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昨天开始,我就没有再见过贝拉姐。
今天应该是她值班,她却一反常态的迟到了。
贝拉姐是个守规矩的人,而且非常准时,从来都不会轻易缺席,如果有事的话必然会先打声招呼,像今天这样没有任何征兆就逃班的事情……数年来加在一起也没超过五次。
而今时不胜往日,王城正处于一片剑拔弩张的气氛之中,她突然消失的消息令我不得不担心。
独自一人惴惴不安,我无法放下心来,心中不知为何升腾起一股无名的烦闷感,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像有什么压在胸口上似的。
莫名的伤感,我有预感,好像要出什么事了。
我已经去她的房间找过,只有一如往常折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被单和一尘不染的桌面。
她去哪了?
像等待母亲归来的小孩子一样,怅然若失的感慨和心烦意乱的不适充斥着我的心间。
不由自主地在屋子里踱起步来,来来回回地转着圈,十指紧扣,轻咬牙关。
贝拉姐…贝拉姐……
不行,我得去找她,我必须得去找她才行。
心慌的不行,要是见不到她的面这一天恐怕连饭都吃不下去吧。
而在我刚刚穿好外套,走到了门口准备出去寻人的时候,房门的另一边却传来了门锁被拧开的声音。
我连退了两步,双手紧紧攥起。
“芙洛拉殿下,您好。”
原来是李斯特,在这种心乱如麻的时候见到他那令人生恶的脸,让我不安的心情又加重了几分。
他的手中端着一个盒子。
方方正正,金线织边,约十英寸的长宽。
我隐约闻到了腥味。
腥咸的、浓稠的、腐朽的味道。
“你来做什么?”
我没好气地说道。
“毕维斯殿下托我给您送点东西。”
他还是那副趾高气扬的嘴脸,明明用的是敬语,脸上却是气焰嚣张的神情。
“送什么,我没心情收他的礼物!”
我还忙着去找贝拉姐,更不用说我对二王兄根本没什么好感。
“您看看吧,毕维斯殿下保证您会喜欢的。”
说这话的时候,他那赘肉横生的脸颊似乎不易察觉地翘了一下。
他是在笑吗?
在笑什么?笑我吗?
虽然眼下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但如果不过他这一关的话,他是不会让我走的吧。
没办法,我只好往前走了几步,伸出双手接住了他递过来的箱子,没想到里面的东西似乎挺有分量,双手捧着还是觉得有些沉重。
但是这个重量感……
刹那间,触电般地、某种不详的预感掠过我的心头,心跳也在同一瞬间剧烈地增强。
什么呢,是什么呢?这种心惊胆颤的感觉。
当把盒子捧在手中的时候,之前闻到的异味终于变得清晰了。
有种熟悉的感觉,仿佛在哪里闻到过,这腥臭的,使人心烦意乱的味道。
为了验证我的念头只是妄想,我用一只手捧起了盒子,另一只手拆开了那专门为礼品盒而设计的,容易解开又美观的蝴蝶结。
血腥味扑面而来,我忍住呕吐的冲动往里面看了一眼——
我的心跳骤停,倒吸一口凉气,身体变得僵硬,像全身的温度都被抽离般;那一刹那,我仿佛置身于料峭凛冬。
那是……贝拉姐的头颅…
我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险些捧不住这包装精美的礼盒。
“啊…怎么会………”
她完全失去了以往温暖的血色,取而代之的是令人胆战心惊的惨白,失去弹性的脸颊向下凹陷着,往日那温柔可人的明眸也变的浑浊灰暗,分辨不出眼白与瞳孔。秀发没了光泽,而她的头颅之下……
头颅之下被切的整整齐齐的断口,还在缓缓往外渗着血水。
“啊啊啊啊啊啊啊——————!”
惊恐交加的我抱住脑袋蹲了下去,眼睛睁到极限,眼眶几乎要渗出血来,双手疯狂地抓着头发,几缕发丝飘落。
“呜……”
贝拉姐…贝拉姐…为什么……
很少流泪的我,脸颊上不知何时早已滑下两行泪水。
往昔与贝拉姐相处时,点点滴滴的温暖与感动被瞬间冻结,她就这样离开了,她再也不能陪在我身边了!
滚落到地面上的贝拉姐的头颅早已惨不忍睹,几乎不能将其与我记忆中的那个人联系到一起,她那失焦的、惨白的双眼正巧望向了我这边。
就像在指责我似的。
就像心有不甘似的。
是谁做的!?
是谁干的!?
是谁把贝拉姐变成了这副样子?!!
极端悲愤之下,冲动的我早已没有心情追忆往昔,如今我的心中只剩下了恨。
快要把我焚烧殆尽的、冲昏我头脑的恨。
是毕维斯。
他早就不是我的哥哥了,这种人就算千刀万剐也不为过,而今他甚至还夺走了我唯一的亲人!
我要为贝拉姐复仇,就算豁出这条性命,我也要让你付出代价!
我咬紧了牙关,咸涩的泪水顺着嘴角流入,是绝望的味道。
既然你把我逼上了绝路,那就不要怪我无情。
毕维斯,我绝不会放过你!
“芙洛拉小姐,您觉得这份礼物如何呢?”
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观,甚至偷偷窃笑的李斯特发了话。
“毕维斯殿下吩咐——”
“砰——!”
一声巨大的闷响,李斯特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带着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倒在了地上,胸口留下一个弹丸贯穿的大洞。
“咳、呜——”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脸色却变得越来越紫,四肢挣扎着,蜷缩又伸直,五官因窒息和疼痛扭到了一起;大概是肺部呛进了血,无法呼吸了吧。
他还活着,但还能感受心跳的时间不会超过五分钟。
我迈开腿,从他的身体上狠狠踏了过去。
我不再会心慈手软,不会再任人宰割。
毕维斯,我要你付出代价!