太过压抑了吗?
无论繁华的地段多么耀眼,象征过去的灰暗城区却始终存在。而身居其中的人们,能够收到那耀眼光芒的照射吗?
看到小碾依然默默不语,我开始觉得必须想办法解决今晚的伙食问题。并且既然已经到了晚上,我似乎应该开始用我的方法去接触那个事件了。
但是首先我决定把晚饭放在第一位。
虽然是离开医院的第一天,但是小碾似乎没有丝毫的不适应。不过她所做的也只是跟我来到学校,然后保持端正的坐姿一整天。而坐在她后面的我是没有办法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在听课的。
现在的小碾应该很难理解那些复杂的学科内容。
在封闭的环境中生存,会使人渐渐丧失学习能力。不过也许她的学习能力在三年前已经和大部分情感一并被夺走了吧。
但是看得出来小碾依然在努力着,希望能适应这个被我强行拉回的现实。
用封闭自我的方式抗拒外界带来的伤害,只对部分人敞开心扉,这么做一定很辛苦吧。
奖励她一下是很必要的,于是我问道:“对了,小碾晚上想要吃什么?”
一日三餐中早餐缺乏时间,只能一笔带过,午餐则必须在学校完成,所以自由度最高的只能是晚餐了吧。而且于昨天不同,生效的证件可以应付任何公共场所的检查。所以现在我选择的路线是可以经过闹市区的,能够选择的用餐地点相当之多。
而小碾似乎经历了一场非常难以抉择的思考,最后给出了回答
“不知道。”
我此刻的心情就像玩到了通版后没有结局的RPG一般失望。我开玩笑的。
难道连喜好也忘记了吗?真是相当严重的情况。天真的我以为小碾会做出跟从前一样的选择啊,就是。。。。。。
“阿澈,那家店看起来不错的。”小碾语气平淡,慢慢地指向一家中华小吃。
从喜好上来看,小碾终归是小碾。
我在心中真诚的感谢着那个高高在上的存在没有将她彻底改变。
这句对那个高高在上的家伙也许同样是句玩笑话。
所以最后的结果便是小碾抱着两只纸盒的外卖出现在我身旁。
考虑到也许坐下在店家用餐的话很可能会导致店长的营业额下降,所以最后我选择打包带走。至于其他人略显排斥的目光则是哪里都一样,所以从这方面来讲在店里和街边长凳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唯一的问题就是小碾只有右手能起到作用,而这里没有桌子。所以使用筷子和端住盒子的工作就落在了我身上。小碾则坐在一边扶住两个书包。
这在路人眼中到底是哪门子的笨蛋情侣啊!
坐在路边长椅上,男方用筷子夹起小笼包然后送到女孩子嘴边。然后女孩子毫无顾忌的一口将包子吃掉。不,打死我也不要想让我说“来,张嘴”,因为我觉得我的脸色应该可以与店家的灯笼相媲美了吧。可恶,看什么看啊。。。难道没有见过情侣吗?不对,我在说什么啊。。。什么情侣!我是小碾的看护人啊!是啊,对,没错,看护人!小碾只有一只手,身为看护人这种行为是理所当然的吧。。。。。。
于是我通过保持将视线停留在自己脚尖的方式完成手头工作,对。。。工作。
“阿澈,不吃吗?”小碾,你知道火上浇油的意思吗。。。
“啊啊,我不是很饿,我的那份留着回家吧。”敷衍敷衍敷衍。
直到最后用纸巾帮小碾擦干净嘴边的油渍,我都没敢正视她。不要说什么你这男人真没用因为连我自己都这么觉得。这句真的不是开玩笑的。
“阿澈?”
“什。。什么事?”我有些反射性的看向她,糟糕。
“你的这份冷掉不要紧吗?”我却很意外地发现小碾的表情与平时微妙的不同,小碾说话时没有看向我,而是微微低头让刘海挡住双眼,脸颊则在路边灯光的照射下微微泛红。
一定是霓虹灯光吧,一定。
因为我早就接受了吧,现在的小碾已经没有太多细腻的情感了。
“没事的,这个季节包子是不会轻易冷掉的。”我稍微镇定了一下说话的方式,希望能变回平常的自己,“走吧。”
于是小碾跟了上来,手里捧着我那份外卖。
其实我相当讨厌夜晚的景色。
并不是因为差距明显的城市布局产生的那种强烈的扭曲感,而是因为夜晚有些东西在我眼中会变得十分明显。
就像小碾透明蓝色的左手。
此刻呈现出一种模糊的形状,但是却有着萤火虫一般的微光。
这是只有我能看到的东西。
就像夜里升腾在每个角落的亮点一般,这些都是同样的事物。
生命的“质”,脱离形,化作尘,飘散去一个位置的方向。
我和小年现在正站在靠近城市中心的一座办公楼顶,从一个适中的高度俯瞰这个城市。
一边是欣欣向荣不断扩展繁华的闹市,一边则是死寂一片甚至被政府放弃重建的围挡区域。两者都无法看到尽头。
夹杂在尚有人迹的区域中,悬浮飘荡的透色之质,轻轻点缀了我的是也,而因为三年前事件毫无人烟的地区,则是没有任何杂质的纯净黑色。
夜风迎面吹来,小碾的袖子和马尾一同随风飘荡。她一言不发的站在我身边。为了能给她一个来这里的理由,我再次撒谎了:这是我最喜欢的一个地方。
怎么会喜欢呢?能够俯瞰三年前在记忆中留下疤痕的地方叫我如何对它产生好感。小年最后还是跟来了,与我在同一个地方,欣赏着不同的风景。
我通过视觉观察着生命的流失,看着那些色彩斑斓完全脱离形体的“质”汇入夜空。
不同的色彩象征着不同的生命,而只有失去生命的“形”才能完全与“质”分开。
我希望小碾看到的只是单纯的美丽夜景,不是黑暗的事件区域,更不是我所看到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